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如海接下来的详细解释中, 宁安华了解到,甄家从各地的盐、茶、织造等处,或贪, 或私卖赚来的钱, 其实多半都用来供给皇家花了。
先是本朝第二代皇帝, 太·祖皇帝[注],和第三代皇帝太上皇,父子二人共南巡六次,有四次都是甄家接驾。
后来, 为了巩固甄太后在宫中的地位,也是甄太后为了提携娘家, 甄家就渐渐成了上皇的私库。
甄家数十年来,至少在江南各处贪污、私卖了数千万两之巨的财富, 大半供了皇室享受, 但还至少有三成落入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甄家也算是“忠臣”。
特别是从本朝太·祖皇帝和太上皇的角度来说, 甄家脏自家的手, 急皇帝之所急, 忧皇帝之所忧,给皇帝捞足了钱,做足了排场, 供足了受用,简直是忠心耿耿。
但对于整个周朝, 甄家的行为, 无异于奸佞一流。
“对皇上来说, 这样‘效忠过祖宗有功’的老臣太多了, 本该到国库里的银子还不够养这些人的。也让他没处放自己的人了。”宁安华自行将林如海所讲进行了意会。
林如海忙要叮嘱她这话不要宣于第三人面前, 又觉得不必,只道:“国库也确实是没钱了。”
六七年前,数地大旱,连江南水乡姑苏一带都水旱不收。
地方无粮无钱,朝廷竟也没有赈灾银两可拨,以致延误了灾情,各地盗贼四起,一时竟颇有了几分民不聊生之相。
当时林旭免了她所有庄子三年的租贡,把田里出息全分给了佃农庄户,庄子上才没有饿死的人。至今仍有许多人感念林旭当年的大恩。
但更多的贫苦百姓和佃农们,却因缺衣少食,贼寇作乱,甚至于有易子而食的,几乎要被逼到了揭竿而起的地步。
幸而有几地盐政盐商捐献出数百万银两,援助了朝廷赈灾平匪。
光扬州一地的盐商,就在两年内共捐出三百二十万两白银。
当时在任的两淮巡盐御史,便是因此功升迁不断。
而作为江宁织造的甄家,本与盐政无干,却也因“倾家”献银五十万两,第一个为朝廷捐献,得到了皇上的亲笔御书四个字:
“仁厚忠直”。
宁安华:“所以甄家是以为,五十万两白银就可以和新皇达成默契,让他们继续在金陵做土皇帝,可在皇上看来,这五十万两银子本就该是国库的。何况他们是捐银赈灾,钱又不是皇上私花的。”
甄家以为皇上会看在太上皇、甄太后份上,试探一回也就算了。哪知皇上紧咬不放,后派来的几个巡盐御史都是查他们的。
林如海:“你这样说也不错。”
宁安华问:“可甄家做的这些事,贪污也好,暗贩私盐也好,归根究底,是太·祖皇帝和上皇默许的。就算你手中已有十足的铁证,上皇太后仍在,怎么保证皇上一定能处置得了甄家?”
林如海笑道:“上皇默许甄家捞钱,却一定不能容许甄家毒杀朝廷命官。”
这无异于心存反意。
宁安华:“所以你才要等毒发。”
才能彻底把甄家斩草除根,罪名落实,让他们无力也没有理由报复。
她问:“若你其实没有中毒呢?”
林如海:“只要我露出一二破绽,他们早晚会对我下手。而且不会让我死得太快,太明显,这就够了。”
他借机补了一句:“是你我成婚之后,三个月前,我才查出姜大人原来是枉死。”
如果他早知甄家如此狠毒猖狂,就算有违誓言,他也必不会与妹妹成婚。
宁安华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问:“那你说的所谓‘水火之势’,其实是皇上和甄家已势同水火,你不过是皇上手里忠心未明的刀。你要以命去赌,‘为国尽忠’,究竟是为国,还是为势,为了皇上的看重?”
