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皇宫。

    御书房内,  得知北渝前来大庆和亲的使团在离国都只有两三日路程时遇刺、却使团上下无一生还时,皇帝焦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在桌案前来回走着,满脸紧张惶恐,  嘴里念念有词,  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除他外,御书房内还有大庆丞相与元帅,以及两名皇亲王侯。但没有人的脸色好看,大多阴沉,心里有着相同的不安。

    这种事情,不在他们意料之中,也没有人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

    和亲使团前来,为的是巩固两国和平,使团使者代表的是北渝,  随行而来的九公主更是北渝皇帝疼爱的公主。更为严重的,是此次随使团而来的人里有白家人。

    白家大小姐白琦,  亦是北渝女将白琦将军。

    而她死在了大庆国境内!

    与她一起前来的白府精锐皆死于其侧。

    此事光是听着便令人心惊胆战,  白家是什么人,  破风军是什么军,  没有人不知道!

    “这下完了……”皇帝满眼皆是惊恐,  双脚不受控来回走着,双手颤抖得不像话,  脑子一片混乱,  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下完了……”

    “这下完了……”

    皇帝嘴里重复念叨着相同的话语,  看起来好像要着急疯了。

    两边站着的人低头不语,神色凝重,  他们知晓此事严重,  却也不知到底该如何解决。

    大庆国势本就弱于北渝,  这些年的和平也是曾经用大庆国土与城池、金钱财帛换来的,可眼下这情况,战事怕是要再起。

    而这一仗打下去,劳民伤财,国中并无精通战伐之将士,无力抵抗武将满军的北渝大军,他们战败……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到时候,国破家亡,伤殍遍野,怕是以后要再无大庆了!

    所以,不能开战……绝不能开战!

    皇帝忽顿住脚步,猛的转头瞪眼看向他们:“你们傻愣在那里做什么?朕喊你们来,是让你们站在这里当摆设的吗!还不快想想办法,如何解决现在的场面!”

    丞相与元帅对视一眼后,拱手道:“陛下,现在这情况,咱们只能寻求和谈,大庆最近几年虽然比早些年要强一些,可对比北渝,还是有差距,而且,北渝最不缺的便是翘勇善战之人,如今白琦将军死在大庆国境,白家人想必不会善罢甘休,必须要抢在他们将事情闹大前找北渝皇帝议和!”

    皇帝怒狠狠瞪他:“什么叫做事情闹大?这件事还不够大吗!!朕难道不知道要议和?问题是如何议和!一整个使团的人,上到公主、将军、使臣,下到随行将士,全都死了!全死光了!!这要如何去议和!!”

    “……”

    皇帝暴躁喉出声后,御书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皇帝大喘息着,胸闷气急,满脸满心都是对他们无用的愤怒。平时在朝堂上一个个巧舌如簧的,什么事都要争个高下,现在真正的事情发生了,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行得通的法子。

    真是没用,废物!!

    宫中大太监弯腰低身匆匆走进御书房内,拱手向皇帝行礼。

    皇帝扶额,将气息稍微缓了缓,皱眉问:“北渝使团的尸-体全都收拾回来了么?可有遗漏?”

    大太监身体一抖,嗓音微微发颤:“回、回陛下的话……老奴按照您的意思,带人前去收捡北渝使团那些人的尸-首,运回国都前,对照名册一一清点过,所有人的尸-体都在。但是……”

    皇帝忽愣,睁大眼看向他:“但是什么?”

    “但是进城时,易王殿下带人拦在城门口,强行将白琦将军的尸-体带走了。”

    “什么?!”皇帝大惊失色:“他是疯了吗?这种时候还给朕没事找事!他要白琦的尸-体做什么!!”

    大太监腿软,直接跪下了,他脑袋低下去,不敢去看皇帝。

    他身体打颤,声音也是颤栗:“易王府中挂起了喜、喜绸……好像、好像是要办……办、办喜事……”

    皇帝脸色骤变,张嘴欲言语,却一时急火攻心,眼前忽显一片空白,脚步踉跄两下,差点晕了过去。

    旁边的元帅立即上前,伸手将其扶住。

    其余几人脸色更是无比震惊,脸上写满了错愕与不可思议。

    当年大庆与北渝大战,大庆战败,为消北渝皇帝疑虑,将那时还是六皇子之身的顾安临送去北渝京都当人质,那时他在北渝京都,与白那琦有过一段往事。那件事,他们有所耳闻。

    可……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怎么会……

    皇帝抓着元帅的胳膊,怒喊出声:“他是疯了吗?他是疯了吗!!”

