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声线瞬间消散在周遭热烈的洽谈声中,但这话里头有更深层的含义虞伽听懂了,也因此条件反射地抬头,然后就对上了姜则厌的一双含笑眼,而他那会儿手肘正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身子懒洋洋地向后靠,模样看着挺混世的。
虞伽呼吸着,三秒后抽走视线,反应慢一拍地答:“也就那样。”
这回,姜则厌得寸进尺地靠近,斜着脑袋在她耳边撂一句:“也就那样?我看你还挺爽的。”
因为这话,虞伽差点被辣油呛惨,猛咳了两声后顺手抓起桌上的啤酒,灌了好几口才将那股子辣意压下去。刚想骂人,结果姜则厌已经若无其事地别过头继续跟祁曜搭腔,而丁舒冉那边也刚好结束话题,此刻正兴致高张地撺掇着大家玩游戏。
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
游戏规则是从指定的一人开始喊数字,比如1,接着就是其他人随机跳出来接2,如果同时有两人接2的话,出声略慢的一方要接受惩罚,然而一轮下来每个人都必须喊过数字,没出声的得受罚,最后一个喊的也得受罚。
挺刺激,在场所有人都蠢蠢欲动。
第一轮从丁舒冉开始,姜则厌这人精很快就接了2,祁曜紧接着他喊了3,结果轮到数字4的时候却空档了两秒,没喊过数的几人略显紧张地面面相觑,而那个当下虞伽正拿着筷子在凉菜碟里挑着酒糟毛豆吃,所以没怎么注意在场人的神态和口型,想乘着空档接一棒,徐徐开口喊了个4,谁知江佑铭好死不死地早她一秒开口,而虞伽是叠着他尾音喊的4,自然是输。
桌面上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拍桌声,有人起哄,一边笑一边“wu”地低嘘着,丁舒冉拿筷子将酒瓶子敲得“当啷”响,随后一脸兴味地看向虞伽:“是要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真心话。”她回。
“谈过几任?”
虞伽谁也没看,连头都没抬,脸颊慢悠悠地挪着,与此同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凝聚在她一人身上,等着她的回答,可这些人中,唯独姜则厌没什么反应,慢条斯理地喝一口酒,手臂仍懒洋洋地挂在她椅背上。
气氛安静数秒后,虞伽终于回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答案,三个字,言简意赅却石破天惊:“没谈过。”
议论声一阵阵地传来,虞伽没给他们借题发挥的机会,喝了一口酒说:“游戏继续,现在从我开始喊了吧。”
话音一落,数字4就跟着喊了出来,大部分人都还沉浸在上一个真假难辨的答案中,独独姜则厌是清醒的,很快便往下接了数,丁舒冉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一边迟顿地喊着“怎么那么快啊”,一边就听到另一个女生迅速接了数字6,最后她顺理成章地沦为那局落单的人。
又玩了两局,这回总算轮到姜则厌落单了,按理说这人反应极快,又太会察言观色了,一般游戏他很难输,但那局状况不同,他心不在焉地摁着手机,直到被人喊着名字叫嚣着是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的时候才有所反应。
彼时,姜则厌仍眼皮向下地摁手机,五秒后,终于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锁屏抬头,答:“真心话。”
气氛很躁,晚风吹着一桌子残羹冷炙,丁舒冉明显喝嗨了,这会儿都站到椅子上了,挺兴奋地用手指快速地在跟前比划了一圈,扫过虞伽的时候还刻意停顿了一秒,冲她眨眨眼,意图挺明显,而后又顺势看向姜则厌,笑得挺得意:“这桌有喜欢的人没?”
话音落下,场面霎时陷入了一种紧张又刺激的氛围之中,而作为当时人的姜则厌倒是稳如泰山地坐着,大概是喝困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漠不关心的懒洋洋,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瞅着站在椅子上撺掇气氛的丁舒冉。
于是,在各色探究和躁动的目光下,他慢腾腾地捞过一瓶没动过的啤酒,然后在众目睽睽中一言不发地把那一整瓶酒给灌空。
好了,明白了。
他没回答,却形同回答。
姜则厌喝完酒后就跟没事发生过一样,只说了句“继续”,随后解锁手机屏幕继续气定神闲地摁着,反倒是几个男生在一旁频频起哄,与此同时,视线隔着桌面明目张胆地落在虞伽身上。
而那个当下,虞伽倒也没什么反应,两指间捏着一颗毛豆,腮帮子徐徐挪动,虽然没抬头,但依然能感受到周遭热烈的目光,其中最为显著的是那两位对姜则厌近乎痴迷的女生。
而虞伽也在她们放着光的眼神里看到了三分同情,七分兴奋。
游戏继续着……
从姜则厌开始喊数,第二个接数的人是祁曜,第三个是虞伽,巧的是又跟江佑铭撞上了,还跟前一轮的状况一模一样,她依旧慢了一拍。
所以又是虞伽输。
直到这会儿姜则厌才不动声色地朝她撂上一眼,但虞伽没迎上他的目光,也没等大家发问就挺自觉地给答案:“大冒险呗。”
祁曜在对面兴奋地直拍桌面:“这一晚上总算有人敢挑大冒险了!”
