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妈点头,顺过她手里的空碗,说:“是啊,老爷发话让他回去,来美国挺久了,学业也一直被耽搁着,况且卢小姐的身体状况也在慢慢转好,少爷确实该回去了。”
事情发展得太快,搞得她有些措手不及,也是真没想到刚靠上的大山还没立稳就要倒了,但心底还在盘算,脑子也飞快地运作着,知道想要立足就必定得找个强而有力的依靠,除了姜则厌,其实卢晚棠也不乏是个好选择。
“卢晚棠不喜欢吃太甜的?”
她话题转变得太快圆妈差点没反应过来,愣了数秒后才应:“是啊,小姐不喜欢太甜,但喜欢吃软糯的食物,所以我明天晚餐准备蒸糯米鸡,你爱吃不?”
“明天早饭我来做吧。”
“啊?”
“明天尝尝我手艺,无糖桂花糯米糕,我家乡的特色。”
“这多不好,怎么说你也是客人。”
“没事圆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在这又吃又喝的,得做些什么才能心安理得。”
圆妈拿她没辙,也不想得罪了少爷带回来的客人,只好任由她去了。
本来以为虞伽只是随口一说,但没想到隔天一早她就起床下楼了,马尾绑在脑后,即使纯素颜皮肤都白到透亮,上身是一件白t,下身是条浅灰色休闲短裤,都是卢晚棠买来连吊牌都没来得及拆的新衣服,穿她身上一点也不违和,除了偏大一些之外,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虞伽踩着楼梯下来的那会儿圆妈恰好在厨房蒸馒头,听到动静后,从厨房探出脑袋来,然后就看到她慢吞吞地朝自己走来,又看她打着哈欠走到水池前强撑着眼皮洗手,这才恍然意识到她昨晚的话绝非一时兴起,而是认真的。
于是双目微瞠着,问:“还真要做桂花糯米糕啊?”
虞伽点点头,问圆妈糯米粉玉米淀粉以及桂花等食材都放哪?
圆妈愣怔地眨了眨眼没接话,主要是不好意思让她动手,但没想到虞伽还挺执着的,拿厨房纸擦了擦湿漉漉的手指后,自行其是地掀开头顶上方的橱柜开始找东西。
圆妈后来索性也不拦了,随她在边上挺认真地搅着糯米粉,然后慢悠悠地把东西装进容器内,再搁进锅里蒸。
一小时后,桂花糯米糕新鲜出炉,虞伽把一整块蒸得香白软糯的糕点拿出来切成小块,而后满意地捏起一块来小口尝着,觉得味道不错,又捏起一小块让圆妈也尝尝,还迫不及待地问她甜度怎么样,是不是卢晚棠会喜欢的口感。
圆妈夸她手艺好,做得比外面买的还好吃,一点也不甜,特别香,还说小姐肯定喜欢。
虞伽挺心满意足的,笑着把荡在耳边的碎发夹到耳后,觉得卢晚棠肯定喜欢,觉得自己应该会跟她处得挺好,觉得她以后就在家里给卢晚棠当糕点师也不错。
但这些仅仅是她以为。
……
卢晚棠是在十分钟后下楼的,她穿一条绿色波纹裙,挺洋气,金色长发被她用鲨鱼夹随意盘在脑后,皮肤很白,个子也高,从楼梯上走下来的那会儿虞伽以为她在走秀,裙摆随着她动作轻微晃着。
闻着香味,她朝厨房的方向看一眼,问圆妈在做什么这么香。
圆妈笑着把桂花糕装盘,端到副厅的餐桌上:“小姐你来的刚好,快来尝尝虞伽一早起来做的桂花糯米糕,我刚替你尝过了,老好吃了,比唐人街那家甜品铺子卖的味道还要好,你肯定喜欢的。”
闻言,卢晚棠才往虞伽身上扫一眼,而那会儿虞伽正侧着身站在早晨明媚的阳光里一言不发地洗着手。水流声哗哗,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挤着高级洗手液在手心里打出泡沫,原本别在耳后的一缕发丝随着她细微的动作飘荡下来垂在脸颊边,浮尘在空气里飘着,阳光在她周身勾出浅金色的轮廓。
卢晚棠就这样看得入迷了些,直到虞伽洗完手朝着副厅的方向看过去,两人的目光隔着餐桌遥遥对上的那一刻,才忽然意识到为什么姜则厌会打破原则让她住下来,因为这妞确实美得有些过分了。
虞伽没注意到她长久的注视,只当两人视线恰好撞上,她从厨房走出来的同时,开口:“第一次做,口感要是不好的话,下次改进。”
卢晚棠这才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徐徐放到飘着桂花香气的餐盘上,两秒后,兴致缺缺地说一句:“大早上吃这腻不腻。”
桂花糕向来是她最喜欢的食物,但不知为何,这会儿偏偏没什么胃口,所以连尝都不愿尝,折身进了厨房:“圆妈没做别的么?跟我这么久了,连我早上只吃咸的这习惯都忘了?”
圆妈见她有些不乐意,连忙接嘴:“有的有的,我做了鲜肉馒头,香菇菜包,还有南瓜小米粥……小姐你煎油条想吃吗?”
“姜则厌每天早上要吃酒酿溏心蛋的,做了吗?”