    “来人,快来人!去把这个逆子给朕带过来!!”

    皇帝的愤怒吼声才出口,便有个太监装扮的人从御书房外着急忙慌跑来,顾不上恭敬行礼就往御书房进,又因着急绊住了门槛,直接摔倒在地。

    他匆匆爬起来,急道:“陛下,不好了,北渝那位白家二公子带人进国都范围了,此时正往国都城中来!”

    “什么?!”

    而后又有人慌忙跑进来:“陛下,边境传来消息,驻扎在南边与东边的北渝大军拔营往前了!!”

    “什么!!”

    皇帝震惊,脸色大变,急火彻底攻心,眼前一黑,捂着胸口晕了过去。

    “陛下!“众人惊呼。

    丞相立刻往外大喊:“快去请太医!!”

    易王府。

    府门前挂着红灯笼,门前两侧石灯盏上挂着红花,红色鞭炮用长长的竹竿吊着,半搭在石灯盏上,尚未点燃。

    自府门往内看去,不见府中下人与侍卫,只有按照婚礼规程摆放好的各种喜庆之物,放眼看去,满目皆是红。

    白路迢带人找过去时,易王府府门大开,门前没有一个侍卫。

    望着这满眼的喜庆红色,看着这张灯结彩之景,白路迢火气顿时上涌,自马而下,提着长-枪-便直接冲了进去。身后随行亲卫立即跟上。

    偌大的王府,白路迢一路冲进,竟不见有人。

    直至内院,周遭皆是喜庆之色,内堂之中,一口黑木无盖棺材摆于其中,格外突兀,十分醒目。

    棺木上挂着一朵结亲红花。

    棺木之旁,是身着一袭大红喜服、身形挺拔而立的顾安临。他一手负于身后,另只手轻轻抓着棺木边缘,神色淡然望着不远处的白路迢。

    他神色未有波澜,淡定自若,好似早就知道白路迢会到这里来。他就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白路迢的到来。

    白路迢大惊,疾步往前冲。手中□□横起,猛然往前掷去,自顾安临右侧耳边划过,割断他发丝一缕,带着寒意冲过,晃啷一声刺于他身后的大红喜字上。

    顾安临屹然不动,只眨眼一下,而后仍然望着白路迢。

    白路迢冲上前,伸手便扼住顾安临脖子,怒意自眼中溢出,手上用力,似要生生将他的脖子扼断。

    顾安临呼吸忽显艰难,他眉头蹙起,表情有几分抽动。

    白路迢怒目圆瞪,嗓音里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杀意:“顾安临,你想干什么?我姐姐在哪里!”

    顾安临紧皱着眉,他得不到顺畅呼吸,言语受阻,眼睛不自觉看向身侧棺木。

    白路迢往旁边瞥了眼。

    无盖棺木之中,白琦无声躺于其中。她身上血污已经洗净,难得的梳妆,肤白红唇,胭脂浅粉抹于脸颊,娇俏于容,眉心有一五叶红花钿。她头戴金冠凤钗,身着耀眼火红喜服,双手安静放在小腹上,手指互相轻轻触碰。

    她身旁,是铺就满棺的白色桔梗花。

    白路迢瞬时震惊。他扼住顾安临脖子的手忽然松力,将其用力往旁边一推后,站在了棺木边。

    他俯视着棺中的白琦,眼睛睁大,眼眸剧烈颤动。他心中情绪即刻翻涌,猛烈扑打着他胸膛。难受感骤生。

    他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她鼻下。

    他想要感觉到她的气息,哪怕只是极其虚弱的一丝也可以。可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连皮肤都已经冰凉。

    她就只是静静的躺在白色桔梗花中,美得像一幅画。静默无声的画。

    白路迢一时愣住,眼神闪烁,充满着不可置信。

    随后而来的白府亲卫见状,纷纷停在堂外,没有上前。

    “姐……”

