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小隐留书出走后时,夏旻琮的心里咯噔一下,思绪瞬间飘回了十几年前,那时候他的侄女也是不辞而别还好小隐身边有卫攸跟着应该不会闯祸。
他这半月来往返于西桥镇、西水镇以及望州、鹊州等地,只为收集到更多关于最近两起灭门惨案的信息,眼下恐怕还要去一趟玄宗派和苍门派,短时间都不会回星尾岛。
小隐任性莽撞又常爱管闲事,夏旻琮决定一定要在他临行前让卫攸把她给带回去才行。他也知道自己不出面卫攸是肯定搞不定这丫头的。
“义父,我来中原是想行侠仗义来着!”颜文隐拽着夏旻琮的衣袖撒娇,使劲浑身解数不让夏旻琮赶走自己。
“哦?听卫攸说你们在悬崖下救了一个逃犯?”夏旻琮生怕她闯祸。
“他说自己不是逃犯,是被冤枉的。我这带您去看看他。”
颜文隐和卫攸走在前面领着夏旻琮进了房间,房间很小一眼望穿。
“咦,怎么不见了?”
她出去的时候人明明还在,就算是房门没关他要是出来他们站在旁边也能看到啊!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能自己跑了?”卫攸注意到打开的窗户,这里是客栈一楼跳窗出去很平常,只是那男子身上全是伤,腿还瘸着吧
“跑了未必不是件好事,别管他了。”夏旻琮坐在桌前,示意二人把门窗关好,“你们快点回岛不要在中原逗留,最近这里不太平。”
“那你呢义父?”颜文隐坐在他一侧,有些丧气。
“我还要亲自去打听一些事情”
“不能带上我一起吗?”
夏旻琮叹了口气,这丫头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你赶紧跟卫攸回去吧!你们私下跑出来,卫攸的娘亲已经急得病倒了。”
“娘亲病倒了?她没事吧!”
果然,颜文隐就知道卫攸的娘亲就是他毕生的软勒,只要一提到娘亲天大的事情卫攸都可以先放一边。
看样子硬着唱反调是没戏了,她只好先答应下来跟卫攸回去。
“义父,再过两日就是我生辰了,能不能过了后日再回去啊?”颜文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钻到夏旻琮怀里,“求求你,义父。”
“好吧。”夏旻琮无奈至极,真拿这丫头没办法,“两日日后我送你们上船。卫攸这两日你陪你师姐四周围逛逛,你娘亲那边师娘会暂时帮忙照看着。”
“是,师父。”卫攸答应下来,终于可以回去了!他只希望娘亲不要因为自己一时鲁莽气坏了身子才好。
“义父,这两日你要去做什么?我跟你一起!”
“胡闹,义父有正经事要做。”
“那我生辰那日”
“义父会准时给你‘贺寿’好了吧!”
“好!义父你说话算话!”
目送夏旻琮出客栈后,颜文隐又开始打起了小算盘,想去跟踪义父吧,肯定会被发现;想去继续调查案子吧,又没其他线索。想来想去只好回房间继续闷头大睡。
卫攸没想到接下来的两日竟是他的灾难日,不仅每天被他的好师姐拉着游山玩水、逛市集,而且还要负责扛货物,最遭殃的还是他那个已经快见底的钱袋子。
“这些是给师娘的,这些是给大师兄、二师兄他们的,这个呢!自然是给小望林的!”
颜文隐看着堆积成山的战利品,露出满意的笑容。
六月初七。
这天颜文隐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就花了足足一个时辰。
换了新的发髻耳饰、胭脂、花钿样式,还换了一身她从来未穿过的水蓝色长裙,今日是她十六岁生辰,她希望所有事物都是崭新的。
“小师弟我好看吗?”
“好看。”
“敷衍!不过没关系,我今日心情好。”
今日穿着打扮活像个大家闺秀,颜文隐便不想带佩剑,出门前把它悄悄放在被子下藏起来。
不知道义父几时出现呢?还等着他请我吃大餐呢。颜文隐和卫攸此时正在西水镇最热闹的街道上晃悠,今日的街市异常热闹,多了不少小商贩和卖艺的人。
与这繁华的景象相比,那个独自一人跪在拐角处的小女娃显得尤其落寞可怜。
“哟,又是卖身救母?”一个穿着粗布麻衣长相有点狰狞的男人路过女娃身边停了下来,“一早跟你说了本大爷有个好地方很适合你,跟我走吧。”
听了这话颜文隐马上就迈步要走过去,卫攸赶紧拉住她。
“师姐,今日是你生辰,别多管闲事。”
颜文隐回头好气没力地瞪了他一眼,“撒手!”
