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佑宏盯着面前的火光,语气轻松道:“这段时间以来萧家军损失惨重,我爹整日愁眉苦脸的,若不是上次出远海将倭寇揍回了他们的老巢,我爹这个年估计都没法好好过。他身上担的担子太重了,咱们去热闹热闹,他肯定会高兴。”
穆玖双手撑着地儿:“是啊,现在万事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师父也回来了,无定门的根基还在……咱们起码也有个念想。”
说到这,萧佑宏终于维持不住正经,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穆玖:“诶,小师妹,你跟师父……嗯嗯?啥时候开始的啊?我咋一点信儿都不知。”
穆玖被捅得侧头低咳了一声,含糊着说道:“也没什么啦,就是以前,师父他明察秋毫,看懂了我那点心思。后来无定门遭大难,估计也是觉得剩下没多少人了,师父估计也就看开了。这事儿有什么好说的?”她睨了萧佑宏一眼,“难不成你还能帮我支招?”
“啊……不不。”萧佑宏干笑两声,“我可没那个本事打师父主意。”
“不过,”他似又想到什么,“那咋俩以后咋称呼啊?这个这个,小师妹,还是师娘?”他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你比我还小啊,这这……不妥吧。”
穆玖一怔,呆了片刻,怒不可遏地一抽素霜:“萧,佑,宏!”
于是欢笑的场面中出现了一个突然弹起的萧佑宏,他跟屁股着火似的飞快地溜走,后面还跟着一个追着打的穆玖。
徐州已经时准备过年的气氛,而远在蜀地的顾浔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
城门关了后,闻不生和赵进接着就派人全程巡逻,甚至是挨家挨户搜查,好在顾浔已经撕了人皮面具,倒也面前能拖一拖。
只是他不可能一直全城到处跑,太容易被发现了。但是又不可能有哪户善良的人家肯收留他。
刚刚躲过一队汉军的顾浔躲在角落里观察着汉军的动向,这巡逻也太密集了,甚至没有死角。就他现在这个藏身之处,不过一刻钟,就会被搜到。
顾浔甚至不确定他东窜西躲的路上有没有被什么人发现。
只能看看能不能混到队伍里了。顾浔压低了呼吸,几乎与墙面贴成一条线,巨大的阴影打过来,巧妙地遮住了他大半个身体。
“你们去那边搜。”不远处传来一道人声,来人或许是艺高人胆大,竟孤身走到了这个角落。
近了。顾浔的呼吸声几近于无,在对方踏进阴影时,他就闪电般地出手。
“什……”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口鼻就被捂住。顾浔一手抱住他的头,另一只胳膊固定住他的颧骨。“咔”地一声,就把人的颈骨扭断了。
那位汉军如软泥般无声地倒下。
顾浔三两下剥下那人的外衣和军服,套在自己的衣服外,又把人拖进了角落的深处。
不一会儿后,里面就走出了一个汉军扮相的高挑男人。
顾浔没有混进队伍里,天知道被他打死的那个汉军姓甚名谁,在军队里人缘怎么样。他就在各个小路里溜达,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一个骑着马要出去送信的汉军。
那封信好像很急,身边也没跟着别人,汉军为了赶时间,绕的是小路,压根没其他人的踪影。
真是天助我也。顾浔心道,飞也似地冲过去。
那人一惊,本看到是同袍时心下一松,还想呵斥两句“不懂规矩”,陡然间又顿觉不对劲,“你……”
他话还没说完,顾浔就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匕首,高高跃起,刀尖直指他的脖颈。
他也带了兵器,但是顾浔的速度实在太快,压根不给他拔剑的机会。
鲜血四溅。
顾浔一脚把尸体踹了出去。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马儿刚做戏似的叫了两声就被顾浔安抚住了。
踹走尸体之前他从尸体身上摸出了信件和一枚玉佩,想来是某种信物,便全部收下了。此地离城门口不远,他抓紧时间赶了过去。
虽说此次闻不生和赵进一个没抓着,还险些把自己也折里面,但好在也收集到不少信息,面前算是无功无过吧。顾浔在心里总结了一下,视野里已经出现了城门口了。
但是他暗骂了一声。
他奶奶的,闻不生怎么亲自守在城门口。
他是得有多恨我?顾浔迟疑地想,走还是不走?
半响后他做了决定,走!都到了城门口了,大不了杀出去。他突然后悔起来刚刚忘记收缴一柄剑。
顾浔把防风的面罩网上提了提,马儿行驶到城门口,闻不生站在一边,好在他不会插手士兵的事儿。
“你,干什么的?”一名士兵提着枪上前。
顾浔压低了一点声音:“送信的,军务要事,赵大人派小的出去。”
闻不生在此,他定没有时间差人送信,只有可能是赵进。
闻不生果真抬头看了一眼他,不过没有说话。
“信呢?”