两人对视了几个呼吸,谁也没有移开眼睛。
林如海:“我有私心,想青云直上,一展抱负,也想封妻荫子,给妻小遮风挡雨。可国朝不过数十年,竟已有人为一己之私,敢肆意残害朝廷命官,何谈王法?王法不存,又何谈公道?世间不是处处都有公道,可若连一层遮羞也无,天下就要乱了。天下一乱,兵祸四起,生灵涂炭,国已不保,又何谈自家?”
宁安华:“总算听到表哥几句实话。”
林如海:“妹妹明察秋毫,某再不敢有所遮掩。”
两人相视一笑。
宁安华笑道:“罢了,表哥才回来,就‘死’啊‘活’的说了半日。我只盼着和尚的话是真的,玉儿若好,必是玉儿的父亲好着,玉儿的父亲好,也就是这个孩子好了。”
她怀胎已近三月,几乎日日用异能滋养着,“胎气”中却仍无灵气出现,这个孩子只怕会是个无灵体的普通人。
那么,这个孩子会过得如何,将会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父亲的地位。
不过,这也能让她更安心地关闭异能在“胎气”附近的游走了。
她有自信不会被林如海身上的巫蛊和剧毒影响,却不确定这个未满三个月到底胎儿会怎么样。
林如海毕竟车马劳顿,待晚饭后,与宁安华一起拆了他带回来的两箱东西,便歇下了。
宁安华躺在他怀里,想着他给她费心搜罗的各地神怪异志,她喜欢的各样绸缎,上好的徽墨笔纸,极水润通透的碧玉首饰,感受着自己的异能缓缓流动到他的身体里,也没那么可惜心疼了。
她先花了两个时辰,用异能将他身体里的毒咒分丝牵缕,彻底分析了一遍。
她发现,诅咒和毒之间其实有着紧密的联系。并不像她猜想的一样,两者是平行作用的。
这样一团墨黑的剧毒在他体内,本该立刻发作,毁掉他的根基,掏空他的身体,让他进入病入膏肓的状态。
可因为有诅咒牵引控制着,剧毒反而暂时稳定了下来。
等到诅咒按部就班进展到差不多,他的身体经络已经出现孔隙的时候,或者甄家想立刻就让他丧失行动能力的时候,剧毒就会蔓延开来。
对方用计如此精妙,宁安华想祛除诅咒,就要连毒一起连根拔起。
为了林如海的计划,也不知对方还有什么手段,她花了整整七天时间,用异能在他身体里织起了一道不会让对方察觉的,脆弱的保护网,又密密织网,护住他的灵体本源。
如果剧毒发作,这道保护网会延缓毒素蔓延的进度。
而他的灵体本源不会有任何损伤。
灵体者的好处在于,只要本源完好,身体再残破,给足一定的时间,都能调养回来。
又为了让林如海身体里的每一分变化,她都能立刻有所感觉,她又花了一个晚上,也在他的身体里下了一个“咒”。
感知同伴的状态,这也是末世时处于同一阵营的异能者的常用手段了。
林如海没有修炼过,所以只有她能感知他的情况。
连续几个夜晚没有休息,也没有足够的时间修炼回复,宁安华的面色难免憔悴下来,白日里也有些没精打采。
林如海担心得了不得,虽问了她并无不适,也急得又把陈大夫请来。
谁知陈大夫才到,东院里檀袖便来回,宁安青不舒服。
陈大夫便先去诊过宁安青,方回来诊了半日,说宁安华只是一时的孕中反应,睡眠不足,开几副不伤身的安神汤便好了,不必用药。
他又私下对林如海道:“夫人的确身体强健,寻常不会有事。请大人只管放宽心。大人便是心急,也不要急在孕妇面前。若叫孕妇多思多虑起来,没事也要有事了。”
林如海便自悔,还是不该将甄家之事说给她的。
但他已经答应了再不隐瞒,也没有反悔之理。
将要新年,各处已无公事,他便每日只在后院陪伴宁安华。
连张先生或同僚、幕僚们请他去下棋吃酒,他都一概不去。
看宁安华还要最后对一遍一年的账,他也不令她费心了,亲自替她算过,归了档,笑道:“将来若查出这一年有不对,都是我的不是。”
宁安华笑道:“若表哥能辞官回家,年年替我管事算账就好了。”
如果有个她能信得过、身份也够的人替她管事算账,她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就只用专心修炼,那日子过得才舒服。
檀衣等在旁听了,都以为不过是他们夫妻间说玩笑话。
林如海却觉得心中宽慰。
妹妹是在说,哪怕他最后丢了官没了身份,只要能平安活着就好。
