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气,被春日的暖光拂落,万物破蛹而出,渲染出万千颜色。清晨,南浔坐在藏书阁的窗前,窗子大开着,初春的阳光透过枝叶上的新芽照射下来,形成金灿灿的长线,暖暖的照进房间,把整个房间映成了金色。
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进,时时送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放眼望去,几只鸟儿正围绕着枝桠在修筑着新巢。南浔站在窗前,手中虽握着书,眼睛却望着鸟儿看的出神。
桌前摆了一塌的纸张,上面皆是一些歪歪扭扭的简单字体。
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看书写字?为什么落到这副境地?对了,是李熠清要教他识字,因为她将上次的猎场事件归结于他不识字,误签了卖身契导致的。
南浔深刻体会到了自讨苦吃这几个字。
可是,他明明会读也会写却要装作吃力难懂的样子,实在难熬。
“阿浔,出去吗?”一旁的李熠清看出南浔脸上的绝望,侧脸问他。
南浔闻言,立即站了起来。只要不让他在这里看书写字,干什么都行:“去哪里?我去备马车。”
“你想去哪里?”李熠清反问。
“哪里都行。”
“好,那我便决定了。”
二人出门,便看到一辆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帘子掀起,露出一位富家小姐笑盈盈地的脸庞。
那徐小姐一眼便认出了李熠清,面露惊喜,便要下车过来请安。
李熠清也看到了她,立即将手伸向南浔。南浔刚扶住她,她便捂着嘴巴一阵狂咳,那阵势仿佛要将心肝肺统统咳出来似的。
“你怎么了?”这着实吓到了南浔。
李熠清垂着头,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南浔看向前方,便看到适才正要过来的徐小姐,停住了步子。
李熠清虽对女子皆是倍加疼惜,但是对待她的爱慕者却是格外冷淡。她不想辜负她人,家中有一位林书华已经够了。
所以李熠清装病还有一点,便是为了这个打消那些想要劝退这些说亲的人。
李熠清与这徐家千金在宫宴上见过两面,李熠清的一曲《落宿城》惊艳四座。使徐小姐记忆犹深,并慕然倾心。
但是自那之后,二人便再未见过面。
父亲本不许她外出抛头露面,今日出来还是因为外婆生日要置办寿礼,她求了母亲说情才得以出来的。却恰巧遇到了李熠清,她只当这是缘分使然。
想要过去请安,却见李熠清这咳血的样子,让她的心凉了大半。虽对她的身体状况有所耳闻,但以为只是谣言。而今日一见,却是验证了谣言。
那小姐身侧的丫头也拦住了她。在她耳旁悄声说道。“小姐莫要对信王爷钟情了,说句大不敬的话,王爷随身份金贵,相貌与才情均是好的。但夫妻二人更多的是相知相守,您看王爷此时的状态,白头偕老,怕是难的。”
那小姐犹豫着,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又折返回了轿子,李熠清才松了口气。杨浱安此前提醒过她,说徐家的小姐一直在托人打探她的婚娶消息,让她做好准备。没想到今日竟遇上了。
而一旁的南浔却被吓得不轻,见李熠清恢复了姿态,才松了口气。
这丫头的演技堪称一绝!
在感叹之时,却瞄见了手帕上的血渍。
“这血……”
“没事,假的。”李熠清微笑道。
南浔狐疑,他清楚地看到那手帕适才是干净的,若只是给那姑娘作戏,二人如此距离,是看不到手帕上这个细节的。
难不成李熠清当真有伤在身?她吃的药不是补药?
……
南浔本以为让他读书写字已经是最难熬的了,万万没想只是开始。李熠清为了防止他被欺负,还要让他修习武功。拜李熠清为师南浔或许还稍稍能够接受,结果杨浱安那厮突然跳出来自告奋勇,要收他做大弟子。
对于这些武功招式,骑射狩猎等他早如臂使指,隐藏一些惯性已经很难,每日还要听杨浱安的唠叨,学一些最最最基础的东西,简直比写字读书还要难熬。
南浔忽然想要改变计划,去找李熠漓了!
春和景明,一碧万顷,南浔一手握弓,一手持箭,拈弓搭箭立于茫茫猎场之上,雄姿英发,颇有一种大将风范。而箭飞离弦,不过数尺,便飘飘然地落下。不远处的靶上空无一物,地上却落满了箭支。
“又错了!”
