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小师叔什么性子，裴见秋太清楚了。如果不是小师叔执意不收任何弟子，他师尊也不至于在礼烛峰种一堆草药。
每批先去礼烛峰锻炼的新人，除开帮小师叔扫地，还得学会认全山上所有草药。草药种了一批又一批，小师叔也不过带回一只猫。
但现在就把话说明白，这五个人会不会不帮他？算了先应下来：“嗯好，我回头帮你们问问。”
韩逸兴见讨不到好，冷哼了一声，很快走了。没多远，他看到一个巨洞，深不见底。
洞口生长着一株漂亮的水仙花。韩逸兴心里有气，一脚把花踩扁，就好像把刚才那个小白脸丹修踩在了泥巴里。
从外头的水镜里，众人看到这位韩宗主的高徒，一下子掉了进去。
好巧不巧，师惟记得，景间白之前就掉里面来着。
算了，看的有点累，吃东西吧。一盘就四枚糕点，小巧精致，但确实不太够吃。两盘下肚，师惟略有惊悚地发现，韩憬看过来了。
别，别别看我，你一看我姜师姐就看过来，姜师姐一看过来花掌门也看过来了；花世镜一看过来那岂不是一堆人都看过来了？
很不习惯被一堆人围观的饭桶·师惟，突然想到一句话——
人不是慢慢变成社恐的，人其实是一下子变成社恐的。
尤其是那个，一剑门的韩览，看他的眼神总让他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在一堆天赋上乘的年轻人里，韩览能拿得出手的弟子，不过一个韩逸兴，此刻大概出不来了。他正在心里不舒服，那边一个师惟吃得优哉游哉，很难不让他心里更不舒服。
他看到，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大大方方地让人又端上来几盘，曾经被他暗地里取笑的花世镜送了他一个戏谑的眼神。
在场的对两家恩怨心知肚明，一个个选择继续看水镜里的情况。师惟不明白，但还是知趣的埋头吃。
流心酥很好吃，蛋黄酥很好吃，牛肉馅饼很好吃，焦糖橘子很好吃……慢慢吃吧，反正他等着景间白把第一拿到手后，姜师姐一高兴，或许就不给他煮粥了。
他没想到，秘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绝世秘籍。
不过景间白自然是特殊的。他被指引着，看到一处被地灯照亮的壁画，后头来的韩逸兴就只有和水仙花缠斗的份。
壁画上画的，好像是一个故事。其中一个人很像自己，另一个……他觉得有点像小师叔。
越看心里越发凉。似乎是从一开始，他拜的就是小师叔门下，后来他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亵渎了小师叔。
他承认，被小师叔和韩长老救回来那天，他被夜里那个皎然若雪的人打动过。不过后来拜了姜术为师，又长时间见不到这位小师叔，他的心思也就淡了。
路上看到好看的东西，人都会多看两眼吧？他认为自己对小师叔只是欣赏，没有其他想法。
一路走过去，壁画尽头，他看到一个手拿水仙的面具少年，低笑声从面具下传出来：
“你想起来了吗？”
景间白发愣，他不知道自己该想起什么。方才看到的一切，只让他觉得熟悉而荒谬，并没有什么记忆被触动。
“看来你还是不知廉耻。”面具少年声音发冷，“我多次尝试杀死你，却发现你竟然也是不死之身。明明已经成功了，你又复活……”
“你重生一次，我便杀你一次，直到天道给我一个我喜欢的结局。”
少年抚摸着水仙花，没有人能看见他面具下的表情。他让景间白一路畅通无阻地掉进洞里，不是为了再让他重生一次。
不然一切还得重来，他不希望师惟再自爆一次。
“你猜，我让你来这，是为了什么呢？”
景间白蓦然睁大眼睛，呼吸一窒。
秘境之外。
韩览看到出洞后浑身是血的韩逸兴，有些坐不住，旁边的姜术更是吃惊。她想到自己的小徒弟进入半天了都没出来，怕不是凶多吉少。
然后，她就看到景间白从洞里上来了，身上甚至没有太多的泥土。
水镜放大后，最多看到洞底暗门那里，其他的就看不到了。姜术也不确定弟子经历了什么，只能等景间白回来后仔细问一问。
眼下，秘境里出彩的，是韩憬座下大弟子崔颂。符修可不比剑修弱，尤其崔颂擅长画雷符，几张难画点的雷符就能把对手炸成爆炸头。
导致后面被抬出来的参赛者，发型和肤色都很喜感。
可惜了，二师兄的两个亲传弟子里，有个叫乔文的，修为到了年龄太小，只能带出来长见识。
乔文不够格跟大佬们坐在同一看台，但他先前远远地看到，掌门的那只蠢鹦鹉飞到了掌门旁边，掌门还喂了半颗枇杷。
那么，问题来了，他之前去鸟房里放猫时遇到的那只，是个什么鬼？
尽管不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乔文还是后背一凉。
