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他坐在床榻之上,望着掌中的手令沉思。
他对于李熠清信任和行动的不解,虽然他有南浔的记忆,但是心境不同,对于两人的经历所产生的感悟便不同,对于李熠清所做出的举动,不过是在看笑话,李熠清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工具罢了!
若他还是南浔,那她的这番话,必定使他感激不尽,但他是绯言,他向来自由,不被束缚。
然看着掌中的手令,这手令不仅可以使他自由出入信王府,更能以信王爷的名义做事。再想到李熠清的那双清眸,她的话语还有笑容,当真要相信她吗?
想到这里,却是一阵冷笑,他竟再次被她动摇了。
一直以来,南浔不过是他所设置的假象。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幻术驱动下的结果,并不是真正的他。
他仍然有南浔的记忆,却不是南浔。
看来南浔的思想还在影响着他,这就是他与先生的差距吗?就算是找回了自己的意识。仍是无法摆脱他所施加的意识。
他一定要坐上宗主之位,拿到幻术的最终章。
绯言是寒雪宗收养的孤儿,自幼生活在寒雪宗,寒雪宗对他虽然有着养育之恩,但是残酷的训练与冷漠地条规使他对寒雪宗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
他所追求的是能力,是幻术的最终章。
幻术分六章。
从寻常弟子到宗主,每晋升一级便能拿到一章,如今他已习得第五章,只差最终章!
这样的话就还是必须要让李熠清上位才行。
既然想不通,就去活动一下手脚吧。
……
青天白日,艳阳高照,南浔躲过府上的守卫,光明正大地推开了侧王妃林舒华的房门。门锁被轻松打开,推开一条门缝,南浔旋身进入,随即便带上了门,大摇大摆地在室内逛了起来。
在信王府,南浔除了李熠清需要避讳,其他人对他来说都不足为虑,侧王妃也不例外。
有了李熠清的许可,南浔确实方便了不少。整个信王府,只有女眷居住的内院没有查探。既然李熠清说她没有拿到信件,那这个府上定有其他的不轨之人。而内院中最值得怀疑的,便是皇后送来的林舒华。
南浔进入室内,便有一股异香袭来。他环顾四周,室内布置精致华丽,陈设的字画名器比比皆是,竟比李熠清室内还要奢华。看来李熠清表面上冷淡林舒华,私下里却没有薄待她。
翻找了半天,仍未有收获,便甩了手中的物件,也无心再找。在堂中的椅子上坐下,沉声道:“出来吧!”
室内寂静一片,并无动静,他拿起一个杯子,向床边的帘子砸去,帘子后倏然间出现一只手,接住了杯子。
只见林舒华由帘子后缓步走出,见南浔端坐在哪里,如此泰然自若,白皙的脸上生出怒意。斥责道:“早知你接近殿下图谋不轨,却没想到如此狂妄,竟连我的卧房也敢潜入。你是不想活了?”
“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来我这里找你的东西,荒谬!”
“你不是在等我?”南浔冷笑,他进门便发现了林舒华躲在暗处。见他潜入,既没有揭穿,又没有喊人,定是早就料到他会过来,在此等他罢了。
“放肆,一小小杂役,竟如此出言不逊。”
“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信件在哪里?”
南浔如此淡然,见被揭穿,林舒华也不再伪装。她走上前去打量南浔,只见他面容冷峻,目光锐利,毫无往日的呆滞之气。进来之时脚步轻快,动作灵敏。进来瞬间便发现了她的存在,反应敏捷,观察细致,绝非之前所说的一介莽夫。
如今归府,私自潜入她的内室,面对她的质问与斥责,仍是淡然处之,毫无惧色,隐藏果然极深。
“你究竟是什么人,处心积虑接近殿下,意欲何为?”
林舒华确实早就料到南浔会来,她与南浔不过一面之缘,但这一面,总让她心生忧虑。一直以来林舒华都在暗中关注南浔的动向,但他隐藏极好,竟无半点把柄。
尽管如此,他与李熠清离府之后,她仍是心中不安。果然李熠清在归途遇刺,险象环生。
归来之时,李熠清与杉木皆身受重伤,只有他是昏迷,毫发未损。检查他的身体,果然不是所谓的太监,身上更有机密文件。
“那你呢?拿了信件,应该知晓里面的内容,为何不给李熠清?还是说,你不是皇后的人,是李熠决的人?”
