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后,虞伽转眼在路边打了辆taxi回上岛郡庭,今晚喝了不少,这会儿情绪受酒精控制,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于是深吸一口气,结果吐出来的浑浊酒气熏得她更难受。
那时,人站在门口试了好几次密码,可回回都是错,五分钟后,烦躁地翻包掏钥匙,这才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备用钥匙,吸一记鼻子,继续尝试着输密码,脑子迟钝地反应着,但偏记不清密码是8631还是8431,又或者是8361。
挨个儿试了个遍,结果都错了,最后尝试着输一次8341,还是错。
气不过啊,就连门锁也合起伙来欺负她,于是越想越难过,狠狠地抽一记鼻子,与此同时掏出手机一个电话拨到姜则厌那边去。
“嘟”声响了三记被对方接起,虞伽缓缓呼吸着,听着他一贯懒散的声调从电波那头传过来,当下就有点情绪失控了,那些委屈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涌上来,然后携着哭腔劈头盖脸地一通骂:“能不能给把备用钥匙?我进不去烦不烦!”
那端没了回应,虞伽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撂电话了,三秒后将手机凑眼前看了看,屏幕亮着,也正显示在通话中,静默了片刻后,把手机重新贴回耳边,挺故意地提高了音量:“姜则厌,你那边是不是有人所以不方便讲话?”
这回,姜则厌总算有了反应:“抽什么风?喝多了?”
“你才抽风,你全家都抽风。”她气得咬牙切齿。
“不带拉家族仇恨的。”
“密码是多少?”
她忽然调转了话锋,姜则厌没反应过来,慢半拍地问:“什么密码?”
“你家门锁密码。”
姜则厌回了四个数字,原来从第一个数开始就错了,虞伽深度怀疑姜则厌是不是偷偷把密码给换了,确定不是以8开头的吗?
心里这么琢磨着,指腹很自然地去摁密码,紧接着“滴滴”两声,门锁开,与此同时,她二话不说直接把电话给挂了,然后进屋踢掉鞋,把包随手丢地上。
身子沉得不行,呼吸也急,当酒精慢慢侵入血液过后,无论思想还是行动都变得迟缓麻木,虞伽懒洋洋地斜在沙发里,两条长腿交叠着架在茶几上,一动也不想不动。
……
后来,姜则厌是什么时候进屋的她不记得,只记得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他将车钥匙扔桌上发出的轻微“咔哒”声把她从酒醉后混沌中吵醒。
皱着眉睁眼的那一瞬,姜则厌俯身单手揽上她腰肢,另一只手仍挺随意地插着兜,虞伽刚想问他干嘛,结果还没来记得张口,他便斜着脑袋在一片昏天暗地里吻住了她。
他每次在喝了点酒后就占尽她便宜,而她当下也没什么余力反抗,但又实在气不过,那些积压了一晚上未得到妥善释放的情绪在胸口呼之欲出,也是在那个当下,融入血液里的酒精终于把她搞得理智全失。酒气交缠间,两条胳膊报复性地圈住他后颈,缠烈地回应,狠狠咬破他下唇,舌尖霎时沾上了腥甜的血腥味,姜则厌“嘶”了声,随后迅速调转姿势将虞伽整个儿压在身下。
他脱掉上衣的同时,把空调打开,虞伽笑着用含糊不清的声线说你就这点本事。
姜则厌两臂撑在她肩膀两侧,在影影绰绰的光影下,他歪着头笑得又痞又坏,嘴上的浑话一套套的:“这点本事够用就行。”
……
凌晨12:55。
虞伽趴在姜则厌的肩上受着力,眼皮困得睁不开,好像无论过去或现在,在这场全凭他掌控的局面里,她都是被动的那一方。
而她要做的,也只有全力配合。
酒精支配着大脑神经,虞伽从眯着的眼缝里看他,呼吸微微起伏着,空气里混杂着燥热的气流,指甲抠进他肩胛骨,声音从嗓子眼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她说:“姜则厌,你浑得挺轻车熟路。”
姜则厌笑得太撩,与此同时替她把黏在颈侧的发丝拨到肩后,扶住她的腿,回:“你喊得也挺敬业。”
“你闭嘴。”
“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虞伽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姜则厌贴在耳边低语了些什么她也听不清,只记得在模模糊糊的意识中感觉到身体被忽地腾空抱起。
太困了,困得连让这混蛋滚的力气都没有,脑袋越来越沉,再后来就昏死了过去。
等隔天醒来的时候,身体跟被抽空了似的,头也疼得要炸裂,昨晚的记忆被抹得一干二净,唯有在镜子里看到那些深浅不一的吻痕时,才断断续续地回想起某些不堪入目的片段。
但那一晚,是八月末乃至整个九月里,他们唯一缠绵过的夜。
因为在此之后,姜则厌再也没回过上岛郡庭。
……
九月一号开学那日,虞伽收拾了行李从他家走,离开前,她把那夜姜则厌留在床头柜上的备用钥匙也一并留下。
在阳光铺满整间屋子的清晨,虞伽一只手扶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拖着行李箱,走前还不忘回过头看一眼这间生活了近一个月却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大房子,感叹有钱的日子真好,随后耸耸肩,在转身的同时将门“咔哒”一声带上。
大学生活其实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同寝室住四人,俩南方姑娘在开学第一天就抱团了,还有个东北姑娘性格贼酷,比她认识的所有女生都酷,超过了简笑,也超越了皇甫泽阳。