    白路迢喃喃出声,眼眶迅速泛红,泪水氤氲于眼中。而后眨眼之间,便从眼角滑落,顺脸颊而过,滴落在棺木边沿处。

    他闭眸,泪再流。

    再睁眼时,寒意顿生,两眼间杀意腾腾而出。

    白路迢转身看向顾安临,而后往前走去,伸手将刺于墙上喜字上的长-枪--拔下,长-枪-尖端泛起一层冷冽寒光,他转手瞬间,直刺顾安临而去。

    枪-起寒风,在他喉间一厘之距停下。

    “说,谁是皇帝在大庆的内应?”他嗓音冷冽,眼神阴鸷,手中紧握的长-枪-仿佛下一刻便要刺穿顾安临的脖子。

    顾安临看着他,嘴唇紧抿,眼里闪烁着悲伤情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顾安临忽有些激动,两眼不由睁大了些,眼泪在眼里打转:“我若是知道,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

    白路迢气息不稳,怒火中烧,悲伤与愤怒齐齐涌上心头,一呼一吸间,情绪即将失控。

    他看着顾安临的眼神如刀,刀锋锐利,里间杀意翻涌,仿佛要将他给活剐了。

    他紧了紧手中长-枪,指节微微作响。

    顾安临嘴唇紧抿,眉头蹙起,他能很清楚的看见白路迢看向自己眼里的情绪,以及心中此刻想做的事。

    一时间,周遭气温骤降,空气仿如凝固。

    后有人忽涌入内院。

    白府亲卫瞬间反应,瞬间转身面向来者,手中刀剑握紧,将白路迢所在之处紧紧护住。

    顾安临往外看了眼跑进来的那些人:“是宫中御林军。”

    白路迢转身面向他们,眼神阴鸷,暗意涌现,层层寒意浮出。他握紧手中长-枪,大步走出。

    顾安临觉得他会真的动手,连忙大步走上前,抢在他之前走出大堂,往外厉声道:“你们想干什么?给本王退出去!”

    此次带领御林军前来易王府的男子走上前,他身穿圆罗铠甲,腰佩长剑迈步走出。他是大庆皇宫御林军副统领,方征。

    方征先朝顾安临拱手行礼,而后道:“易王殿下,臣奉皇帝陛下之命,请您立刻去往皇宫面圣。”

    顾安临倒是愣了下。竟然是来寻他的?

    而后穿铠甲的方征看向白路迢,拱手见礼,继而道:“想必这位就是北渝帅府的白少帅了。今日我们前来,没有恶意,只是奉我国皇帝陛下的旨意要将易王殿下带进皇宫,陛下有事要与他说,还请白少帅让易王殿下随我们前往皇宫。”

    白路迢眯了下眼:“是吗?”

    方征话语肯定:“是的。”

    而后他又道:“白少帅可自行离去,我们绝不阻拦。”

    白路迢眼底寒意涌动,心中亦有思索。他所带虽是白府精锐,可在人数上却不占优势,如若此时真与他们动手,自己这边未必能占据上风。

    何况,他要将姐姐带回北渝,他要带姐姐回家。现在不是该在这种地方跟他们纠缠、浪费时间的时候。

    “好。”白路迢出声:“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方征点头:“自当如此。”

    白路迢眼神示意自己一个亲卫,亲卫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他的长-枪。

    而后白路迢转身往后走回大堂内,行至棺木旁,弯腰伸手将其中的白琦打横抱出。

    顾安临忽惊,诧异后一时心惊,随即便要上前。方征大步走去,伸出手紧紧按住他肩膀,制住他的身体,不让他过去。

    顾安临转头看向方征,眼里是怒意。

    方征道:“请易王殿下自重,那是北渝的白琦将军。”

    即使整个易王府都挂满了喜庆的红,即便他与白琦身上穿着相配的喜服,他与白琦,都只能是“他”和“白琦”。

    白琦已死,他擅自与已经死去的人拜堂成亲,行冥婚之礼,不仅不合礼数、不合规矩,更是大忌。

    白路迢抱着白琦走出,自顾安临身侧经过时,忽停下脚步。

    顾安临眼神焦急注视着白琦,心中情绪激动,似要上前,却被方征死死的压制着身体,不许他往那边靠近半分。

    白路迢冷冷瞥了顾安临一眼:“你没有资格娶她。”