宁安华又笑道:“表哥都替我管上了,正好有件难事,近在眼前,不办不行了,就请你拿个主意罢。”
算起来,江姨娘和李姨娘已经被关在西北小院里快两年了。
她看过这两年的账,又命人私下查问过,姨娘们平日衣食不缺,分例中的柴炭灯烛等物也没有被克扣过,每天三顿饭,两顿点心,守孝一年只吃素,一年期满后,便荤素搭配三样例菜吃着,一年四季,每季都有衣料棉花针线发下去,每人两个丫头、两个婆子服侍,院子里共十个人,作伴的人也不算少,若说日子难过是没有的。
但丫头婆子们尚可出院子走一走,她两人只能在四方的天地里闷着。
那处院子又窄小,只有三间正房,两间耳房,外有两间倒座。
一年两年还罢了,若真关上三年五载、十年八年的,她真怕把人给关坏了。
可若放她们出来,一则她信不过江姨娘了,江姨娘又是贾敏的陪房丫头,她怎么待都有不对。府里还有几家贾敏的陪房,现在看着老实,不知心里如何,是否还会与江姨娘勾结。
除了王熙凤之外,她对贾家的人是毫无信任可言了。
二则,李姨娘还年轻,才二十出头,未必没有“邀宠”之心。而她是绝对不可能和别的女人同时分享一个男人的。更何况她还要借林如海修炼。
三则,她们一出来,至少一个月半个月要过来请安,她还要时不时的垂询抚慰,想想就觉得浪费时间。
而且,八月她到林家后,驳回的第一件事,就是姨娘们的事。
一个不是贾家出身的管事媳妇回,服侍姨娘们的丫头大了,该配人再选新的上来了。
按林家的常例,粗使丫头到了二十岁,大丫头到了二十二岁,就是配人的年纪,主子开恩的另算。姨娘们使不着大丫头,两个丫头却算贴身服侍的,二十岁出去也可,二十二岁再出去也可。
但管事媳妇报给她的几个丫头,最大的才将到二十虚岁,余下都是十八·九岁的。
不管是管事媳妇们想试一试她说的“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是否为真,还是想试出来她对姨娘们的态度,以后就好作践人了,还是丫头们自己不想服侍了,或是姨娘们的主意想弄鬼,总之她直接驳回,让有难处的报上来,没难处的,就等到了年纪再想着出去的事。
所以,关着都这样,把姨娘们放出来,是给她自己找麻烦。
可若不放,就这么关着,关坏了人命更不好。
趁今年第一年,把姨娘们的事定个基调,以后才都好办。
不然年年麻烦一遍,给她找几回事,还不够烦人的。
林如海已忙说:“妹妹请讲。”
宁安华笑说:“这是我来的第一个新年,我又有了身孕,很该趁机施恩,全家欢庆一场。可江姨娘和李姨娘两个,是表哥亲口说让闭门思过的。我才来那日就罢了,过年又不同。若不放她们出来,好似我刻薄寡恩,嫉妒吃醋,才来就不许旧人见你了。可若放出来,新年过后,继续叫他们思过,又不像样,直接放出来,又恐生事,我不好管。表哥想个好法子罢。”
林如海思索许久。
宁安华假做闭目养神,实则赶紧修炼回复。
林如海道:“只说我叫人算过了,她们今年星宿不利,不宜出门。等我重病不起的时候,就把她们放出去,找个人家嫁了,算是冲喜,也让我清静养病。”
这话和宁安华想象中最好的结果差不多。
她睁眼一看,屋里没别人了,檀衣她们都远远地在东边次间里围着做针线,听不见这里说话。
她没接“重病”的话,只笑道:“李姨娘就罢了,她是外面买来的,人又年轻,放出去也能说一句开恩。江姨娘却是表嫂的陪房丫头,在家里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只比表哥小两三岁,若出去了没有好结果,岂不是作孽了。”
又道:“当日她那样立誓,说一定会维护我的名声,才过去几个月,就有心放纵别人试探我,她服侍得再好,再忠心,也是对表嫂的,不是对我。本来表哥要怎么处置她,我不想讨情,也不怕表哥以为我冷心无情,如今是为了我自己的名声,也怕外面议论林家,我才多说一句。再者,还有一个在姑苏给表嫂守灵的冯姨娘,表哥也一起说了,将来好办。”
林如海道:“冯氏也放出去罢。江氏的心大了,留着她搅得家中不宁,更不好。她若不愿意出去,就送她去姑苏老宅,一应供给一如在府中,也算全了她们的主仆情分。”
观他神色,宁安华笑问:“好歹是表哥的身边人,打发她们出去,表哥就没有一点儿舍不得?”
