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迎来暖意洋洋。闲适的达官贵人、纨绔子弟终能脱下厚重的衣裘,来到猎场之上,舒展冬季缩紧的筋骨。
二十五名‘靶子’身穿着盔甲,胸戴红色靶心,站在空旷的猎场之上,南浔也在其中。
不远处,一群身着锦衣华服之人,皆手持弓箭,狂妄肆笑,跃跃欲试。其中一黑袍男子,身形挺拔,剑眉凤眼,面容孤傲霸道,不可一世,立于其中格外显眼。
众人围着黑袍男子说笑,看其脸色行事。
一切准备就绪,只带号声响起,开始狩猎活动,而一人的突然到来,打破了这种喧闹和谐。
李熠清一袭淡紫色狩猎装束,身披暖阳,带着笑意,向人群踏步而行。尽管穿着干练飒爽,但温和的面容仍使之看着文雅安闲,书生气满满。
她目遥远处,一眼便望见了‘靶子’中的南浔。眼睛不觉睁大,但下一刻便转移了视线,恢复了笑颜,直径向黑袍男子走去。
南浔与李熠清撞上视线,忙垂下头,却露出暗笑,她果真来了。
善良是李熠清最大的软肋。
既然李熠清心软,那让她看到这猎杀的场面,却又无力改变,不知会不会激起对权力的欲望呢?
“皇兄。”李熠清走向二哥李熠漓,温声道。
她今日派南浔出来采购书籍,那个憨头憨脑的家伙竟被人骗来当靶子,为了南浔的安全,她不得不过来一趟。
“三弟?”二皇子棣王李熠漓面露稀奇。“你竟然会来我这里。”
“春日正好,出来晒晒太阳。”
“见过信王殿下。”身侧的众人皆向李熠清拱手行礼。
能应邀来此处狩猎之人,皆是家世显赫的贵族子弟,他们日常游手好闲,聚集厮混,互相之间十分熟络,却鲜少见到李熠清。
众人都知道李熠清体弱多病,比起舞刀弄剑,更喜欢琴棋书画,与他们并不是一类人。今日一见,也觉得稀奇,皆投去了审视的目光。
尽管李熠清站在人群中略显瘦小,但身上的文雅之气,却是另一番风味,身为皇家之人,与生俱来的儒雅贵气不容忽视。
李熠清虽无官职,但王爵在身。众人恭敬地向李熠清行礼,李熠清颔首示意他们免礼,温润有礼,高贵却不骄横。
“听闻你外出遇到刺客身体可还好。”李熠漓问道。
“劳烦二哥挂念,没有大碍。”
“可有查到行刺之源。”
“二哥消息灵通,倒是有些明知故问了。”
“舟车劳顿地跑来这郊外,就是为了逞口舌之快?”李熠漓瞥眼看她,并没有为李熠清的话中话而生出多余的情绪波动。
李熠清因为体弱,自幼便被关在幽兰宫,两人鲜少见面,接触更是甚少。外界都说李熠清慈善温和,他也觉得这个弟弟有着男子不常有的温柔雅静。
不过李熠漓对李熠清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但是他这个弟弟似乎对他非常敌视,不仅言语犀利,无论何事,也都要与他分个高下,虽然次次败北。
或许因为李熠清的柔弱,并不足以引起他的戒备,也或许念在同命相连的份上,毕竟都是不受父皇待见的人。相对于对他人的严厉,李熠漓对李熠清还算纵容。
“皇兄可听说过血灵门?”李熠清仍是微笑着,抬眼看李熠漓。
“血灵门?难不成是前几日被一夜灭门,闹得沸沸扬扬的血灵门?”身旁的一绿衣男子听到‘血灵门’三字,忽然惊呼道。
“我也有听说,那血灵门号称当今江湖第一暗杀门派,竟被一夜之间灭门了。”
“我也有耳闻,此事甚是离奇,在场之人无人生还,所以消息皆是捕风捉影。有传言称是一人所为,也有的说是多人所为。有人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人说是一位俊朗少年,不过我更偏向是仇家群起而攻,一人哪有此等能力。但众说纷纭,仍未有定论。”
“竟没人站出来承认?血灵门在江湖中一直恶名昭著,这消灭江湖一大毒害,正是声名大噪的好机会,为何却秘而不宣呢?”
说到近日最震惊的话题,众人皆起七嘴八舌讨论了起来。
李熠清也得到了消息,这也是她来此见李熠漓的另一个原因。
她归途遇袭,救她之人仍未查清,血灵门又突被灭门,意外事件频频发生,让她不得不心生顾虑。
血灵门一直是江湖之中的一大毒害,不少名门正派多次进行围剿皆失败告终,如今众人莫衷一是,她也毫无线索。究竟是谁,竟有无声无息地将这样的门派一夜清除的能力?
