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放的执拗与不知悔改,使得李熠清收起了悲色,眼神变得极冷。“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既然如此,从此你我主仆缘分已尽,休怪我无情。”
她松开了周放,向后退了几步,背过身去。
杉木上前走到周放身侧,冷峻的脸上,亦是难得露出了情绪。二人对视片刻,杉木开口道:“你当真要如此执拗,什么都不愿说?”
“……”
“你可知道因你的背叛,殿下受了何等的苦难折磨?”杉木忍住怒气。
“……”
“呵,像你这种自私的人,自是不会关心殿下的苦楚。”她向一旁行刑的人点了点头,他们由一旁拿出钉子。“你想死,却没有那么容易。这里一共165颗长钉,365颗短钉,它们将一颗一颗进入你的血肉骨髓。这些钉子不会立即要了你的命,但会让你痛不欲生。不知道你这铁石心肠,会挨到第几颗。”
看着冰冷尖锐的铁钉,周放苍白的脸上发出惨笑。这个刑罚,是周放想出来的,她自然知道刑罚过程中的疼痛与惨状。未想到,到底来却用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那人的名字,她无法说出口,求饶的话,她更说不出口。
面对威胁,周放仍是闭口不言,杉木的脸色也不再表露多余的情绪。她让出位置,行刑之人先是拿出短钉与铁锤,由双臂开始,由外往里延伸。
一颗一颗冰冷的钉子,穿破皮肉,进入骨血。钉子蚕食她的血肉,疼痛侵蚀她的神经,她雪白的肌肤上开出朵朵血花。
每一颗钉子的嵌入,都让她觉得她在接近死亡,她想闭上双眼,结束一切,但是下一个钉子的进入,又让她因疼痛而清醒过来。
她不知道自己能够挨多久,在死亡的边界摇摆,回忆过往时光,脑海中却仍是他的身影。
女子露出讥讽的苦笑,用着嘶哑的声音,开口道:“殿下,莫要爱上一个人,它会让你万劫不复。”
爱?李熠决与她说爱,林舒华与她说爱,周放又与她说爱。李熠清不懂爱,她忽而庆幸自己不懂。她握紧拳头,掌心的钉子穿破皮肉,却不抵心中之痛的千分之一。事到如今,李熠清已经明白,周放是绝对不会再回头。
她对背叛的人,从不吝啬机会,但是如不珍惜机会,她也决不会手软。
“杉木。”她低声喊了一句。
“是。”杉木点头。
周放脸上泛出笑意,笑中带着泪水。李熠清还是那个疼爱她的李熠清,此世恩情无以为报,只能来生再还。
而他,愿永世不再相见。
……
南浔仍在昏睡,李熠清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温度稍微降了些。
“为何还不醒?难道毒还没有解吗?”李熠清皱眉,那个大寨主居然敢骗她?
“殿下……”
李熠清正思忖着去找大寨主算账,南浔突然梦呓了一声。
“醒了?”她回看南浔,而南浔仍是紧闭双眼。
梦话?她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周放。
南浔,如是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定会憎恨我,背叛我吧。
“殿下!”李熠清正在胡思乱想,随着一声惊呼,南浔由床上惊坐了起来。
唬得李熠清也是一惊,便坐过去查看:“我在这儿呢。”
南浔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日被大寨主欺辱的时刻,一夜梦魇,睁开眼看到李熠清,恍然如梦,像是害怕再将李熠清跟丢一般,急握住了李熠清的手,急切担忧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尽管南浔的身份是个太监,但毕竟是男像,这个握手的举动使一旁的杉木眼中发出冷光。但见李熠清没有抗拒,又看在昨日南浔隐忍护主的份上,她只好默默忍了。
“好着呢。”李熠清点头。
“您的腿伤呢?”
“没有大碍。”李熠清知他彻底清醒了,放下了忧虑,欣慰一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那便好。”这温和地笑容,亲近地动作,终于使得南浔焦虑的心境得到缓和,松开了紧绷的神经,松了一口气。
“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
“还头疼吗?”
