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脚步声猛然打断了思绪,紧接着竹帘被猛地一掀开,紫堇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站在帘后,脸因急速的奔跑而涨得通红——
“娘娘……”
正想问她急什么,透过竹帘缝隙瞧见转角处走出的那人,竟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那人,为什么——
“恭请皇上圣安。”
垂首,深深福身屈膝,强自镇定的语气间掩不住的惊诧与尴尬。
“寒妃作画时向来如此?”
凌弋语间透着几分笑意,并不似平日那般冰冷。
疑惑间,凌弋已以一手捉住了我的双手,“多了这些色彩,可是故意的?”
我这才注意到,因专心于绘画,不知不觉间,双手已多少染了各色墨彩。
小心思忖,并不敢将手抽回,连呼吸一时也变得极是谨慎,“回皇上,臣妾作画时一心只在笔下,全忘了双手竟会这般染了色彩,让皇上见笑了。”
凌弋冷冷“嗯”了一声,终于放开了我的手,向内走去。
“画的,采莲图?”
凌弋望向画案上平铺着的玉版宣,那上面才只添了数支青青荷叶与一支含羞未绽的嫣红荷花苞,荷叶间隐约见几笔赭石色勾勒的小舟。
“是。”
“时已季秋,寒妃何不画些傲秋霜菊?”凌弋微眯起眼问道,唇角极淡的笑意霎时也已消失不见。
这话……是以独立寒霜的秋菊暗讽我那日的举动么。
可毕竟已过了一个多月。
而他,又为何会这样突然出现。
若是灵术事务,直接召我去宁意宫,或是直接传令礼部祭仪司即可。
“回皇上,臣妾今晨才起时,闻窗外风铃声急响,一时想起了儿时曾在荷花池边嬉闹之事。那时正有些小商小贩在池边兜售些小玩意儿,撑着的杆头总挂着一串铜铃,每一走动,便叮铃作响。因而听了那风铃声,便徒然生了这些怀念,画这采莲图,原也只为纾解这偶然而至的闲思愁绪。”
“还记得那荷花池的名字?”
“名字……似是共有两字,其中一字为‘碧’……那荷花池虽是在庐城内,可后来再也找不着了。因当时是迷了路,偶然到了那里,年纪又小,事后并不记得具体方位,问了家父,说是那池子可能后来又给人填上了,所以再也寻找不到。”
紫堇这时才奉茶来,偷偷瞄了我一眼,目光掩不住的兴奋。
“‘碧’……”凌弋沉吟道。
“……皇上?”
“季秋之时,北风寒重,这竹帘还是尽早换了。”
“是,臣妾谨记下了。”
“祭仪司明年春祭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凌弋端起蜂蜜桂花茶轻嗅了下,微蹙了眉头。
桂花……紫堇并不知晓那日具体发生了什么。
“回皇上,祭仪司诸位大人皆竭力尽心,明年春祭定不会输于今年。”
现下我不过每十日才去一次祭仪司,帮助准备春祭事宜,凌弋又为何问这?
“彭主事奏说大巫祝已选好,寒妃教习之事做的如何?”
“回皇上,明年大巫祝的舞乐教习皆交由太常寺负责,臣妾并无接触。”
既已继承了寒家的大灵师,祭祀时其间的一切皆为秘密,即使是行过及笄礼后,能在众人面前表演祝舞,其间的过程也是绝不传于他人的。
“新的大巫祝,颜怀,你可认识?”凌弋问道,单手支颐,望向窗外。
秋风卷裹起暗黄色的落叶,紧贴地面凌乱地翻动着。
“有过几面之缘,也曾相与交谈。颜大人才华横溢,年虽幼,灵术修为已是十分了得,为人谈吐自是大方怡然,于德、于才,都与大巫祝一职十分相称。”
凌弋沉默,薄唇紧抿着,凛然的眉宇间似若有所思。
不敢出声惊扰,只好安静地坐在一侧,定定地望向玉茶盏中浮动的脂色花瓣,心下闪过千般思绪,却无一能捕捉。
竹帘外,极轻的脚步声渐近。
看那身影,应是明公公。
“皇上。”明公公在帘外躬身轻唤道。
“何事?”
凌弋并不转身,仍旧望着窗外。
“回皇上,有急报。”
凌弋闻言起身,走到帘外,明公公近前,低声说着什么。
紫堇正端了才蒸好的桂花糕从边门走进,附到我耳边悄声道,“林大娘已在准备午膳了,八宝珍珠饭和了娘娘前日亲自调的百花蜜。”
我只好点点头,然后眼神示意让紫堇赶快将这桂花糕拿下,换了其他糕点。
林大娘的厨艺虽足可与御膳房的御厨媲美,今日却怕是不行了。
果然,凌弋在与明公公交谈数句后便大步走了,只剩明公公在帘外躬身说了句“请寒妃娘娘见谅”,转身小步急追凌弋,很快也走出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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