无论是谁,她总有预感,是与她有关。
而其中最让她担心的猜测就是李熠漓。那日行刺之人是否真的无一逃脱,她也不得而知,如是此次血灵门这次刺杀失败,李熠漓担心落下把柄而进行了灭门。那她的身份暴露也是岌岌可危。
所以此次过来,不止为了南浔。为了掩饰身份,她只好出来演一场戏。
众人突然喧闹起来,李熠漓抬眼扫了众人一眼,随即便是鸦雀无声。“江湖之事,多为谣传,怎可信以为真。”
“二哥说的是。”在旁人面前,李熠清向来温润柔和,但是面对依仗薛家势力横行跋扈罔顾性命,竟以人命取乐的李熠漓,她却和善不起来。虽是笑着,笑意里却带着几分轻慢。
在众人眼中,李熠漓是连太子李熠决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李熠清。眼尖之人看出了李熠清的轻慢,为了讨好李熠漓,便站出来挑拨事端。
“我们在此处练箭,不知三殿下可有兴趣?”
“哦,我忘了三殿下自幼体弱,不善□□之术,失敬失敬。”说着几个人便一起哄笑了起来。
李熠清面上依旧淡然,杉木却动了气,手落到了剑柄之上。李熠漓身后的侍卫看出他的行动也警惕起来,李熠清按住杉木的手,将她的手从剑上拿了下来。
李熠漓瞪了他们一眼,几人讪讪地闭上了嘴。
面对讥讽李熠清面不改色,这反倒是随了她的意愿,笑道。“好啊,不过本王技拙,还请各位包涵。”
“你也会舞刀弄枪了?”李熠漓则质疑道。
“总比被笑绣花枕头的好,况且此次遇袭乃是九死一生,倒是该学些防身之术了。”
“随你。”
这些纨绔子弟为了追求刺激,狩猎方式比较特殊,那便是以人为靶。
为了寻找‘靶子,他们会为参赛者设置高昂的奖金,若是能够在狩猎之中不被猎捕,便能得到奖金。但是参赛之前,要签下生死状,上了猎场,死伤不论,皆是自愿。
刀剑无眼,自愿参赛之人,往往是走投无路,拿性命博弈之人。但是这类人的数量却赶不上他们的需求,便衍生了一些倒卖人口的人贩子,为了赚取金钱,谎骗一些不懂之人签下生死状,被迫上场。
李熠清看着人群中的南浔,面露忧虑。
看来这些人真的该整治了……
想到这里,李熠清打断了自己的思绪,答应了大哥不再过问政事,这些事情,不是她该想的。
李熠清的到来本就拖延了进程,红旗挥动,狩猎开始,‘靶子’们一哄而散,慌张地逃窜躲藏攻击,只有南浔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原处不动。
在李熠清面前,他不能表现的过于机敏,更不能使用武功。而他的自尊更使他不能如他人一般慌乱逃窜。
最终他决定站在原地不动。与其落荒而逃的狼狈,倒不如直接被射中,速战速决来的更好。
逃窜的猎物才能给狩猎者带来更大的乐趣,管理之人见南浔不动,便拿鞭子来驱使南浔。南浔抬眼看了他一眼,戾气袭来,男人全身一抖。扯着马后退了两步,讪讪地离去了。
他站在空旷的猎场之上,也不躲闪,很快便成了众人心中优先解决的目标。
而南浔的淡然,落到李熠清眼里却变成了彻底的憨傻。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浔受伤,却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护着,只能在中间捣乱。去扰乱那些将弓箭对向南浔之人的视线。
李熠清过来本就是为了出丑,隐藏自己的身份,试探李熠漓,如此倒也达到了效果。
她在场上手忙脚乱的奔走,众人只觉得她是笨拙,但是阻碍了他们的行动,仍是心生了怨念,碍于身份,却也不敢表露。最终只能将这个最易到手得猎物,让给了李熠清。
‘猎物’一个又一个地倒下,以至于逃窜的‘靶子’多数被猎得,南浔这个悠闲信步之人,确是安然无恙。
南浔早看出了李熠清想要保护他的意图,但作为猎物站在赛场之上,着实无趣。更不想看着李熠清为了保护自己,如此费力奔波甚至出糗。
他决定自己结束游戏。
瞅准时机,在李熠清被他人纠缠之时,自己去找飞箭。算好距离,飞箭划过衣服,恰到好处地只伤了些皮肤。
只是他未想到,下一刻,那放箭之人,手臂上便挨了一剑。
“实在惭愧,本王箭术生疏,射偏了。”这是李熠清射出的第一箭,她铁青着脸,看着受伤之人,口中说着道歉的话,语气却是有些怒意。
受伤之人捂着手臂,面对李熠清的身份,到底也不敢说出那些愤恨埋怨的话,由他人搀扶着,下了场。
“三弟如若不想狩猎,不如旁观。”李熠漓看得出,李熠清从始至终都未有参与狩猎,只是捣乱。
“我自当小心便是。”李熠清露出无辜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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