认识近一个月了吧,就没见她笑过,话也极少,见她说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哦”。其实虞伽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除了第一天进寝室有过两三句简短的自我介绍外,再也没有过多的交流。
要怪也怪她长得过于招摇,在容貌上就已经碾压了绝大部分女生,成为众矢之地,偏偏她身上穿的用的都是高级货,所以难免会遭到艳羡嫉妒的口舌。
关于“虞伽”这两字,学校里什么样的传闻都有,有说她家里有钱的,也有说她是大款包养的二奶,还有更过分的说她为了钱不惜代价傍上了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然后,短短一个月里,流言四起,发酵,而私下窃窃私语更是家常便饭。
她曾撞见过半层楼的女生明目张胆地聚在寝室里讲她坏话,可对于那些近乎疯狂的恶劣风评和肆意编排,虞伽从头至尾都以一副“爱怎么说随你们便”的态度作为回应。
因为她一路站在风尖浪口处,对于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
于是,日子照常过着,大牌包包照旧背着,高级护肤品也依然大大方方地摆在盥洗室的洗手台上,活得我行我素。
而那个让她有资本在众人面前挺着腰板儿做人的公子哥却迟迟未出现,一直到九月末的那个晚上,虞伽去完图书馆后回寝室洗了个热水澡,天气渐渐转凉,她躺在床上刷着购物软件准备添点秋冬的衣服,然而姜则厌的消息也是在那会儿措不及防地跳出来。
虞伽眯了眯眼,想着这人时隔一个月终于出来冒个泡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人间蒸发了。
本来没打算回他,结果戳开微信看到一笔2w转账信息的时候心还是动摇了一下,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受,结果对话框里又跳出一条新消息:开学了,给你买文具用的。
虞伽觉得他这话略有嘲讽的意味,于是手指慢条斯理地在对话框里输着:哪家文具店这么坑?
姜则厌秒回过来:爷给你买最好的。
虞伽当下就甩了个鄙视的表情过去,随后二话不说直接将转账给收了。
收到简笑消息的那会儿是周六下午,虞伽当时正拿着一盒咖喱饭和一罐冰拿铁准备到收银台结账,手指慢条斯理地滑到支付页面,与此同时,手机震了一下,代表有新消息进来。
她没立马看,而是等结完账热完饭坐到休憩区的时候才腾出功夫戳开来看,三个字,挺干脆利落的:干嘛呢?
虞伽当时嘴里叼了副筷子,捧着手机慢悠悠地戳开照相功能,随后拍了张刚热完的咖喱饭发过去。
简笑秒回:就吃这?
话语里嘲讽意味十足,虞伽发了个:是啊,看不起穷学生的晚餐?
简笑的电话下一秒就追过来了,让她现在就找个垃圾桶把饭扔了,带她去吃点好的。
虞伽问:“你回来了啊?”
“昨晚到的,一直睡到现在正饿着呢,想吃什么跟姐姐说,姐姐请。”
“想吃日料,姐姐请吗?”
“行。”姐姐干脆地应。
就这么愉快地达成了共识,虞伽把一口没动过的饭盒重新扣上,随后起身朝便利店门口走,那时,门铃“叮咚”一声响,自动门打开的霎时风吹起衣摆,而她手里依然捧着那盒还来不及动筷的咖喱饭。
走一路,直到碰上拾荒老人的时候才停下步子,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或许只是一顿普通到唾手可得的简餐,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一场雨露甘霖般的恩赐。
这一点,没人比她更感同身受。
虞伽蹲下身,夕阳西下,她逆着光,斜洒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打得冗长,老人接过她手里的饭盒和咖啡,一个劲地磕头答谢,而她只是笑笑,转身去路边打了个车。
在路上堵了近一小时才抵达日料店,哪知车刚停稳,简笑的第三通急催电话又打了过来,她秒接,说已经到了,随后又秒挂。
简笑当时在门口抽烟,看到虞伽从出租车上下来,第一反应就是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虞伽那会儿还没从堵车后的困顿中醒过神来,就莫名其妙地被迫接受了一个熊抱,还挺嫌弃地皱了皱眉。
“死样。”简笑一边叼着烟,一边笑着骂她。
天色暗透了,晚风微凉,外套的衣角轻轻摆动,虞伽笑着回:“怎么把头发剪了?”
“好看吗?”
虞伽若有所思地看了两秒,说:“你开心就好。”
“老娘天下第一辣妹好吗,”简笑呼出最后一口薄雾,把烟灭了,拉过她手的同时瞅了她一眼,“走,进去吃饭,顺便跟你讲点事。”
视线对上的那一瞬,虞伽从她一晃而过的眼神里看到了某些隐藏和克制的情绪,那种情绪说不准是好是坏,但在她看来,那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夜。
平静又晦暗。
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发酵,停顿一秒,还是忍不住问:“所以是什么事?”
话音落下,简笑没立即答,而是拉着她朝日料店的正门走去,虞伽吸一记鼻子,刚想再度开口,结果简笑却早她一步抢话,那时,晚风徐徐吹,虞伽看着她因步伐而微微凌乱的短发,看着她头也不回地应:“和姜则厌有关,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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