顾浔把信件和玉佩都递过去。
士兵当然不会去拆信,他验明了身份,看到了汉军的印章,挥挥手就把人放了,“行,走吧。”
顾浔还没松口气就听到了闻不生的声音,“等等,把面罩拉下来。”
多管闲事。顾浔在心底骂道。
他拉下面罩,对闻不生对视。也不知道他顶替的这人是否在军中有什么地位,闻不生会不会眼熟,如果被识破了,真就只能杀出去了。
顾浔顺便瞟了一眼周围,十几个汉军,嗯,还好。
闻不生打量的眼光很仔细:“这位兄弟,我好像没见过。”
被认出来了?
“不知是……赵大人麾下哪位?”
多亏了在汉军里混迹了一段时间,他对汉军的各个部队也熟悉了起来,“小的是赵大人麾下第二军团的通信员,此番是出去送信。”
希望赵进不曾来得及跟闻不生讲到底是何信件。
闻不生轻笑一声,眼神渐渐冷了起来:“一炷香前赵大人与我讲他特意派了最信任的护卫洪涛出城送信,洪兄弟我见过,他比你体型要壮得多。不知这位兄弟能否告诉我,是怎么做还能瘦得如此快?”
完了!顾浔在心里纳闷,这赵进怎么与闻不生突然变得如此亲密?
“给我拿下他!”闻不生厉声道,“此人为杀害程将军的凶手,手段狠辣,害我汉军弟兄无数,拿下他,格杀勿论!”
汉军一哄而上。
顾浔反应极快,闻不生开口的一瞬间,他就飞快地拉起缰绳往门口冲去。
马儿生的高大,寻常士兵压根不敢承受其正面冲撞,他不见得逃不出去。
只是这闻不生,实在是像黏住他不放了——他直接亲自出马,抽了身边护卫的剑,飞身而来,一剑扎到了马臀上。
马儿当时就把顾浔掀了下去。顾浔没法,旋身跳到一丈外,在狭窄的城门口跟闻不生斗起来。
“为了杀我,你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武功?”又是一招掠过,顾浔实在忍不住发问,也就只有他在这等危急时刻还在好奇别人的事儿。
闻不生的脸色一直很差,几乎是把“我要你死”挂在了脸上,“你杀了程戚,早该料到这个结局。”
“那我的确没有料到。”闻不生就算会武功,也不甚顾浔的对手。他懒懒地躲过一剑,“不跟你玩了,没意思。你想要杀我,可还得练几年。”顾浔的笑一直很欠,总带着“我就知道你不能把我怎样”的得瑟劲儿,他翻了个跟头,回身向门口跑去。
已经很近了!
“给我拦住他!”
城门口突然又闪出了一队士兵,后面也被人团团围住,造成了一个前后夹击的局面。
“在这等我呢。”顾浔无奈地摇摇头。
身后的闻不生出声:“我说了,你今天必死——取下贼人首级者,赏银百两!”
“才百两白银?”顾浔几乎笑出了声,他在人群中游走得游刃有余,“那我也太便宜了。怎么着,也得是赏金百两吧?”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轻松,但是周围涌出的汉军越来越多,几乎把整个城门口堵住了,围了个水泄不通。
该死。难不成今天真要被抓回去?闻不生的伎俩太多,顾浔虽然不觉得自己被抓后连一个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但是程戚死后闻不生显然成为了一个疯子,万一他原地叫人把他绑了直接砍,就算是顾浔也是真的没法子了。
顾浔一边吃力地维持着现状,没注意到身后闻不生刺过来的剑,当杀气临近时,他背后沁出了冷汗,完了!
顾浔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一剑即将刺中他的后心。
“唉,小娃娃,还是得让老夫出手相助。”人群里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震住了所有人。
闻不生身形一滞。
随后,尖锐的气息裹挟着内力直直冲向闻不生,他甚至没看清是谁出手。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剑被打掉了。
顾浔仓皇回头,闻不生像断线的风筝被轰出了几丈外。
这一招!
顾浔扪心自问,哪怕是他,想做到这般,都是不易。
人群一片哗然,从中走出了一个个子矮小的老头。
他抚着胡须:“小娃娃,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跑啊。”
顾浔一怔,那老人脚尖往地上一点,人已经在数十丈外,声音远远地传过来,“再不走,老夫可不管你咯。”
这是何等的轻功!顾浔惊诧之余,也迈开长腿追了上去,没了闻不生的干扰,他很快就追上了老者。
“前辈。”顾浔跟着那老头窜进一片密林中,加紧几步跟他并排,“前辈,你是何人?为何要救我?”
顾浔自诩不是个什么善人,在江湖上也是结仇比交友多得多——他有一张十分欠的嘴,说话也不把门,时常将人气得跳脚。奈何他本身武功高,也一直不在意这些。
老头身形有些矮,但是每轻轻往前踏一步,就是几丈远,鞋底连片灰尘都不沾,“唉,我也是收人所托?”
顾浔:“?”居然还有人这般挂念他?
老头:“那小子是我徒弟,前些日子说,他欠了你一回,猜到你最近可能有难,就让我过来帮你一把——真是难为我这把老骨头。”
顾浔诧异:“居然还有人欠我人情?”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粗浅的前半生是否在哪一天善心大发时救国哪位高人,“前辈,敢问您的名讳?还有那位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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