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8年,巴黎郊区的一处别院,
这里之前是卡佩家族的产业,
因为近些年败落被奈勒家买下了,
泛起碧绿波纹的河边种植着紫色的宿根亚麻和金黄色的贯叶连翘,
环绕着宅院的高加索冷杉形成天然的屏障,
奈勒家在英国的医药事业蒸蒸日上,
已经从当年镇静用的药用罂粟、卫矛、芍药,
又扩展到了作为阿斯匹林主要成分的白柳和富含维生素c的沙棘。
然而欧洲的工业革命大概分两种模式,
一种是英德美的资本主义大农场,
一种则是法俄日的小农制,
也就是说新型的科技和工厂在法国还是发展不起来,
反而随着希望回到罗马时代的拿破仑因为此时督政府的软弱,
他和他的军队在民众心中地位的日渐提高,
奢饰品产业又得到了复苏。
这两年在巴黎奈勒时装店里的新锐设计师卡拉瓦多西奈勒逐渐为上流社会所知,
他以精准的裁剪、有未来感的设计图样、对时尚潮流敏感的判断,
迅速地给客户留下深刻印象,
然而他本人却十分低调,
给新客户量下尺寸后,他便马上能设计出最适合对方的款式,
中间的两次测量都是学徒完成,
最后确认时他才会到场,
有些有钱的富婆看到他高冷的样子和奈勒家族的名誉,
也收起勾引他的念头,
但又忍不住想多见他几次,哪怕是借着买衣服的名头。
其实卡拉瓦多西只是想多陪陪他的姐姐罢了,
要不是想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
他才不接触外界的乱七八糟事,
只要看着姐姐他就心满意足了,
姐姐的一个回眸就能让他心里涨涨的,
姐姐的一个亲吻他就觉得飞到了天空,
姐姐的拥抱和爱抚。。。
法语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死一回。
卡拉瓦多西走在路上,想到这里脸红了红,
今天是姐姐演出的日子,
他事务繁忙,没办法陪姐姐走台和看姐姐演出,
只能早点从剧院后门进去,等姐姐从舞台下来,
帮她卸妆、换衣,再拉着姐姐的手回家。
剧院看门人跟他关系很好,
他时不时地给他送些杜松子酒,
看门人的小道消息最多,
恨不得把姐姐今天喝了几瓶水,补了几次妆都告诉他。
歌剧—芭蕾是法国歌剧历史里最具有特殊性的一个乐种,
继承了抒情悲剧的吕利之后,
功能和声的奠基人拉莫在吕利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法国歌剧,
歌剧里的器乐音乐被分为多段性插曲,
方便舞蹈的进入。
今晚的《华丽的印狄斯》就是拉莫的代表作,
也是巴洛克时期法国歌剧的里程碑。
那个跟姐姐演对手戏的男主角。。。
真是让人讨厌,
看门人的小道消息已经令他忍无可忍,
趁今天最后一场演完,
哼。。。
卡拉瓦多西静悄悄地进入了后门,
跟靠近门口打更室的看门人点了个头,
一路从幽暗的走廊穿行去后台,
听着管弦乐队的声音应该是最后的大合唱了,
时间赶的正好,
他可以在姐姐的私人化妆间稍微整理一下,
还带来了斯卡皮亚的消息,
跟姐姐撒个娇或许能得到她的一个香吻。
他心里正甜蜜地盘算着自己的小计划,
突然远处角落一个人影晃了一下,
卡拉瓦多西凭直觉追了上去,
那个人鬼魅一样的身影三拐两拐爬上了剧院舞台旁边的楼梯,
卡拉瓦多西紧追不放,
“是你,斯卡皮亚!”
男人转过身,尖下巴的脸,狠毒的眼神,
正是他和托斯卡宿命的敌人——斯卡皮亚。
卡拉瓦多西和斯卡皮亚站在舞台投射灯的顶架上,
这里平时只是有负责舞美的灯光师才会上来的地方,
此刻却见证这延续了两辈子的仇恨,
卡拉瓦多西紧紧盯着斯卡皮亚,
管弦乐队与歌唱演员传来的声音仿佛从地底传来,
顶架上只有灯光投射发出的嗡嗡声,
两个人连呼吸都屏住了。
仿佛过了一秒钟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斯卡皮亚突然放松了身体,
冷笑一声,“看来你们过得不错嘛。”
“关你什么事。”卡拉瓦多西眼睛都不眨地回答。
“呵,话不是这么说,
上辈子我这个警督可是死在你那小情人的手里,
这次看来你们把生活过得很好啊,
又是开药店又是接济孤儿院,
名利都赚到了,不打算补偿我一点吗?”
