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卉细心把药膏涂在他手上,像是对待一个脆弱的艺术品,小心翼翼。
两人并对而坐,常文宣另一只手撑着头,笑道:“青梅来便可,何必自己来。”
秋卉头也不抬,“谁来都一样,哪能总使唤她。”
头上的珠玉被烛光照的闪闪发亮,除了去一些重要场合,平日里依旧是绑着利落的高马尾,明明是个姑娘,却像个假小子似的。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许是觉得麻烦,便只在束冠上做些改动。
与她人一样,与众不同。
他喃喃道:“那可不一样。”
秋卉已把药膏涂好,正收拾起来盖盖子,忽地听他嘟囔,没听清,“什么?”
他别过脸,“没什么。”
端详着被她小心呵护的伤势,只觉得整只手都酥酥麻麻的发烧难忍,问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秋卉:“古丽呢,我要去跟她聊聊。”
他没问原由,站起身便把她带到软禁古丽的房间。
院子周边站了一圈侍卫看守,里面灯还亮着,并未歇息。
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在屋里巡视一圈,看到了坐在梳妆台旁抹口脂的古丽。
听到声音动也不动,依旧自顾自地照着镜子。
秋卉语气不冷不淡:“这大晚上的,梳妆做甚,等会还是要卸的。”
古丽侧目瞧了她一眼,抿嘴笑道:“只待在这屋里哪也去不了,可不就摆弄着脸,你们大钺的胭脂不怎么样,口脂倒不错。”
秋卉听着她着流利的语言,:你是自己学的中原话还是被人培养的。”
她扭过头笑吟吟看她,“有关系吗,反正人已经到这了,又何必纠结。”
关系大了,但感觉再追究下去她也不会说,便问。
“为何单单要来常府。”
她的目光越过她的身影看向她身后的常文宣,“他长的好看。”
秋卉顺着她的目光扭头,发现常文宣从进门一直坐在远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被点名,满脸无辜。
秋卉:“见过太子么?”
古丽摇头:“并未。”
秋卉指着常文宣:“那位可是比眼前这位更加帅气俊朗,因为他放弃更好的,不觉得可惜?”
古丽来了兴趣,目光在面上两位来回穿梭,似乎看出点什么。
玩味笑道:“那又怎样。”
秋卉走到她不远处坐着,“你来大钺可不是为了寻如意郎君吧,太子是未来储君,还未娶妻,确定不去抓紧?”
谁知她嗤笑一声,十分不屑。
这副表情已经表明清楚,南疆来送人不可能对大钺皇室没有了解,定是连他们都看出太子傀儡一个,就算笼络芳心没有实权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
秋卉不跟她弯弯绕绕:“南疆和大钺想不想和平。”
古丽:“自是想的,不然会觍着脸送我来?”
那就好办了,只要不是靠着求和名义来找茬什么都好说。
两国都不是什么好战国家,只是前些年因为利益冲突所以打过几回,但南疆人口少,不能打持久战,再加上经济问题,只能休战求和。
南疆气候盛产棉花,可以做保暖衣物和棉被,大钺气候不宜生产,两方和平贸易来对谁都好。
秋卉:“现在不管你来相府到底什么目的,明日进宫,你必须跟着太子。”
古丽抚着耳坠上的红珠:“说说你的理由。”
秋卉:“我有一异父异母的妹妹叫秋棠,与太子情投意合,你去挑拨他们的关系,有机会的话,也可以在他和皇后中间再添把火。”
古丽笑了一声:“你们中原人可真喜欢自相残杀。”
秋卉:“想不打仗,那便照做。”
古丽挑眉,没说话,似在思索到底可不可行。
常文宣不知何时立在秋卉身后,面色肃然,虽未说半句话,但答案不言而喻。
他支持她。
或许秋卉一人所说还不得以服众,但如果加上常文宣的话那就不同了。
目光又在两人只见来回穿梭,了然笑道:“真是默契有佳呢。”
常文宣接道:“过奖过奖。”
几人约定好,她便不再逗留。
常文宣把她送到门口。
秋卉站在门前笑道:“不经拜帖就来叨扰,还送了这么远,太客气了。”
常文宣:“没事。”
正当秋卉准备转身离开时,常文宣又忽然叫住她。
“你刚才说司徒渊那般好,真的这样看她?”