“当然做了呀,少爷要吃的我一天也不敢怠慢。”
卢晚棠说这话的时候人已经回到副厅,随后百无聊赖地抽了张椅子坐下:“那上去叫他下来呀。”
圆妈顾及着炉子上的东西,正想着要不要关了火再去楼上叫人,结果虞伽在这时候开口:“我去叫他下来吧。”
没等他们反应,步子已然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迈去,虽然不知道姜则厌房间的具体位置,但约莫也能猜到,结果刚踏了三节楼梯,圆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圆妈朝二楼的某个方位指了指:“南边到头那间就是少爷的卧室哦。”
……
虞伽上楼,往南边走,一直走,最后步子停在一间巨宽敞的双开门主卧门口,瞅一眼,发现这个方位应该是全屋中采光最好的,这么想着,食指和中指的指关节微微曲起着在房门上轻轻叩了叩。
但五秒过去了,里头没反应。
紧接着又“笃笃”两声,叩着门,相比先前的那次,这回明显加重了一些力道,但等了数秒后,里头依然没动静。
虞伽懒得等,将耳朵贴到门上,偏偏隔音做得好,只能隐约听见从门缝中漏出来的细碎说话声,但足以证明这人已经醒了,估摸着他这会儿正在打电话,于是没再敲门,纤细的手指握着门把手,恰好的是,门没锁,伴随“咔哒”一声,门被轻轻拧开。
彼时,姜则厌正背对着她站在硕大的弧形落地窗前,然后,虞伽就看到他赤着上身在讲电话,右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纹着身的左臂懒散地插着腰,大片金灿的阳光从他肩头斜洒下来,勾勒出一圈朦胧的光晕,而他线条流畅的背阔肌一直延伸至一条松垮的黑色休闲短裤内。
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再一次叩门提醒。
这回,在听到门口的轻微动静后,姜则厌转过头来瞅她一眼,与此同时,虞伽抱臂侧身倚靠着门框,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口语,没发出声。
姜则厌点点头,斜了斜额示意她先下去,而后收回视线,对着电话那头说:“行了,会回的,下月底的机票都定好了。”
后面说了什么虞伽没听见,因为那会儿她已经折身下了楼,而她下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圆妈将早点全部摆上餐桌,于是,食物的香气溢满鼻尖,她抽了张椅子,与卢晚棠面对面地坐着。
对面的卢晚棠没看她,从盘子里拿了个香菇菜包慢悠悠地咬着,偶尔吸一口豆浆。相反的,虞伽喜欢吃肉的,拿筷子夹了个放到手里,而后慢条斯理地掰着馒头皮塞进嘴里徐徐嚼着。
圆妈给她们一人添了一碗小米粥,拿了两颗咸蛋和一罐肉松,卢晚棠扫一眼,抓起一颗咸蛋对着桌沿磕了磕,再慢悠悠地剥着壳,最后把蛋黄挑出来留下蛋白。
“小姐不爱吃蛋白。”圆妈笑着解释一句。
正因为这话,虞伽掰馒头的动作顿了下,抬头看一眼桌面,三秒后,不动声色地拿起她挑走蛋黄的那颗咸蛋,然后把剩余的蛋白用筷子全部拨到自个儿的碗里。
她这举动在旁人眼里看着倒像是两人关系好到一定份上才会有此毫无嫌隙的行为,事实是她本身就不爱吃蛋黄,也算不上是刻意讨好,只是刚好凑巧。
又恰好可以向卢晚棠表明善意。
“你不吃蛋黄?”卢晚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看她,正用勺子搅着碗里的小米粥,像是不经意地发问,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
“嗯。”
“但我这人有个毛病,我的就是我的,就算残羹剩饭也不喜欢别人碰。”
被掏空了的蛋壳轻轻放回桌上,虞伽右手握着筷子,眼皮稍稍抬起看着对面的人,而后就听到卢晚棠接着说:“你别介意啊,我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就是个习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冒犯的点,相信你能懂。”
落下最后一个音节,卢晚棠抬眸,眼神挺锐地望着虞伽,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和暗示,觉得她是个聪明人,能听懂这字里行间的含义。
虞伽没说话,没点头,也没附和,刚想若无其事地从餐桌上抽张纸巾来擦手,结果就听到身后楼梯的方向传来了声音。
下意识回头,与此同时看到姜则厌正松垮着肩膀,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往楼下走,左手插着兜,身上套了件白t,领口有个logo,是个挺贵的潮牌。
“吃上了都。”说着话,人也朝着她们那儿走,脸上带了点前一夜没睡好而留下的倦。
走到主位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停下,慢条斯理地抽了张椅子坐下,随后揉了揉脸,拿起勺子二话不说地吃起他独有的那份酒糟溏心蛋。
虞伽收回视线,丢下手里的包子,发现没什么胃口了,正要收拾碗筷起身,结果被姜则厌喊住:“我一来你就走,怎么看见我就躲?”
手指僵了僵,说:“躲你干嘛?”
姜则厌瞅着她,喝一口酒糟:“是知道等会儿要当司机,现在是想跑路的意思。”
“驾照还没补就敢让我上路?你考虑清楚咯?”
“不然呢,想蹭吃蹭喝不劳而获么?”这么说着,后头又紧接着补上一句,“这样不好吧。”
这个贱人。
虞伽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随后看到姜则厌斜了斜额,眼睛快速扫过她手里几乎没怎么碰过的食物,又看到他拿筷子漫不经心地敲了一下她握在手中的青瓷碗沿,徐徐说:“浪费食物可耻,好多人都吃不上饭。”
虞伽刚要开口,姜则厌又朝她脸上瞅一眼,接着说:“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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