杨浱安内心的慈师情怀已经消磨殆尽,但为了秉承仁教理念,只好一忍再忍。扯出笑容,露出杀人的眼神,用着‘和善’的语气再次重申。
“握弓手指要放松,不要太紧张。推弓的施力点要在弓把的同一位置上,对位推弓……”他亲自上手,调整南浔的握弓手势。
“我来给你找一下感觉。”杨浱安无奈,上前一步手把手教学,双手持住南浔的手,开弓放箭,箭支稳稳地落在了靶心之上。
“感受到了吗?”杨浱安略带得意地炫耀。
艳阳高照,洒在二人身上,南浔回眼看他,两人相视而望,气息相扰,身体皆抖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互相嫌恶地推开了对方。
如此大好时光,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和杨浱安一起蹉跎岁月。学一个他闭着眼都能使用的东西?
李熠清居然就这样放心地将他丢给了这个不靠谱的家?他暗中握拳,可既是李熠清的命令,他也只好一忍再忍。
“学会了吗?”
敷衍点头。
“那你再试一次。”杨浱安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一心只想显摆自己的箭法。
“杨公子……”
“说了多少次了,喊我师父!再叫一声师父与我听一听。”
南浔黑脸,咬着牙生硬地问道:“师父,还要练习多久。”
杨程安笑嘻嘻地得寸进尺的,大声点。
南浔嘴角抽了一下,如不是看在李熠清的面子上,他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剁成肉酱,丢到湖里喂鱼!
气运丹田,在他耳边吼了一句。“师父,您不去休息吗?”
杨浱安被震的全身一抖。
“这么大声,你是想欺师灭祖吗?”
南浔又握了握拳,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不如将他的嘴巴缝了,手脚剁了,还世界一个清静。
“算啦算啦,为师就你一个亲徒儿,也不忍你太辛苦,今日能射中靶子,便休息吧。”
南浔抬手持弓放箭,箭便稳稳射中了靶心。“是不是可以结束了。”
杨浱安雀跃惊呼。“我果然是个教授天才啊!”
“是不是可以结束了。”毫无感情地再次重复。
“虽然我教导有方,但是也不排除是偶然的成分。再来一箭试一试?”
南浔忍气,由箭筒拿出三支,三箭齐发,皆中靶心。然由于没有特意控制力道,箭支直接穿透靶心,飞射过去。
杨浱安膛目结舌。
“你你你……”
“看着我的眼睛。”将杨浱安惊掉的下巴合上,掰过脑袋看向自己。“南浔天赋异禀且勤奋用功,箭术练习已小有成效,你闲来无事很是无聊,便想想围着信王府跑上三个时辰以做消遣。”
“我很想跑圈……。”杨浱安收到指令,木讷地应答。
“去吧。”
杨浱安眼睫眨动,浑身一个激灵。
“怎么回事,突然热血沸腾了起来。”受到思想控制,双腿不自觉原地跳动了起来,原地踏步间还不忘嘱咐南浔。“你继续练习,为师我浑身充满了力量,很想去跑圈。等我回来再检验成果,不许偷懒啊。”
南浔点头,杨浱安已经快步冲了出去。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
四周陡然安静了下来,空旷的原野,郁郁葱葱的草地,蓝天白云,微风和煦,倒是修身养性,放松心情的好天气。
想回去找李熠清……
又想起了那日手帕上的血迹,她当真没事吗?
他盘坐在草地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向投壶似的向靶心的破洞投射箭支打发时间。箭支有序越过洞口,不疾不徐。
放松间,却发现李熠清由远处走了过来。看着脱手的箭支稳稳穿过靶心,再看李熠清惊疑的神情。
“哇,殿下您看我是不是还是有点天分的?”南浔猛地站了起来,为掩饰状况,率先做作地惊呼起来。
“进步竟如此之快,看来我们阿浔很有天赋啊。”李熠清走近,随之惊叹道。
南浔陪着尬笑,强行解释道:“赤手还行,但是这弓却总是不听使唤。”
“阿浱呢?哭着喊着要收你做大弟子,如今却放你在这里不管?”
“杨公子应是有着急的事情需要处理,殿下怎么过来了?”转移话题。
“来看看你的进度,阿浱虽不是那种聊以塞责之人,但却有些顽劣,未想到,竟留你自己直接逃之夭夭了。”
李熠清责备着,南浔点头认同,虽然杨浱安确实尽心尽力,但也确实惹人厌烦。
“你试一箭,我看看成效。”
南浔重新拿起弓箭,既不让李熠清觉得他笨拙,又不暴露身份的度,是哪里?
南浔牟足力气,只听‘啪嗒’一声,却将弓给扯断了。
南浔囧囧地看向李熠清。
李熠清叹了口气,看来刚刚只是意外,微笑道:“不要用蛮力。”李熠清拿来一把新弓,让他重新架起。
“放轻松,不要太紧绷。”拍了拍他挺得僵直的身子,拨开他紧握弓身的手指,调整执箭角度。“好,放。”
利箭随话音而出,落到靶子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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