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生理期头一天虞伽都会疼得下不了床,圆妈特意熬了一大锅红糖桂圆大枣汤送进她房里让她趁热喝,屋里没开空调,窗户半敞着通风,那会儿虞伽正抱着被子苍白着唇连话都说不出,鼻尖凝着薄薄一层细汗,看着是也真憔悴。
圆妈送完汤后没立马走,而是站在她床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虞伽察觉到人迟迟没走后终于抬起眼皮虚弱地说一句谢谢,而后问她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圆妈扭捏半天才叹一口气,说:“虞小姐你千万不要记恨我也别怪我啊,昨天的事情全是迫不得已,小姐那脾气你也看到了,我……”
虞伽微拧着眉,打断她的话:“你不提我都忘了。”
因为这话,圆妈没再继续纠结,转而问她:“难受的厉害是吗?要不要扶你起来喝点红糖水?”
“不用,我睡一会儿等等起来就喝。”
圆妈点点头说好,还说熬了一大锅呢,等喝完了再去帮她盛,随后便识相地搭上门出去了。
人走后,虞伽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躺了好一会儿,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外头有动静,但她无心搭理,昏睡了一个多小时后才稍稍提起点精神,半撑着身子把床头柜上的红糖水喝完,而后身子又软软一陷,再度昏睡了过去。
彻底睡醒是在晚上七点多,那会儿太阳已经落山,身子也逐渐恢复了体力,虞伽掀开被子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把出了许多虚汗的衣物换掉,头发也重新洗过,从浴室出来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高级沐浴露的香气。
她拿一根黑色发绳一圈圈地绕着头发,身上的白t也因为她绑头发动作而稍稍上移,露出一截纤瘦的腰肢,脚上踩一双绿色人字拖,此刻正一边绑着头发一边走出卧室朝楼下去,而她从楼梯口下来的那会儿刚好绑完头发。
扎的不是马尾而是那种松松垮垮的揪,几缕发丝荡下来,扫过她骨线柔美的锁骨,那个当下,斜对着楼梯口坐着的吴骁眼都看直了,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洒了些许茶水出来,嘴里低低念一句:“我靠,人间尤物啊!”
姜则厌原本背对着楼梯坐,听到吴骁的这番话后下意识朝他脸上扫一眼,才发现这人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某处一动不动,而后不自觉地随着他视线往那边挪,与此同时就看到了虞伽慢条斯理捋着头发的动作。
她把掉下来的那缕头发往耳后夹,身子慢悠悠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圆妈看见她后主动搭话,而虞伽的身子正背对着他们应着圆妈的话,说些什么他听不清,相反的,吴骁的话却一字不差地送进耳膜里。
“她可真是我的菜啊,我决定要追她!你没什么意见吧老姜?”
吴骁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挂在虞伽那高挑纤瘦的身影上,姜则厌看着他,世面他见过不少,但吴骁此刻这副垂涎三尺的模样倒也少见。
“我能有什么意见?随你便。”他收回视线的同时喝一口手里的可乐。
“那我可真上了哦!别怪哥们没先紧着你。”
“你去你去,走。”
话音落下,虞伽朝他们那边走过去,手里端着一碗汤,勺子慢吞吞地搅着里头的桂圆和红枣,而吴骁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直到人在对面坐下,才不露痕迹地做了记吞咽动作:“圆妈说你身体不舒服,哪里难受啊?”