    他眼里是对顾安临的不屑,继又冷冽出声:“你不配。”

    顾安临:“……”

    语罢,白路迢往前走去,随行白府亲卫陆续跟随离开。

    顾安临眼神闪烁,望着他们的身影离开后,强忍了许久的情绪最终还是没能忍得住,他抬起手,握拳往方征脸上挥打了过去。

    方征没有闪躲,扎实的迎接了那一拳。

    方征脸色未改,淡定看着近乎气急败坏的顾安临,又道:“易王殿下,请随臣入宫吧,皇帝陛下在宫中等您。”

    “你们想干什么!”顾安临怒言出声,情绪几乎暴躁:“我只有这么一件想做的事!只有那么一个想要的人!为什么不能让我如愿?为什么不能!”

    “易王殿下,如若方才臣没有及时赶到,您已经被那白路迢杀了。”方征淡然看着他:“还有,您是大庆的易王殿下,白琦是北渝的将军,你和她,本就是不能在一起的。”

    “这是几年前就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是您自己一直放不下,始终不愿意接受那个事实。而那,是错的。”

    “大错特错。”

    顾安临一怔,眼睛瞬间睁大,眸子颤动剧烈。

    他嗓音发颤:“你们……”

    “请随臣入宫。”方征打断他的话:“别让皇帝陛下等太久了。”

    “……”

    --

    白路迢将白琦带回北渝京都时,已过去数日。进城前还明媚的天,在进城后忽然乌云密布,天色黑压压的,不到片刻便开始下雨。

    雨势滂沱,倾泻而来。

    街上行人匆匆往家里跑,一时慌乱,到处充满着“下大雨了”的喊声。很快,街空了。

    只有大雨落地的嗒嗒声。

    白路迢骑马在队伍前方,他身后马车里,是装着他姐姐白琦的棺木。马车内放满了冰块降温。

    大雨骤然而来,不过瞬间便模糊了视线。

    他眼神定定,一路往前。

    白府前,是撑伞于雨中迎接的白府众人。

    府门前挂起的两只灯笼被雨打湿,又被风无情刮动,来回晃动着。而后,左边那只灯笼的悬挂线忽然间断裂,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队伍在白府前停下。

    白路迢下马,径直走向雨中而立、身影却显单薄苍凉的白隽和与邱慧叶。

    白隽和年岁本已高,数日未见,却好似更为苍老了十多岁,满头白发,苍苍哀矣。

    邱慧叶眼睛红肿了一圈,她一手撑着伞,另只手抬起将又要掉出的眼泪匆匆擦拭而去。

    哗然大雨倾盆,将白路迢从头到脚淋湿了个透。

    白路迢跪在他们身前,磕头而下:“爹,娘,孩儿无用,没能及时赶到。”

    头顶雨被挡住。

    他抬起头时,身旁有人撑伞而立。他稍仰头,脸早已被雨淋湿,分不清脸上那纵横的是天上的雨水还是他的眼泪。

    他眨了下眼,充斥着悲伤的眼眸里倒映着眼眶红红的姑娘面容。

    梁言念眼神闪烁着,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将伞往白路迢头顶挪过去,而后伸出一只手扶起他胳膊,将他带起身来。

    白隽和忍住心中近乎崩塌的情绪,道:“一路辛苦,回去歇着吧。”

    “可我……”

    “去吧。”白隽和打断他的话:“你姐姐已经不在,你得好好的。”

    “……”白路迢抿了下唇,后点头:“是。”

