陈卫很快回来,提了一大袋的食材。帮我和杨震把茶缸添满,就跑到厨房和奶奶开始准备午饭。小妹也跑来跑去的帮忙,好不热闹。
我和老陈、杨震正聊着天,厨房突然传来陈卫的叫骂声,我赶紧跑过去一看,灶台炉膛里冒出滚滚浓烟,站在厨房边上都呛的咳个不停。
“你是不是蠢?湿柴挑出来讲了多少遍?什么都不会!我还怎么出去打工赚钱养你们?”陈伟拎着妹妹的胳膊破口大骂。
“算了,她还小。多教几遍就会了。”我走过去,把抹眼泪的小姑娘拉到自己身边。
陈卫瞪了她妹一眼,捂着鼻子钻进厨房把炉膛里的柴火全刨了出来,又重新换了干柴进去,火苗一窜上来,烟就没了。
看着房顶上渐渐消散的浓烟,我突然有了个想法。
陈卫年纪不大,手艺却是不错。半小时不到,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了一桌。
这个十七岁的孩子早早撑起家庭的重担,眉宇间多了些同龄人少有的英气与老练。我突然想起郑海的徒弟吴斌,早知道让他跟着郑海就好了,这孩子绝对靠得住。
长途颠簸,没怎么正经吃饭的我跟杨震早就饿晕了。
几大盘菜,连带汤汤水水都被我俩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杨震吃完边抹嘴边说,太香了!这比星沙那些大酒店菜做的好多了!啥花式摆盘,下饭才是硬道理!
我笑着说,吃人家的嘴短。你吃饱喝足是不是该干活了?
杨震一愣,旋即低头沉思起来。
片刻他站起来,拎着电脑包就往外走。
“去哪啊?”我问他。
“去矿上找人聊一聊,总归我还是要做点什么,饭不是白吃的。”他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表情。
“那不是去聊天,是去找揍。到时候我还得去挨个矿坑捞你。”我从他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上一根递给他,自己也夹了一根。
他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瞟了我一眼,那怎么办?
我们去县城撤诉!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杨震的最大。
带上陈卫,我在车上把我的想法跟杨震和他说了一遍。
首先,陈卫代表原告去撤诉。然后返回村里召集全村人晚上等我和杨震,我们到了大家再一起开会布置任务。
陈卫你得跟每个人讲清楚,我们撤诉,但是矿也必须想办法关,否则你们村里老老少少也一样没活路。
陈卫说这不用说,全村都知道,大家只是敢怒不敢言。再说,这样一直没水喝肯定不行。我说,知道你也得说。而且要把话说透,说重。要让最蠢的人也能听懂。
他说好,宋叔你就放心吧!
而我和杨震就出县城找个没人的地方猫着,只等天黑了再折回驿道村。
“你得跟刘院长打个电话,现在。”我对一脸惊讶的杨震说道。
虽然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杨震还是照我说的做了。除了跟刘院长讲一帮鸟村民要撤诉,害自己白跑一趟。还顺便吐槽了一堆路太差,腰都颠断,再也不来之类的废话。
快到县城,我把陈卫放下,让他自己搭车去法院。我和杨震则把车开进了加油站,加满油,买了一堆零食饮料咖啡。我们穿城而过,进了山。
“到底是什么妙招?”在省道边找了个僻静的荒废小路把车停稳,杨震就急不可待的要求我揭秘。
看着白胖子猴急的样,我又忍不住想捉弄他。“吃了这么多苦,没赚一分钱,你不会怪我吧?”
“废话真多,赶紧的。到底怎么能又撤诉,又关停矿场?有言在先啊,招不灵,所有费用算你的,包括6条华子!”
“你不是说要翻盘只能拜神吗?咱们就拜神!”我故作神秘。
“拜神?你是不是颠傻了?诶,就知道你也没啥好招。”他扯开一包浪味仙,往嘴里倒去。
“都多大年纪了,还吃这玩意?”
“我乐意!你好好想想晚上怎么跟陈卫他们解释你的拜神行动吧。”
我拧开一罐雀巢,喝了一大口,诶,只能说是有咖啡味。
“我要让他们焚香祷告!向上天祈祷矿场关停。”
“越说越没边了,还焚香,你怎么不直接上天呢?”杨震座椅已经放倒,浪味仙的包装袋也被他揉成一团放进了右边的扣手里。
“焚香?!……”杨震一骨碌坐了起来。
突然他大笑起来,你小子这脑袋,不去部队当个参谋啥的真娘的可惜了。
“你是不是受中午那股烟的启发了?其实我……”
“拜托,让我睡会。待会还得颠回去呢。”我把窗户放下,收音机打开。
男:半夜睡不着觉
把心情哼成歌
只好到屋顶找另一个梦境
女:睡梦中被敲醒
我还是不确定
怎会有动人旋律在对面的屋顶
我悄悄关上门
带着希望上去
原来是我梦里常出现的那个人
……
山里风好大,空气好新鲜,蚊子是又大又新鲜。
被咬了十几个包之后,我赶紧把窗户关上。
有一只花脚蚊子正趴在杨震肚皮上吸的不亦乐乎。我一巴掌上去,灰飞烟灭。
“干嘛?怎么了?”被打醒的杨震扒拉着我。
我把手上的血伸给他看。他一脸嫌弃的推开了。
天已经全黑了,时间7点,出发。
8点40,驿道村村委会座无虚席,过道,前坪也站了不少人。陈卫跟我说,村委选举都没今天来的人多。
村长根叔说人到齐了,宋总您可以开始了。
我说,陈卫已经去法院把诉撤了。为啥撤,大家都清楚。今天来的大哥大姐居多,你们中间有没有打算最近就搬走,以后都不住驿道村的?有的话麻烦举下手。
没有,对吧?
可是为啥几百人的村子,去起诉的只有二十三个人?如果在座的人都出现在原告名单里,现在就是那个矿主在这里跟你们说,而不是我。
弄来几十个混混大家就撤诉,是因为大家都怕,怕自己吃亏。我告诉你们,现在还只是水里有怪味,等到怪病越来越多,开始死人,这个村就会彻底消失。
“宋总,你说怎么弄,我们听你的!”
“对!宋总,你说吧!”
我环顾了一下在场的村民,你们是不是很久没烧过秸秆了?
“不烧了,镇里老早就通知到各家各户不准烧了。”村长根叔在旁边告诉我。
“明天开始烧。不用烧很多,但是烟弄的越浓越大越好。”
“每家每户的田里前后50米为单位,一个火堆。记住烟越大越好。”
“连续烧三天。”
“宋总,烧这个跟关矿场有啥关系?这烟能把矿熏跑吗?”有个憨憨的汉子站了起来。
“能!只要坚持烧三天!这个矿他自动关!”
议论纷纷的村民逐渐散去,有几个年轻人跑来问我其中的关联,我大概解释了一下,他们立刻就懂了,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陈卫帮我找了个隐蔽的停车点,把猎豹藏进去。当晚,我和杨震就睡在了陈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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