“肚子疼。”虞伽低垂着眼睫,小口喝着红糖水,偶尔勺一颗桂圆喂进嘴里徐徐嚼着。
“那吃药了没啊?”吴骁殷勤地关切道。
“喝这个就行。”
吴骁朝她碗里瞟了眼,当下就秒懂似的点了点头,怎么说也是谈过三个女朋友的人,自然懂得姑娘们生理期的那点事儿,也了然她此刻虚弱到不想说话的真正原因:“光喝这个怎么行?得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才是。”
“圆妈在热。”
虞伽这会儿确实懒得费口舌,属于你问什么她就答什么的状态,之所以要硬凑过来也并非心甘情愿,而是她知道吴骁今天会把手机送过来,当下的心思也全被这事儿拴着。
但吴骁完全不晓得这茬子事,他全当虞伽是因为想融入他们这边的氛围而来的,笑嘻嘻地说:“圆妈今天熬了龙虾粥巨好喝啊,你一会多喝点,还有那个熏鱼,做得那叫一绝。”
“好。”
虞伽应声的同时总算抬头看一眼对面的人,嘴角扯一抹淡笑,彼时,姜则厌正懒懒地垂着眼皮对上她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挺想笑,但没表现出来,慢悠悠地将手里的可乐“咔哒”一声搁桌上,随后心照不宣地从腿边捞过个白色盒子递过去。
虽然没说话,但意思挺明显,他嘴角似笑非笑,手肘懒懒地抵着膝盖,手里拿的是什么虞伽在他手伸过来的那一秒就看清了,也就是说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他其实早就看懂了,但碍于情面没当场揭穿,也算是挺有道义地给她留了点基本的体面。
很上道。
“心心念念的东西不要了?不要我拿走了。”
见她半天没拿,姜则厌作势要收回,而虞伽一把握住盒子的另一端,回他一句:“光明正大赢过来的为什么不要。”
他松手,收回视线,摸起边上的手机回消息,吴骁在这时张嘴叨叨,说敢情这手机是给她买的啊,早知道挑个女生点的颜色了,结果买了个黑的,因为姜则厌喜欢黑色。
姜则厌无视他的废话连篇,锁屏的同时朝他那儿撂一眼:“走不走?老k在群里催得我很心烦。”
吴骁被他带得顺利转移了话题,人也从沙发前站起:“是吗,都到那么早?”
姜则厌没搭腔,大概是懒得说话,起身走到沙发左侧的玻璃柜前,抽开最上头的那格抽屉随后从里头挑了把车钥匙出来,勾在食指上慢悠悠地晃着。
“你开车去晚上不回家了?”吴骁看着他。
“你哪次见我不回家?”
吴骁听到这话后连眼珠子都瞪大了些:“喝酒你还敢开车?”
“打车呗。”他答得理所当然。
吴骁刚想说话,一道声音横插进来,那时虞伽正悠悠地搁下手里的碗,说:“我来开吧,但你们得等我一会儿,我上楼换身衣服就下来。”
姜则厌晃悠着车钥匙的动作停顿,左手还闲闲地插着裤兜:“不说肚子疼么,装的?”
“有点人性好吧?”虞伽就差翻他白眼了,“你装一个我看看?”
“那就老实待着,吃完饭乖乖窝你那屋里别出来,”姜则厌说,“天黑了危险。”
吴骁在这时接茬:“你去确实不合适,那场子挺乱,要不是老k朋友惹了人实在摆不平,我们也懒得去趟这浑水。”
虞伽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们就能解决?”