南浔的话让林舒华面色变得凝重,能够云淡风轻地谈论太子与皇后的人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林舒华不想与他争论,走到他的身前。忽而垂头,去看他的眼睛,眼眸转换,变化为万般色彩。
南浔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微笑着的脸庞逐渐变得木讷。
林舒华得意一笑,质问道:“你是什么人?接近李熠清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是……绯言。”南浔回答着,忽然抬眸,勾起嘴角笑了。
“什么?”南浔挣脱她的幻术,使她一惊,听到‘绯言’二字,才面色大变。绯言?难道是寒雪宗副主,绯言?
“脱离寒雪宗,没有了雪蛊,还敢用幻术?”
寒雪宗的人是冷漠的,但这份冷漠也包括对寒雪宗。他们对宗门并没有认同感与归属感,之所以效忠于寒雪宗,只因为火蛊。
加入寒雪宗之时,便会在心口种下火蛊。种下此蛊后,需要定期使用雪蛊来相互压制,否则便会万虫灼身,生不如死。
这种蛊并不猛烈,它是一种慢慢地蚕食,让你痛的想死又心有不甘,但是咬牙忍受却又生不如死。随着时间的递进,而蚕食宿主的血肉身体与精神,直至死去。
这也是林舒华体弱的原因之一。
“你……”
“你不知道我吗?我可知道你是谁。华羽宫宫主,林华羽。”
南浔进门便识别出了屋中的香气,屋中所染的香,是寒雪宗华羽宫所特有的香。华羽宫之人皆通过奇香扰乱心神,以加强幻术施展。
“你……怎会……”林舒华怎会不知绯言,他们寒雪宗至今为止,除先生以外,天赋最高的弟子,十六岁的小小年纪便登上了副主之位。
寒雪宗中,为保证宗中人员的安全,各宫之间虽互知姓名,却不知面貌。林舒华没有见过绯言,但是绯言乃是寒雪宗堂堂副主,怎会委身来到这里当一个小小杂役?
林舒华露出狐疑,但是南浔既破了她的幻术,又使她不敢小觑。
南浔见她不信,便悠悠地拿出了一块玉牌,玉牌以血色玉质锻造,六瓣雪花为型,镂空雕刻,玲珑剔透,艳丽夺目,名唤绯寒令。
林舒华看到绯寒令,才忙整衣敛容,恭敬地跪拜下来,全然没了适才的凌人之气。
“属下林舒华叩见副主。”
南浔去看她,笑道:“你叛宗已有三年,竟还跪拜我,着实不敢当!”
“罪人苟且偷生三年,无话可辩,任凭副主处置。”
林舒华三年前违抗宗令,制造假死,一直在信王府隐姓埋名。但寒雪宗消息灵通,她知道寒雪宗迟早会查到这里,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只是未想到副主会亲自前来。
南浔听出了她的意思,冷笑道:“你倒不值得我出手。”
林舒华想到信件内容,将信件与南浔的身份相连,忽然明白了一切。林舒华警戒起来,面色难看。“难道,您的目标是殿下?”
她自是知道寒雪宗与皇家的恩怨,那信件内容乃是太子李熠决的罪行,如是交给李熠清,必定会引起她与太子的纷争,激起大乱。
说到李熠清的安危,林舒华竟比自己的生死还要激动,南浔疑惑,难不成她是当真对李熠清动了情?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说吧,拿了信件为什么不给李熠清?”
“因为她是个女子,我不想让她卷入政权斗争的漩涡之中。”林舒华神情凝重,毫无隐瞒地直言道。就算她不说,南浔也有办法让她说出口,不如坦诚相告来的干脆。
“你知她是女子?”南浔惊异。
“知道。”
“你喜欢她?”
“我爱她。”林舒华语气坚定,毫无迟疑。
林舒华与李熠清并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只不过是在人群中与她对上了视线,她的笑容,她的温暖,像一个暖流,流入了她的心底,至此无法摆脱。
她为了名正言顺地留在李熠清的身边,背叛寒雪宗,接近皇后,代替了原来的细作嫁入信王府,誓要守护李熠清。
但是李熠清却因为她的身份对她产生顾虑,开始疏远与她。她也知道两人不会有好的结果,但是她并不后悔,只要能够看到李熠清,守着李熠清,她便满足了。
所以她决不允许有人将李熠清陷入险境,更不许有人伤害李熠清。在看到信件内容之时,便知道这个南浔心怀不轨,她未有直接揭穿,就是想要看南浔的真实身份,却未想到竟是寒雪宗的人。
“爱?”林舒华的回答使南浔满面不解,爱?还是在知道李熠清是个女人的情况下?不屑挑眉道:“你爱她,却看着她被欺骗?”
“是的,我将那些信件烧了。有些事情或许不知道才是好的。殿下如今做个闲散王爷,潇洒自在。若是将信件给予殿下,必定会引起他与太子的纷争。深陷权力囹圄,哪有善始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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