卡拉瓦多西狐疑地看着他,
回话道,“少废话,是男人就跟我决斗,生死由命。”
“决斗?看来你变了不少嘛,
娘娘腔倒是不见了,
让我考虑考虑。”
斯卡利亚说着,懒懒地转身,
然而在他头刚侧到左后方,
手里却突然掏出手铳向卡拉瓦多西射击,
卡拉瓦多西马上把手上一直执着的匕首飞了过去,
同时侧身躲避。
“嘭”“铛”
卡拉瓦多西看到后面的墙被打了一个洞,
转过头去斯卡皮亚已经跑了,
他紧跟上去,看着沿途的几滴血迹,
匕首应该是对斯卡皮亚造成了损伤,
追到剧院的后翼部分,却找不到斯卡皮亚的踪影,
去问了看门人也说没看到,
大概是从哪个空闲的排练室的窗口逃了吧,
他又回到刚才的顶架斯卡皮亚站立的位置上,
发现有一顶主灯的螺丝有点松,
这缺德玩意儿是在演出的时候想钻空子害姐姐吧,
也不管砸到了谁。
卡拉瓦多西捡起被他扔下了的匕首,
是他太心软了,
早知道在上面抹点毒液,
还有就这么让他跑了。。。
好不甘心。
卡拉瓦多西悻悻地回到后台,
发现演员都走得差不多了,
“卡瓦利!你去哪里了?”
托斯卡在走廊上出现,
身上还穿着没脱下的戏服,
纤细的腰身,丰满的曲线,
看得他心里又开始痒痒。
“我到处在找你,
门口的马车也空着,
你。。。”
“姐姐,我看见他了,”
卡拉瓦多西头一次打断她的话。
“斯卡利亚?”托斯卡眼睛眯了眯,
“他怎么在这里。”
“你知道他多卑鄙吗?
刚才。。。”
卡拉瓦多西跟托斯卡描述了之前的事情。
托斯卡笑了笑,
捏了下卡拉瓦多西的脸蛋,
“不会的,我们的位置离灯光很远,
只有室内排练或者安全措施不到位的小剧院才会这样。
不过。。。”
托斯卡的脸沉了下来,
“你不是答应我不要去单独找他吗?”
“可是。。。”
“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跟我说,
万一出什么事呢?”
“我也担心姐姐呀!”
卡拉瓦多西很委屈。
“顶嘴是吧?还抢话,
我看你是欠收拾。”
卡拉瓦多西看见托斯卡扑过来的样子赶快跑到最近的排练室,
打开门钻了进去。
这应该是一个公共的乐队队员休息室,
房间中除了剧院里特有的带灯泡的化妆台,
角落还放了竖琴和一些打击乐器,
“哎呦。”
卡拉瓦多西慌不择路,
脚下一绊,趴在了化妆台前,
“哼,还想逃到哪里去。”
他抬起头,通过眼前的镜子看见托斯卡拿着刚找到的定音鼓槌走了过来,
“这是英国产的圆头槌,
击打定音鼓比一般的平头槌发出的声音更圆润优雅,
不知道打在人的身上怎么样呢?”
托斯卡一手抚摸着槌头,笑着说。
卡拉瓦多西摸着镜子上托斯卡的红唇,
自己不自觉地把腿并了起来,上身放低趴在台子上,
“你这样真的很像小马驹。”
托斯卡拍拍小马臀,
卡拉瓦多西期待地轻晃了两下。
“啪、啪”“嗯。。。”
小马驹被打得有点麻了,想调整一下姿势。
“哎呦!”
小马驹直起了身子。
“你怎么样了,卡瓦利?”
“我。。。”
卡拉瓦多西的泪花都出来了。
“那不弄了。”
托斯卡正要把手上的鼓槌扔掉。
“姐姐。。。”
卡拉瓦多西坐在化妆台上,
面对着娇美的心上人,
手捏着托斯卡的手,
把鼓槌放到领口慢慢向下移,
两脚分别放到两边的椅子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练一字马。
“姐姐,轻一点。。。”
他眼波流转,撅着嘴说道,
“前面。。。”
托斯卡一口咬住他的肩头。
化妆间的镜子变得充满了雾气,
那是人急促的呼吸和升高的体温造成的。
夜已深,
两人出来后经过喝过酒呼呼大睡的看门人,
悄悄打开后门,
坐上自家的马车,
托斯卡靠在卡拉瓦多西的怀里,
她忍不住用手抚摸他的脸,
“卡瓦利,
我们要不要办婚礼啊?”
“不,姐姐,”
卡瓦利坚决地说,
“虽然这是我想要的,
但是你说的对,
我们还是把斯卡利亚的事处理好之后再办吧。
我。。。我希望给你最好的最完美的婚礼。”
他吻了吻托斯卡。
“那你怎么一副没安全感的样子,
还这么喜欢玩花样。”
“姐姐不喜欢么?”
卡拉瓦多西有点受伤地问。
“喜欢的,就是。。。我怕你会累。”
“我不会的,姐姐,”
他拥紧了她,
“这样我们以后才有不一样的回忆呀,
上辈子已经亏啦,
你只要不找别人,
我就永远都不会累。”
托斯卡没有回答。
此刻的他们脱离了驯服与被驯服的关系,
脱离了主人和宠物的关系,
甚至脱离了炙热的爱/欲,
只是一对平等的、互相尊重、互相支撑的爱人,
马车驶在街道上轻微地摇晃,
车厢里的一对璧人正度过他们镌刻内心的静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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