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高,空气里弥散开的暑气虽微弱,心下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躁动。

    不知不觉间,已到了玄华塔的塔顶阁楼。塔顶阁楼高约三丈,分为上下两层,由东南角的螺旋木梯相连。下层光线昏暗,仅靠墙壁上嵌着的几盏长明灯的昏黄光线照明。厚重的浓黑色布帘将下层分成了一个个小格,每个小格内均栖息着数十只羽目鸟。

    小心地从螺旋木梯登上了阁楼上层。

    伫立窗前良久,极目远眺,静听风声。

    “看得太清,可是会上瘾的。”

    低沉阴郁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平静。

    侧过视线,只见右手边的窗台上赫然侧身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颀长,穿一件青色缎窄袖大翻领长上衣,外罩深蓝色半臂短缎袍,腰束玉扣黑鞓革带,配银饰鱼袋,骨节分明的左手五指间捏一把锈迹斑斑的长铁笛,苍灰长发以一根乌绳束在脑后,鼻梁直挺,颧骨清癯,半寸长的胡子凌乱拉碴,刘海遮了半面,另一只眼轮廓深明,深茶色的瞳孔微缩,隐隐透出凌厉,薄唇紧抿,目光只冷冷望着窗外。

    水灵脉的气息时弱时强,实在难一探究竟。

    “戚大人。”

    我福身行礼道。

    他应该就是曹摘星口中的“那家伙”,独来独往、行事古怪的礼部祭仪司左灵侍戚旷。

    在整个春祭的准备过程中,始终缺席的左灵侍戚旷,竟在这里见到了。

    亲眼一见,确实有几分怪。但怪虽怪,却自有一份孤傲独立于世的不凡气场。

    “寒妃娘娘安。”

    戚旷并不起身,只是转过视线看了我一眼,浅浅鞠了一躬,淡淡地说道。

    刚才身后的楼梯并无人经过,那么,他是直接从窗外来的么?

    还是说,他的灵力足以避开我的探知?

    福身再行一礼,戚旷侧过视线回应着浅鞠一躬。

    沉默着转身离开。

    “娘娘,小心脚下。”

    紧跟在身后的梧桐见我闷着不语,只快步下楼,担忧道。

    “再不快些,待会儿你紫姐姐可没有好脸色了。”

    说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走至塔外,拥堵着的胸口才骤然感到放松。

    玄华塔内,每层灵器交叉相叠,竟构成了极特殊的导灵阵。

    一开始我并未察觉,因为此阵的布置实在是太过玄微。当戚旷出声时我才惊觉,原来自身的灵力已在不知不觉被导向大地,流逝于无形。

    出了塔的瞬间,灵力立即复归原样。

    若是普通的灵术师,恐怕至少要几个时辰才能完全恢复吧。

    而曹摘星和戚旷之所以能每日在塔内安然若常,应是佩戴了某种特殊的灵器。

    正当我思索着有哪些灵器能避开导灵阵时,一个不小心,脚下被石子一绊,忙扶住了一侧的槐树干。

    树枝不自然地轻颤。

    警觉地迅速抬头向上望去。

    几缕纤细光柱间,银色长发随风飘扬,妖冶的漆色眼瞳轻笑着,浅浅泛着细碎的银色光芒。

    “听说槐木最阴,极易招鬼。娘娘这脚步匆忙,可是见了什么怪东西?”

    斜身倚坐在枝杈间的夕渊薄唇微弯,似笑非笑,极轻地说道。

    “最怪的,不正在眼前?”

    我不耐烦地应了句,转身就走。

    没走出几步,只听夕渊压低了声,自言自语道,“血阵有三重。现破了两重,第三重却又散了。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巽既属木,风自阵来。水破了,金破了,土却散了。”

    听到最后四字,猛地刹住了脚步。

    “土却散了?”

    忍不住出声问道。

    几丝不安袭上心头。

    血阵已破的事,我是知道的。可他为何突然提什么“土却散了”?

    “娘娘还知道什么?”转回身,只见夕渊微眯了眼,轻笑着问道。

    那笑极轻,却渗着莫名的压迫。

    “夕大人认为呢?”

    我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知他不会再多说,再次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善居于西南,其国之术师多属土灵。】

    第三重血阵以土灵为络,却未破先散。

    难道血手印一案还有善国参与其中?

    也不知是不是玄华塔的导灵阵将我今日的运势也导走了,正赶路间,却听到拐角处传来宣帝车驾前仪仗队开道的声音。

    隔了朱墙便是云福宫,而宣帝的车驾要去云福宫,必定要从这里经过。

    一时找不到躲避的地方,只得在路边恭敬地跪了。

    待驾前仪仗队渐近,恭敬地磕下头去,额头直抵在被正午骄阳晒得发烫的石板地面上。

    不想宣帝所乘车辇行至面前时,竟停了下来,耳边一下子变得安静得有些可怖。

    半晌,只听见轻掀纱帘的窸窣声。

    微弱暑气浮动着的空气,隐约渗过一丝淡淡的沉水香气。

    良久。

    “走吧。”

    毫无起伏的声音,似霜般冰冷。

    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待车驾行得远了,这才起身,揉了揉跪得酸疼的小腿,继续赶路。

    回到瑞香阁的时候,已是未时二刻。

    紫堇不出所料地抱怨了几句,最后还是亲自从膳房端来了一直热着的午膳。

    槐花香弥散。

    雕花银碗里盛着的,竟是花色若玉相杂其间的时鲜槐花饭。

    “娘娘?”

    紫堇见我直盯着碗里的槐花饭却并不动筷,迟疑着问道。

    “林大娘和小米费心了。”

    我微笑道。

    接过紫堇递来的银筷,抹去了脑海中那个银色长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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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另,八卦分乾坤坎离震巽艮兑。分别属于五行。乾为天,坤为地。巽为风,震为雷,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五行中,乾兑属金,震巽属木,坎属水,离属火,坤艮属土。

    &a;10084;式子真的非常抱歉,昨天更文的时候,忘了在第18章青鸟(2)末尾的分割线里加“本章未完待续”了tt……&a;10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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