这话带来的效应就是,姜则厌没什么反应的继续转悠着手机的车钥匙,吴骁则一边摇头一边以一种“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变幻莫测的神情看着虞伽,五秒后叹一声,笑得挺意味深长:“这事还真只有姜则厌能摆平,而且他有的是解决办法。”
虞伽没多问,觉得这事也不是她该管的,既然他们不需要自己当司机,那就算咯,反正她也是因为收获了个新手机想回报些什么,因为对于身无分文的她而言,也只能靠实际行动来报答了。
……
那晚虞伽睡得并不好,总觉得心里被什么牵绊着,睡到凌晨两点那会儿鬼使神差般来到姜则厌的房门口瞅一眼。
门大敞着,窗帘也敞着,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硕大的半弧形玻璃窗照进来,被褥平整地铺着,而床上空无一人。知道他还没回来,倒也没多担心,就觉得那事儿肯定不容易处理,所以才耽搁了那么久。
虞伽就这么抱着臂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屋。
但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就睡不着了,起身拉开窗帘一角,随后横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而这个角度又恰好能看到前院的景,部分用鹅软石铺成的小道被昏黄的地灯晕染着,两旁的树叶被剪出一地碎影,夜风舒凉,她枕着沙发垫打王者。
具体打了几小时她不记得,直到手机电量显示不足10,才揉了下发酸的眼,而这时,晨风轻轻撩起窗纱,下意识抬眼,发现黑夜退去,天色正微微泛白。
天亮了。
睡了没几个小时,但人一点也不困,伸手一把掀开窗帘,晨光透进来的同时看到清晨五点多的前院格外宁静安逸,眯了眯眼,想起自己从三点多之后就在这儿没挪过屁股,也没听到任何动静,所以姜则厌一夜未归的行为算是被断定了。
虞伽起身,舒展了下因长时间僵着而发紧的腰肢,晨光熹微,她呼吸着清晨的空气,肚子也恰好在这时闹了一声,于是人踱进浴室刷牙洗脸,随后换了身衣服下楼,那会儿的客厅出奇安静,确定了圆妈和德叔都没起后,她捋着头发兀自走进厨房弄吃的。
冰箱里什么都有,简单地烤了两片面包,煎了个鸡蛋和三片培根,正切着牛油果准备抹在面包上的时候门口忽然有了动静,紧接着,伴随一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虞伽微微斜身朝门口望去。
那时,姜则厌正垂着眼皮在换鞋,单手插着兜,神色微倦,虞伽一声不响地看着,随后就看到他揉了把脸朝副厅走来,车钥匙滑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人就定在桌子边没动。
五秒后,慢条斯理地抬头朝她这儿看过来,也是在那个瞬间,虞伽抹牛油果的动作一顿,而两人的视线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措不及防地对上,短暂的安静后,姜则厌的视线下滑着落到她手上:“我饿了。”
这意思挺明显,但她也饿啊。
那会儿内心其实还挺挣扎的,正犹豫着要不要分他一半,但人家的意图却不是一半那么简单,因为当虞伽正要开口那会儿,姜则厌抽了张椅子坐下,背脊懒散地朝后靠着,抢话:“这份我吃,你再做一份。”
这话直接斩断了她要提出“一人一半”的念头,于是忍气吞声地把涂满酱的三明治送过去,但很奇怪的是姜则厌身上没什么酒气,也正因为出于这好奇,虞伽在他身上多放了两眼。
那时,姜则厌正抓起三明治,眼皮仍懒洋洋地垂着:“你瞪我呢,我是看得见的。”
虞伽懒得跟他掰扯,被拉回注意力后,顺势将话题一转:“味道好么?”
“还好,你放辣了?”
废话,她顺便在里头加了点芥末,但这事儿打死也不能承认,虞伽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辣吗?没有啊,是不是你酒还没醒所以味觉不对劲呢?”
姜则厌只淡淡撂她一眼没说话,脸颊徐徐挪着,嚼得出奇慢。
看来“药”下得还不够猛烈,看他此刻淡定的模样,和想象中呛到痛哭流涕的模样截然不同,虞伽就这么看着,等当他吃到第三口的时候,忽然开口叫了下他名字:“姜则厌。”
“嗯。”
“把你手机号给我呗。”
挺气势如虹的要号码方式,不是“能不能给我”,也不是“我可以要你的号码么”,而是以一种充满笃定的,势在必得的气势在要求他,简单点解读就是,把你的联系方式交出来。
听到这话后,姜则厌慢悠悠地抬起眼皮来瞅了她足足三秒,觉得挺有意思,于是没忍住笑:“这一晚上问我要号码的不少,理由也各式各样,但我都没给。”
虞伽看着他,他也看着虞伽,而后,又咬一口面包,贱兮兮地说:“所以你什么理由说来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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