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胡月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复工。
她现在没什么事情,呆在酒店不仅无所事事,还会被隔壁那位以对戏的理由骚扰,她暂时不想面对他。
而郑秋影最近跟男友你侬我侬,她肯定不能再去她家借住,又不想回自己家,面对养母还不如面对陆倾白。
二线女星竟然无家可归,要是作为新闻发出去,都会让人觉得是标题党,但她此时的境遇就是这样的。
那天晚上之后,荆胡月就以各式各样的借口躲避陆倾白,连阳台都不去,怕不经意的狭路相逢。
她还撒谎说自己来月经了,想自己好好休息几天,然后他回:“你不是中旬吗?女人的这个时期是会变的吗?”
她收到这条消息,老脸一红。
有人是会变的,但荆胡月一直没变过。
她初中的时候,因为一次拍摄需要,需要在湖水里泡了半天,关键是她正好在生理期末期,结果从那以后本就体弱的身体雪上加霜,落下了痛经的病根。
通过各种中西药调理了几年,已经好了不少,经期也一直固定在那几天,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长期处于聚光灯下,越是私密的事情她越害怕被人发现,月经羞耻自然也没有放过她。
所以上学的时候如果因为工作要请假,她会尽量挑中旬时有体育课的日子,就避免因月经请假的尴尬,也不用在同学们面前忍疼。
即使后来跟陆倾白恋爱的时候,荆胡月也从未因此表露出异常。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
以此为关键词搜索记忆,还真让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高三校运会的那几天刚好是她的经期,她当时拒绝报名的原因其实不是什么怕受伤、怕拖后腿,而是因为经期,但又不能直白地跟陆倾白讲。
荆胡月非常怕他这种玩世不恭的性子,转头就把这件事说出去了,那她可怎么见人。
校运会开始的第一天,她去医务室要止疼药,出来的时候在走廊跟被人搀扶着的陆倾白狭路相逢。
他受伤了。
荆胡月拒绝参加运动会,说自己马上有综艺要上,要是不慎受伤了很麻烦,然后陆倾白不屑地回她——
“笨蛋才会受伤。”
笨蛋竟是他自己。
陆倾白紧咬牙关,好看的眉毛因疼痛微微皱起,却不愿将自己的全部重量依靠在朋友身上,努力用未受伤的右腿往前跳,走一段路就靠在墙上休息一会儿。
就在这个空档,他抬头看见了荆胡月。四目相对,一个觉得自己失了面子,一个庆幸自己的担心果然没错。
总有人会在校运会受伤,那这个人为什么不会是自己。
荆胡月垂下眼眸,看来太过于自信是会遭报应的。
后来他们作为两个病号一起请假回了班,偏偏是同桌,整个教室只有他们并排坐着,尴尬至极。
陆倾白的外伤让他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而荆胡月不显山不露水的,看上去不像个病人。
她本来想趴在桌子上休息,实在疼得撑不住就编个理由回家躺着,可没想到他也回教室了,荆胡月只好勉强撑着身体让自己看起来没大碍,以免他问东问西。
可是陆倾白见过她从医务室出来,随口问:“你是怎么了?”
荆胡月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哦,是不是担心在室外时间长了会晒黑,毕竟你下个月有综艺要上呢。”
看她不回答,陆倾白以为又是明星特权,忍不住损她。
他提到晒黑时,端详了一下她的肤色,平时没太注意,仔细一看真是很白,即使他语文不好,也能想到肤如凝脂这个词,不过……
“你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
“没什么。”
陆倾白便不再管她,自顾自玩手机。
过了一会儿,荆胡月敲敲桌子:“让开一下,我出去。”
陆倾白刚想移动椅子,见她把一只手背在后面,有些狐疑:“你要去干什么?”
“卫生间。”
“真的?”
看起来怎么这么可疑呢。
反正闲来无事,陆倾白起了玩心,偏要看看她藏着掖着的是什么东西,荆胡月严防死守,就是不肯妥协。
无赖。
荆胡月一向对人温和有礼,很少外露负面情绪,此时愤怒地瞪着陆倾白,努力表达生气的情绪。
陆倾白却反而觉得她变得有意思了,纠缠不休。
最后荆胡月妥协了,压着声音生硬地说:“我来‘那个’了,行了吧?”
她的泪腺比较发达,容易掉眼泪,这对于她拍戏事业来说是个便利,但此时她没想哭,还是被气得眼眶有些湿润。
陆倾白触到她湿漉漉的眼睛,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抱歉,我……”
荆胡月没等他说完,泄愤似的移开了后面的桌子,小跑出教室。
该死,她这个死脑筋,非要等他让位,说出来了才想到移桌子出来。
笨死了。
那一天,刚好是10月16号,她经期的第一天。
所以陆倾白在那个时候就记住了她的私/密信息。
是单纯记性好,还是……他那个时候就喜欢自己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爆米花一样在荆胡月心中爆开,等她晕乎乎地把消息发出去后,立刻就反悔了。
——「昨晚的事,你到底想赖账了?」
——「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荆胡月抓紧撤回,可对方已经看到了,并回复:「你拒绝我之后。」
这不是霸道总裁小说里的的经典情节吗,“这个女人居然拒绝我,引起了我的注意”什么的。
但是她什么时候拒绝过他了?莫名其妙。
荆胡月想解释,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他的回答也很好奇,但不好开口问。
于是陆倾白的微信界面显示对方一直在输入中,但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来。
他发了一条语音:“你想要什么样的男朋友?说说条件,我尽量做到,如何?”
荆胡月顿时如临大敌,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眼不见为净。
此时郑秋影突然给她打来电话,语气有些怅惘:
“宝儿,我发朋友圈说自己有未婚夫了,你猜怎么着?闫老师居然联系我了!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还问起了你,他说他也看到了你最近的一些花边新闻,但是他不信那些,他相信你是好孩子。”
“我忽然想起了大学时候的好多回忆啊,那时候我踌躇满志,还想当国际记者来着,那时候的我肯定想不到,才毕业几年,我就干着跟新闻毫无关系的事情了。我真是越想越难过。”
郑秋影很少情绪这么低落,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荆胡月只默默听着,心里也感慨万千。
她大学虽然按部就班学的表演,但辅修了播音和传媒的课程,也是因为郑秋影的影响,她说传媒多么多么好玩,后来还认识了她的导师闫教授。
荆胡月对传媒产生了很大的兴趣,闫教授也曾经对她说过:“虽然我知道你未来不会从事这个行业,但你是个挺好的学生。”
那时荆胡月也忽然意识到,她的人生轨迹早就被确定了,而她不是做出选择的那个人。
大概是有些不服气,她居然问:“如果我偏要当记者呢?”
“那很难。”教授回答她,“进圈难,退圈更难,尤其是娱乐圈和传媒界本就息息相关,你想做这个跨越,更是难上加难。”
退圈。
她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选项。
这次对话后,荆胡月忽然悟到,原来是有退圈这个选项存在的。
她才刚踏入大学,这个跳板明明可以通向任何一个地方。
可惜后来,就像郑秋影放弃了当初的梦想一样,她也并没有逃脱桎梏。
真是不胜唏嘘。
不过,她至少为自己立下了一个约束——
不跟圈内人婚恋。
否则,她可能会一辈子困在这个圈里。
她返回跟陆倾白的聊天框,回复:
「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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