    梁言念将手里的伞举高了些,又小心扶着他胳膊将他带回府中。

    入府门前,白路迢回头看了眼。白隽和与邱慧叶撑伞往马车而去,两侧之人让开路来,又有人将马车内的棺材搬下。

    邱慧叶手里的伞忽掉落,身形不稳,险些晕过去。

    白隽和将她扶住。

    白路迢站定在府门前,不往前走了。而后他挣脱开梁言念的手,转身往马车那边跑了回去。

    梁言念一愣,空出的手顿了顿,手指轻握了下,又收回。她望着已经跑进雨中的白路迢,嘴角轻抿了下,却未出声阻拦。

    白路迢与府中亲卫合力将棺材抬回府内。

    内院大堂中,是灵堂所设之地。

    和亲使团遇刺,无一活口的消息早在几日前便传回京都,白府便将灵堂设好。如今,棺木摆于其中,真真正正的,是个灵堂。

    白路迢被白隽和派人强行送回房间休息,特意叮嘱梁言念要看着他。

    白路迢沐浴后,换上一身白衣裳,又在房间里安静无声睡了一觉。梁言念全程陪在他身边,他不说话,她也没有勉强他开口,她想,等到他想说话时,他自然会开口的。

    他现在伤心难过,她可以理解。

    夜幕降临后,大雨也渐渐停歇,黑沉沉的夜色里,只有些微雨丝还从天际落下。轻飘飘的,夹杂着丝丝凉意。

    白路迢忽然醒了,一言不发走出房间,去往灵堂。

    梁言念安静跟在他身后。

    灵堂内,香烛已点燃,被打湿的棺木已换下,换上了一副黑木乌金棺。

    棺木两侧,是身着白衣丧服,恭敬守灵的府中下人。

    棺前,是烧着纸钱的火盆。火苗跳跃,火光烈烈而有些刺眼。

    白路迢走过去,在棺前定定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跪在了棺前蒲团上。他伸手抓过一把细干木丢入火盆中,又取过一叠纸钱,陆续放入火盆中。

    他两眼注视着火盆,看着火舌跳跃,将丢入火盆中的东西悉数吞噬、燃烧殆尽。

    梁言念跪在白路迢身边,从下人手里取过纸钱,缓缓放入火舌跃动的火盆中。

    白路迢缓了缓神,转头去看梁言念。

    梁言念稍稍抬头看向他,眼神温柔,有水光浅浅。她小心伸手,轻轻将他垂在身侧的手握在自己手中。

    白路迢情绪倏忽崩塌,他鼻尖泛酸,眼泪毫无预兆自眼中滑落。

    他握紧梁言念的手,身形侧转微屈,低头靠在她肩上。继而有轻轻的抽泣声响起。

    梁言念眉心微蹙,眼里满是心疼。她抬起另只手,轻摸了摸他的头。

    他在她颈窝轻蹭了两下,而后哭声渐渐明显,有温热的眼泪悄悄掉落在她皮肤上。

    梁言念没有言语,但紧握着他的手始终紧握着。

    --

    书房。

    白隽和坐在桌案内侧,双眉紧蹙,满脸皆是疲惫,有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无力感。而桌前,是方才着急进屋的管家白吉。白吉将刚得到的消息双手送到白隽和身前。

    白隽和将信纸展开,阅后,本就紧皱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

    他忽叹了口气。

    白吉小心询问:“元帅,可是有大事?”

    白隽和将手中信纸放下,又再一次发出一声长长的、满是沉重的叹息。

    他道:“皇帝新派出的使团在昨日白天时已经抵达大庆国都,和亲使团中死去之人的尸-体正在被运回北渝的途中。”

    “大庆那边想要和谈此事,但,皇帝拒绝了。驻扎在大庆边境的大军悉数拔营往前,只等皇帝一声令下,便要进攻趋进大庆境内了。”

    白吉大惊:“真要开战?”

    “这不就是皇帝想要的结果吗!”白隽和忽握拳,重重砸向桌面,怒意溢于心:“可怜我的琦儿,竟就这样死了!她堂堂北渝将军,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大庆国境内!!”

    “啊!!”

    白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白隽和深吸口气,又沉重呼出。

    他瞥了眼桌上那张信纸,眉心紧蹙,似是犹豫,之后却仍开口:“还有……”

    白吉抬头看他。

    “大庆的那位易王殿下,服-毒-自尽于自己府中了。”

    白吉诧异:“是……那个人?”

    “嗯。”白隽和点头:“就是他。”

    白吉皱起眉来,似是想言,却又将话语咽下。而后自喉间发出的,便只有一声轻轻的、无奈的叹息。

    白隽和扶额,心情更沉重,很不是滋味。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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