林如海摇头笑道:“也不怕妹妹以为我冷心无情。江氏还罢了,我还记得她的名字。但她是你、你表嫂的陪嫁……”
他思来想去,竟不知该怎么对宁安华称呼贾敏,只好也用起宁安华旧日的称呼。
可对现任妻子称呼亡妻为其“表嫂”,还是叫他有一瞬间无可自处。
宁安华笑道:“表哥的意思我懂了,不难为你了。”
一般来说,太太的陪房丫头给老爷做妾,终归还是会心向太太。江姨娘既对贾敏一片忠心,又是被逼着做房里人做妾的,想来她与林如海互相都只是看在贾敏份上,各自过得去就罢了。
她问:“那李姨娘和冯姨娘呢?”
林如海便不再多说江氏:“李氏与冯氏入府后,我只见过几面,余下不过在年节时行礼见一见。如今我已连她们的模样都忘了,也就没有舍得与舍不得之分。”
他本来愧于对妹妹说这些。
但说完之后,他确实觉得轻松了不少。
而宁安华在心中算了一算。
林如海有一个前妻,三个前女友。
她没有前夫,前男友倒是有那么五六七八个。
她笑道:“若果真如此,我就不怕表哥后悔了。”
林如海笑道:“妹妹放心,这件事上,我绝不后悔。”
宁安华一笑,起身要拿账册,林如海忙问清了她想要什么,给她拿过来。
宁安华笑道:“还麻烦表哥帮我磨墨,我写份单子,过两日除夕,赏给北院去。”
林如海便给她铺纸磨墨蘸笔,看她写上了,便去书房拿了几张信笺,给女儿回信。
宁安华写了新年要赏姨娘们的东西,又拉过一张纸,写年后要送什么去给林黛玉。
一时,两人同时搁笔抬头,互相看过写了什么。
宁安华看完,不禁笑道:“这封信送去,史老太君若还想送贾宝玉过来,他可不是要成上了紧箍咒的猴子了。”
转眼便是除夕。
林如海清早起来,扶宁安华去祭祖,供奉上香毕,又扶着她回去。
因林、宁、张三家早已定好一起过年,他们回来用过早饭不久,宁安硕、宁安青、张裕成、柳月眉和张家的两个孩子张如琢、张如瑛都来了。
大家见礼毕,也不大分男女长幼了,自在就好,只不错了礼数就是。
宁安华和柳月眉两个孕妇只管坐在西次间榻上,喝茶说些闲话。
自林如海回来后,这还是她们第一回见。
宁安华此时便笑说:“果然托了姐姐的福,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他能平安长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柳月眉笑道:“你本是有福之人,早晚会有的。”又悄声问:“林大人给你取好了字号没有?”
宁安华笑道:“还没呢。”
柳月眉:“怕不是林大人真的忘了?”
宁安华笑道:“姐姐那几日还说,是他郑重,才要多加斟酌。”
柳月眉叹道:“你说无字无号,不肯画,我现在身子又沉,画不动了,可不是没趣儿。”
宁安华摸了摸她八个多月的肚子,一抬头,正好看见宁安青和张如瑛两个手牵着手溜出了门,不知要往哪儿去,忙让檀衣檀袖快快地多带着人跟上。
柳月眉差点儿没下榻追出去:“这丫头,怎么又带着青儿淘气!”