“不疼了。”他揉了揉脑袋,看到李熠清平安无事,他安下心来,头痛就莫名地好了。
“身上可还发热?”李熠清抬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南浔垂头,这才发现自己正握着李熠清的手,他匆忙松开,脸却又刷得红了起来。
“还好,比昨日好多了。”李熠清又试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点头道。
“我没事,只要殿下没事,我就没事。”
李熠清又想起了昨日的事,她何德何能,竟使他如此效忠。
“那,你可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一直在等南浔问些什么,但是这个呆瓜却没有什么疑问。
“小人又拖累了殿下,还使殿下受伤,小人罪该万死。”南浔这才想起那日的事情,随即又垂下头自责起来。
李熠清疑惑,难道她平安无事地将他救了出来,还有村子事情的解决,不是更应该询问吗?
“拖累谈不上,不过,你不好奇我们是怎么出来的?”
“殿下早有部署?”南浔还处于迷糊的状态,搞不清事情的发展,但是有李熠清在,无论发生什么奇迹,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他绝对地信任着李熠清,什么计划,阴谋等词,他绝不会联想到李熠清身上。
李熠清点了点头,又半玩笑道:“不过你被看上倒是意外意料之外的。”
“山寨……”南浔又想起了大寨主,黑眸一震。这个大寨主,当真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没事了,已经被我封了,山寨里面的人,都已移交给了当地府衙处理。”
听到答案,南浔才放下了心,果然李熠清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他面上露出惊喜,从床上爬起,向李熠清跪谢道:“多谢殿下相助,惩治坏人,我舟山村的村民,终于可以死而瞑目了。”
说到村民,李熠清的眼神暗了一暗,苦笑着将南浔扶了起来。沉寂片刻,才又问道:“不过,我听说你有逃出去过一次?”
“我挟持了狗子想去寻你,但是却寻到了别人。”南浔仔细回忆过程,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是狗子给他带的路,便答道。
“怎么逃出去的?”
“狗子带我过去的。”
李熠清想起了被杀的四人,李熠清并不怀疑南浔的忠诚,也不相信他有能力如此利落地解决四人,但是,此事确是疑窦丛生。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
“对了,云儿。”南浔这才想起来与他一起逃出来的孩子。“殿下,可曾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
“那晚一同与我逃出来的人,但是落入了陷阱。”
“杉木,可曾有见过这样的人?”
“找到了尸体。”杉木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南浔露出悲色,他虽知道小玲凶多吉少,但当真听到死亡的消息,不免还是有些悲伤,云儿这么小的孩子,以后要如何过活?
“殿下,我想去看一下云儿,那个跟我一起出来的孩子。”那少女死前托孤,云儿又是孩子,他那日为了快些脱身去寻李熠清,便哄骗云儿是寻找小玲,如今小玲去世,他还是要给他找个去处。
“不急,南浔,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李熠清声音变得低沉。
“您说。”
“薛珠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村子的事情也了结了,我听说你在净乐坊的时候最想要的是自由。我会给你一笔银两,让你置办田地房屋,你可以留在这里,安稳又自在地过下半辈子。”
南浔本就是意外进入信王府的,加之身份特殊,她不能再留他。
南浔一愣,心中一沉,竟僵在了哪里,反应良久才耍赖似的看向李熠清。“我不去看云儿,我哪也不去了。”
李熠清苦笑。
“你本就不应留在信王府,那里不适合你。”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会改,殿下不要丢下我。”适才放轻松的心情又跌入了谷底,南浔双眼含泪,遂又跪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适才不是还好好的?
李熠清一改以往的温柔模样,没有扶起他。看着他委屈的模样,她不解,她有什么好追随的?信王府又什么好留恋的?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是比跟着我更好?”
“没有殿下,就没有今日的南浔,南浔日后只想留在殿下身边,报答殿下。我知道我会的不多,脑子又是傻笨,但是我会努力去学,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求殿下不要赶我走,让我有机会报答殿下的恩情,若是我做错了什么,殿下可以打我,骂我,但是,不要赶我走。”
若是以前的南浔,听到自由,他绝对会毫无犹疑地答应,但是如今,他的心中只装得下李熠清,再无其他。
他本是个讷口少言之人,如今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连身后的杉木都觉得意外。但李熠清并未因他真挚的话语而动摇。
她所做的事情,南浔若是知晓真相,绝不会原谅她的,要在羁绊更深之前,斩断才行。
“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到的我只是假象,或许我还有其他的一面?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日后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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