“玩得起吗?”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虞伽眼神很快扫过去:“怕你们玩得不够大。”
“哦豁!”
“牛逼!”
气氛一旦被挑起来了,就很难压下去,一张张“蠢蠢欲动”又“跃跃欲试”的脸庞全部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急于使坏的当下,空气里滋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暖风一吹,全都燥了起来,祁曜拔高音量说:“在场随便挑一个男性,两个人用嘴同吃一颗毛豆!”
风撩起卷发,虞伽用指腹磨了磨啤酒瓶底,安静地听着。
既然姜则厌可以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面对他们俩的关系,那么,她可以比他更无所谓,更洒脱,更不值一提。
有人拍手,有人吹哨,有人发出低而躁动的“wow”,与此同时,虞伽点点头,二话不说地起身,从碗里挑了颗毛豆用唇叼着一侧,而后朝着江佑铭指了指,紧接着又极具挑衅地勾了勾。
有人高喊着说“我靠”,于是越来越躁的起哄声如热浪般一浪接一浪地涌入耳膜,那时,虞伽全然没心思顾及边上坐得安如泰山的姜则厌,只看到江佑铭顿时抽开椅子起身,一脸欣然地接受了她的公然“挑衅”,最后面含笑意朝她慢悠悠地走来。
她还叼着那颗毛豆,然后在江佑铭靠近自己不足5c离的时候忽地一下摘了棒球帽,晚风撩起耳边的发丝,轻吸一口气,捋着长发将它们拨到一侧,紧接着斜了斜脑袋,耐心地等着江佑铭用嘴来接另半截毛豆。
耳边传来抑制不住的尖叫声和热烈的拍桌声,虞伽看到江佑铭嘴唇贴上另一半毛豆,与此同时,两人的距离被霎时拉近,双唇之间不足2c也是在那时,她在一片喧嚣声中隐约听到姜则厌正和边上的人耳语了句“我去买单”,然后,余光扫到他插着兜进店,也注意到他至始至终没往她身上撂过一眼。
彼时,江佑铭想得寸进尺地再度拉近距离,嘴唇还差1c将碰上的那一刻,虞伽终于利索地咬断半截毛豆,随后下意识朝后头退了一步,将两人的距离彻底拉开。
……
一行人喝高的那会儿虞伽正抱着膝盖坐在塑料椅上吸椰奶,开车来的那几人纷纷打电话联系代驾,江佑铭问她怎么回,她说你顺路送我一程么?
江佑铭当然愿意了,求之不得好吗,当下就说代驾还有三分钟就到了。
虞伽点点头,起身跟喝得迷迷糊糊这会儿还在讨酒喝的丁舒冉打了个招呼,丁舒冉原本被祁曜抱着,结果听到她说要走,非拽着她不肯放人,好在祈宴将人一把捞了回去,抱紧,虞伽见状也哄了她几句,说改天再喝。
她要走的那会儿姜则厌正和另一哥们在聊天,嘴角勾着浅笑,手机画面是王者的加载状态,应该是看到她要走了,所以才下意识朝她这儿撂了一眼,前后不过两秒又不露痕迹地收回。
于是,这资生玩咖的印象就这么根深蒂固地扎进了心里。
……
坐上江佑铭车后座的那个当下头很晕,身子轻飘飘的,三秒后,看到江佑铭也跟着坐了进来,问她想不想去别的地方坐会儿解解酒。
虞伽原本靠着窗,手指扶着额,头有点疼所以不太想搭话,但听到他别有用意的一番话后下意识转过头去看他,视线在昏暗交错的光影下对上,三秒后,她说:“上岛郡庭就挺好,你顺路么?”
上岛郡庭是姜则厌的私人住所,他们那圈人都知道。
但江佑铭又不愿承认虞伽和姜则厌会有什么情感瓜葛,况且今晚的状况他也大致看懂了几分,他们之间不是男女朋友,不是相互喜欢的状态,那么能住他私宅只有一种可能,他们不过是彼此吸引相互需求罢了。
逼仄的空间内,两人均匀呼吸着,而江佑铭看着她的眼神里忽然晃过一瞬的玩味:“金鼎湾1号离得更近,我存了两瓶八几年的红酒没兴趣品一品吗?”
虞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知道像他们这样的玩垮子弟向来招招手就有一堆妞前赴后继地上赶着来,也知道他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正暗含着一种成年人都能读懂的“特别邀约”。
胸口压着一层薄薄的被戏虐的愠怒,眼睛目不斜视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后,轻轻呼吸着:“我们今天才第一回见面吧?你能看上的无非是我的脸蛋和身材,而你急着把我请去你家,无非是觉得我好上,对吧?”
停顿一秒,看着江佑铭脸上的神色轻微变化着,知道他现在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但虞伽没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继续说:“没关系,你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都没什么所谓,但你想上兄弟的女人,也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能耐。”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佑铭想解释,结果刚张嘴话还来不及送到嘴边就被虞伽抢话:“你什么意思我不没兴趣知道,但如果你只是急着找人倾诉的话,不如去找姜则厌。”
话音刚落,虞伽便快速收回视线,而后朝着前排的代驾司机轻巧地说了四个字。
“麻烦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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