秋卉含笑道:“不可否认他确实长的好看,与秋棠站在一起仿佛金童玉女一般,被众多姑娘喜欢也不足为奇,但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白日在那车上问你的事可还记得。”他忽然有些胆怯,心被高高提起,却又她听到了。
秋卉一愣,马车上?“抱歉,你也知道,喝酒的人脑子都不太清醒,说了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还请常二郎多担待,不过你问我具体什么事。”她摇头,“记不太清了,再问一遍也无妨。”
他怅然若失,脸上浮现掩盖不住的失望,但还是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吧。”
秋卉狐疑:“真的?”感觉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小事。
当她问出之时,他脑中快速流转,也不知该怎么说,说真的?那才是假的,回忆前世种种,明明第一次见秋棠没什么感觉,却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且喜欢到不见一面都寝食难安的程度。
虽气愤她的若即若离,和嫉妒她与司徒渊之间的情谊,但最终只是想让她幸福罢。
可死在曾经的好友手上,自己最爱的人附在他身旁,让他觉得无比刺眼。
重活一世后再一次见到曾经的那个人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仿佛往事如烟随风飘散,心中无悲无喜。
像是个陌生人,可这一次,秋卉却奇迹般地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乖张顽劣的秋卉。
而是个全身闪闪发光的人,虽长的一模一样,但她与原来的秋卉没有丝毫相像,从内而外地释放自身的魅力,他不自觉的被吸引。
也不知不觉深陷其中。
他张了张嘴,话在嘴边打滚,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没事,马上就要宵禁了,再不走就不让走了,快回去吧。”
秋卉不解,虽然刚才只是静默一会,但却感觉常文宣却那边像是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长久。
就连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到底什么事让他这么纠结。
可惜她喝醉断片,什么也记不起,不说便不说,上赶着问显得她多没眼力见。
随口叮嘱:“好好呵护你那玉手,可别留了疤,不然多难看。”说完便头也不回带着青梅离开。
在她话音刚落,常文宣手上的那只手不自觉一颤,顿时感觉发烧起来,看着她的背影呢喃。
“会的。”
秋卉坐在回程的马车上,问青梅:“你家二郎是不是总这样,话说一半。”
青梅:“青梅现在是姑娘的人,不是二郎的人。”
秋卉:“哦。”
青梅:“二郎平日里不这样,只是在姑娘面前显得拘谨些,或许多走动走动就好了。”
秋卉挑眉,怎么感觉这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呢。
青梅见他不信,有道:“虽然姑娘与二郎交往许久。但真正一起待着的时间甚少,不自在多正常,你们两人多交流来往熟悉之后便知二郎是多好的一个人。”
秋卉听她吹得笑出了声,“你可真会扯,不过也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还要靠他的关系,可能不能生疏了。”
青梅:“二郎人很好的,深入交流姑娘就会明白。”
秋卉打趣:“还深入交流,小姑娘家家不学好。”
青梅没听懂她的话外之音,满脸疑问。
她懒得解释,说明白就不好玩了。
回去之后青梅好好休息,她点着灯在屋里看书。
古代也就只能看书消磨时间。
一直到后半夜才隐隐有些困意,眼前的字变成重影,思想开始恍惚,看句子也看的接不上道。
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昨夜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揉搓着眼睛伸着懒腰,开门就与李菇然四目相对。
她呆住了,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睡好,不然怎的出现幻觉,李菇然怎么可能正好在她房门前。
当即就要关门,却被她横叉一脚,门被卡住了。
李菇然肃然:“我有事与你相谈。”
说完不管她答不答应,直接越过她进了里屋。
她微微仰头,发现天还蒙蒙亮,太阳没升起来,照相馆都没开门,她怎么进来的。
带着疑问看向李菇然。
李菇然在屋子里左看右看,打量着设施家具,时不时还不屑地“啧”一声。
李菇然走到她床边扫了眼她还未来得及铺床,狗窝似乱七八糟的被褥:“啧啧啧,你也就这点品味了。”
秋卉双手抱胸:“有事快说,有屁快放,在这嫌弃个什么劲。”
李菇然:“嘁,当我想来你这破地,我问你,是不是和王川润有过节,听说还把他从照相馆赶了出去。”
秋卉:“怎么,来寻仇?”
她又“嘁”了一声,十分不屑:“他什么东西,需要劳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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