宁安华忙拦住她,笑道:“我倒宁愿青儿能和如瑛一样,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笑就笑。”
柳月眉是真心喜欢宁安青,看她可怜可爱,平时倒比疼女儿更疼些,此时却要安慰宁安华:“小孩子体弱几年,也是有的。我听说,你们家的大姑娘不就是被你养了几年,才慢慢儿好的?你养孩子这样精心,青儿早晚也会好的。”
宁安华却清楚,青儿不是灵体,是不会和黛玉一样,和她在一处久了就能好的。
青儿现在这个身子,才真是“风吹吹就倒”。
光这一个冬天,她就病倒了三四次,断断续续加起来,竟有一个半月了。
宁安华笑道:“大不了养她一辈子罢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柳月眉叹道:“可女孩儿家不出阁,连祖坟都不能进。”
宁安华并不在乎死后埋在哪里、有没有人祭奠这等事。
但她并不与柳月眉争辩,只笑道:“先把她养大成人,再谈别的罢。”
宁安青被张如瑛拉着,两个人左扭右拐,后面檀衣檀袖等七八个丫鬟婆子紧跟。
来到一处墙边,张如瑛站住脚,一面帮宁安青拍背顺气,一面踮脚指着墙头说:“你看!”
宁安青比张如瑛大了快一整年,两人的个头却差不多。
张如瑛踮脚,她也踮脚,才看见:“是小猫!”
一窝小猫,有白的,有黄的,有黑的,有花的,四五只挤挤挨挨在一起。
一只玳瑁色的大猫轻盈地跳了过来,挡在两个小女孩面前。
她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粗砺的“哈”声。
宁安青往后退了一步。
张如瑛扶住她,笑说:“别怕。”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包着的手帕。
手帕打开,里面包的是两个炸肉丸子。
她把炸肉丸放在地上,把手帕团起来又塞回袖子里,拉着宁安青慢慢退后。
宁安青看一眼肉丸子,又看一眼大猫,再看一眼张如瑛。
张如瑛笑道:“是我和你们厨上要的。”又忙说:“我给了钱的,不是白拿的!”
两个人退到转角处,大猫也从墙上跳了下来。
一猫两人对视了一刻钟,见大猫还是不把丸子叼走,张如瑛只好说:“咱们走罢。”
宁安青拉着张如瑛转过弯:“明天我拿钱去厨房,咱们再来,每天都来,好不好?”
张如瑛两步跳到宁安青前面:“真的?”
宁安青:“当然是真的。”
她问:“你喂了多久了?”
张如瑛:“好几天了,她总不理我。”又不禁说:“你病了,我哥哥天天跟着你哥哥,娘的肚子那么大了,我一个人好没意思。”
宁安青说:“我好了,明天你也天天来找我吧。”便问檀袖:“袖姐姐,猫为什么不理如瑛?”
檀袖笑道:“万物都有灵性,猫做了娘,自然也怕别人趁机害她的孩子,所以要等姑娘们走了才敢吃。等姑娘们喂她久了,她和姑娘们熟了,也就不怕了。”
宁安青便与张如瑛商议起来,每日何时过来,喂什么东西等语。
除非她们问了,檀袖等有养过猫的,才张口解答,否则并不敢插话。
两人回到正房,柳月眉早和宁安华借好了这边的西厢房,把张如瑛带过去盘问了一番。
问明白了,柳月眉倒没大责怪她,只说:“青儿才好,倘或因你又病了,你是能替青儿难受,还是能替青儿吃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就找大夫给你开半个月的苦药汁子喝,看你还长不长记性。”又道:“自己把帕子洗干净了,不许让人替你洗!”又细看她袖子里到底沾了油渍,只得让人送她回去,换身衣裳再来。
正房内,宁安青伏在宁安华肩膀上,小心翼翼摸了几下她的肚子,在她耳边说:“姐姐,我看见菊影姐姐被杨洗砚叫走了,檀衣姐姐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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