“你放开我,我不跟你走!镇上的人都说你是坏人”小女娃被硬汉从地上拽起,胳膊被扯得生疼,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放开她。”颜文隐一脚踹到他膝弯处,又反手给了他一掌。
“哟,小娘子力气倒是不小嘛。”那硬汉倒没被打伤,刚想要骂扭头一看原来打他的是个美娘子,倒是个生面孔。“你可知,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我今天就挡了你的财路,你奈我何?”颜文隐才不怕他。
“小娘子误会了,你挡的可是她的财路。”硬汉指着被卫攸拉到身后的小女娃,“她跟我去春风楼做事,既可以医治她母亲,往后只要听话还能赚的盆满钵满呢。”
“我呸,逼良为娼都被你说的那么好听。”
“小娘子,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好运,可以丰衣足食,穿金戴银的。你又知她长大之后不是被爹娘卖给有钱人家做小妾?既然都早晚都身不由己,不如一早”
“你这是什么歪理?难道世道不好就只能出卖身子才能赚钱保命吗?”
“当然不是,可眼下有更好的路给她选吗?”硬汉靠在墙上懒洋洋地说:“就算你今日给了她银子,她明日还跪在这里‘卖身救母’你信不信?她说她母亲得的是痨病,必须日日服药,我三天两头都见她在这儿跪着。”
“真有此事?”卫攸蹲下身子问小女娃。
见她点头,颜文隐叹了口气,“怪可怜的,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娘亲?”
“你有银子吗?”小女娃怯生生地问。
“小娘子,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硬汉见他们真的跟小女娃一起离开,“这里经常都有小女娃‘卖身救母’今天是这个,明天是那个”
硬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身后传来,颜文隐没当回事,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龟公不是好人。
颜文隐和卫攸跟着小女娃穿过几条小巷子才在一个破庙前停下来,仔细一看里面并没有人。
“你娘呢?”
“姐姐,银子呢?可以给我了吗?”小女娃摊开脏兮兮的小手放到她面前,“快点给我银子吧。”
“有人。”卫攸听到了一大堆人靠近脚步声。
“喂,小鬼,你怎么还把人带到这儿来了。”带头从破庙另一道门走进来的是个独眼男,“哟,还有个大美人儿啊。”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认识这女娃?颜文隐有点傻眼了,不过到也不担心这些人手中虽然有兵器,但都是些破铜烂铁伤不了她和卫攸。
“姐姐你快把银子拿出来吧!给了钱就没事了,他们也不敢杀人!”小女娃有些急眼了,“我一日要骗到一两银子他们才给我饭吃,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原来如此。这帮人简直丧尽天良,居然利用小孩子骗钱,她想起龟公说的那句:今天是这个,明天是那个。这才明白是何意。
“闭嘴!你这死丫头,活得不耐烦了!”独眼从地上抓起一个大石头向女娃砸过来,却砸到了颜文隐的小腿处。
“你才活得不耐烦了!”颜文隐有些恼怒,“其他孩子呢?你把他们藏在哪里?”
“师姐,你护着这孩子,我来对付他们。”卫攸拔出佩剑上前一步,挥剑而下,剑尖扫地而起已震慑住那帮乌合之众。
碰上懂功夫的了?独眼强作镇定命令身后的人全部一起上,虽然只会些花拳绣腿,但十几个打一个还是有一线希望可以逃脱的。
见这帮人都是些废材颜文隐也不用担心卫攸的安危了,跟着小女娃走进破庙的一角,废了好大力气才拉开地下的一块石板,这里如此窄小的地方,竟然关着七八个比这小女娃还要小的孩子。
颜文隐在心里咒骂了那帮人几百次,顾不了那么多先救人再说。她挨个把孩子们从地洞中拉出来,一个一个都骨瘦如柴,一看便知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快跑,知道衙门在哪里吗?”她对小女娃说,“你是姐姐要照顾好他们。”
“知道。姐姐谢谢你。”小女娃带着一群娃娃竟然齐刷刷地跪在颜文隐面前。
“别磨蹭了,快走。”颜文隐心里其实挺开心的,毕竟做好事嘛,但现在一刻都不能耽误,她得去帮小师弟了。
见孩子们跑远了,她才收回目光随便捡了根树枝朝独眼刺过去。十几个人现在已倒下了八九个,剩下几个比较难缠,倒像是学过几年功夫。
“师姐小心!”
卫攸眼见一个脸上有刺青的壮汉正从地上爬起来准备才能够背后偷袭颜文隐,可现在他们隔着三棵树的距离已来不及出手。
怎么办?
颜文隐听到卫攸的声音,还没来得及思考要如何应对,只听“啪”、“啪”两声,等她再回头身后那人早已倒地。
是小师弟吗?不对,我们都不会用暗器。那是谁?
在她迷茫之际,一个飘逸的身影从屋顶落下,刚巧站在她与卫攸之间。
男人身形高大魁伟一身墨绿色长袍,腰间别了一个玉牌,此时玉牌的坠子——一黑一白两个棋子正叮当作响;他的右肩上还绑着一把长刀,只是这刀套有些破损,但顾盼之际仍很有威势。
他再出手时余下的匪徒挨个倒下,用的也只是随意在地上捡来的碎石子。
“好厉害”颜文隐和卫攸都看愣了。
颜文隐随手丢掉树枝跑到男人跟前,一脸崇拜地抬头仰望着他,“大侠,你好厉害啊!”
当她抬头的一霎那徐晔的心不由得咯噔一下,怎会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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