也不知道最后的比赛结果如何，他开的赌盘能赚多少。乔文略有惆怅，觉得如果赚得多，他就贿赂一下主殿里侍候的弟子，把那只蠢鹦鹉炖了。
先前的淘汰赛清了一半人，秘境里也被抬出了太多人，乔文掂了掂那两千多枚下等灵石，笑得像个智障。
此外还有好几百枚中等灵石……乔文想着，笑容在路过的弟子看来，越发变态了。
吃了一堆东西，饱腹感太强就会有点犯困。师惟向韩憬投入一个询问的眼神，韩憬似乎懂了，也朝花世镜投入一个眼神。
那位掌门，点点头，于是韩憬也对师惟点头。师惟沉默良久，觉得今日吃东西社死也差不多了，再多一次尴尬也不算多。
众目睽睽下，他起座离开，错过了后边景间白的开挂现场。
他真的，莫名其妙地越走越困，头好不容易沾到枕头，一下子放松了神经。
秘境内的玄衣青年，手起剑落，砍碎了石蛇王的头。没有血液，但是石灰自带腥味，沾到景间白身上后，景间白轻飘飘地拍了下衣袖。
他记得自己之前掉进一个洞里，里面有本秘籍还有一份前辈的功法传承。他短暂的领悟了后打开一个画着水仙的黑木盒子，吃掉了里面的丹药。
记忆有点混乱，又不太能找出什么奇怪的地方，除开自己一向谨慎，不会在在乱吃任何东西却吃下那枚黑色丹药……
没什么好奇怪的，斩杀妖兽拔得头筹就是了。往一片森林里走去，他像是有什么恶趣味，把人面蛛的腿一根一根拔下来了。
第一应该离自己不远了吧？
青年想着，秘境外的人却看着另外一个少年。
长相普通，看穿着是个散修，身边跟着三个中阶傀儡。
原以为也不怎么样，结果三个傀儡几乎屠完了境内所有大妖和修为高的食尸鬼。
韩憬和花世镜都想不起来这个人，那就是，本次试剑大会里，出现的第六个傀儡师。韩憬立刻让人去查，秘境入口有没有出问题。
往届里，其他修真者误入秘境的事，虽然很少，但确实出现过。像少年这种，稀少的傀儡师，韩憬不可能没印象，那就有可能是后头混进来的。
礼烛峰有些远，师惟去的是偏殿。屋内燃着淡淡的沉香，香雾缭绕里，他被迫陷入第四个梦境。
梦境有些扭曲，天空像是灰白色调的星月夜，地上全是水仙花。不知道为何，花上的那份白，师惟觉得有些瘆人。
他看到自己懵懂地收下景间白，逐渐用心地教导这个找了他两百多岁的弟子。有一天，这个看似乖巧的弟子跟他告白了。
师惟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看到“师惟”面色难看，然后笑着杀死了景间白，埋在了地下做花肥。
景间白没过多久又从地里爬出来，“师惟”便再次重复刚才的操作，如此循环。
年轻人像是伊藤润二笔下的奇怪少女，无论是“师惟”将他剁碎还是焚烧，总会再次出现，执着地向师尊告白。仿佛这个剧情过去了，就好开始下一个剧情。
场景变换。
师惟好不容易被人领养，送到一座寄宿制高中。彼时他正在操场上的槐树下看书，有同学来推他：“喂！师惟，你弟弟找你。”
“对啊。你以前怎么不说你还有个双胞胎弟弟？”
怔愣的时候，另一个自己出现了：
“果然，你也是孤儿。”
白衬衫，深蓝色牛仔裤，与一堆穿校服的学生格格不入。师惟正想问他怎么进来的，他蹲下来与自己平视：
“我们一起把碍事的家伙除掉吧。”
后头是一堆混乱的梦境，杂然无序，又有些诡异。师惟醒来后，记下了这个梦，他现在可以猜测，自己的梦有人在操控。
打开门，他听到外头议论纷纷。
“听说没，大会提前结束了，似乎是有史以来最短的一届。”
“太变……不是，太厉害了，傀儡师都这么强的吗？听说他放了三十多个傀儡纸人，几个时辰就清场了。”
师惟严重怀疑自己还没睡醒。边走边八卦那两个，忽然提到他的名字：
“那你说师长老……我去，好在师长老就知道吃，不然他一个化神境，岂不是随便一片纸屑都能割人？”
师惟：……倒也不至于。
迎头又跑出一个弟子，气喘吁吁地喊：“前边……前边说那个少年，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头名了……累死了，现在好像都出来了。”
“妖兽都被猎完了，还比个什么。只是今年这一届真的好短，我还以为能多放十多天的假。”
“景师弟也很了不起了，居然是第二。”
所以，一路开挂的男主，是遇到了比他挂更大的人了？
师惟去厨房要了半只烤鸭回房间里啃着，然后听到有人在叫他。
写完3221字后的小剧场：
景间白：你不是说过，第一只有主角才当之无愧吗？而且他凭什么挂开的这么大，这个统一不超过金丹的修为，合理吗？
？？？：首先，你看看主页主角那一栏，写的名字只有两个字；其次，你五十步笑百步真的好吗？
景间白：原是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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