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于追追吃完早饭,正坐在书房构思自己的“大作”时,于妈端了一杯茶进来。于追追没有收起本子,撇了一眼茶,问道:“小江要来了?”
家里有人在的时候他们就在书房讲课。
“已经来了。”江源一身正装,提着一口袋化学资料进了门。
于妈道歉道:“哎呀不好意思啊江老师,追儿她没大没小的。”又看向于追追,“还不给你江老师道歉?”
小江,小江怎么了?他们管老的叫老张,叫小江那是说明您还年轻。于追追在心里吐槽,嘴上说了句:“对不起江老师,我童言无忌您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于妈适时地退了出去。
笔记本还摊开着,江源无意间看了一眼,上面写着:4月21日:无进展。4月22日:进度百分之2。
“这是你学化学的心得记录?”江源一边拿出试卷一边问。
于追追在心里卧槽了一声,慢慢地关上了笔记本,故作镇定道:“哪儿能呢,我上次小考都快上80了,论进度怎么也……”百分之九十九了。她说出来的话改了口,“百分之八十了。”
江源也没有追问笔记本的事,按部就班地开始授课。
这周周天于追追按照跟白澄的约定提前了一个小时到教室。晚自习时间是7点40开始,一般班干部会在7点半清理人数,于追追6点半就到了。
白澄还没到。教室空无一人。她拿出上周做的化学试卷开始写错题本。以往她从没有归纳错题的习惯。因为错得太多了,写不过来。这段时间稍稍进步一点点,勉强可以抽空写一写。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6点50。于追追学习一向投入,要不是感受到一束目光从自己身上扫过,她可能还会继续写。
沈仲亦放下书包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开始轻声背诵英文。于追追本以为沈仲亦在背课文,仔细一听好像不是。
他在背联合国宪章。
于追追的英语成绩一般。她能听出来完全是因为有几个词汇在反复的重复。再加上她对时政还算感兴趣,这才大致猜出来。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比他本人的实际年龄要成熟得多,发音标准,个别词汇竟然是英式发音,透出那么一点点绅士的性感。
“创造适当环境,俾克维持正义,尊重由条约与国际法其他渊源而起之义务,久而弗懈。”
“用是发愤立志,务当同心协力,以竟厥功。”
咬字尾音的那可以忽略不计的气声包裹住了她的身躯,于追追的后背又开始发麻。明明隔着相当一段距离,她却觉得每个词汇通过都在通过空气的震动一声声侵袭她的耳垂与耳蜗。她习惯性地咬了咬下唇,继续投入到无涯的化学题海中。
七点整,白澄终于来了。
也就是在这时,沈仲亦停下了背诵,开始做题。
“唉不好意思追追,家里临时有事耽搁了。”她像是跑得很急,白皙的脸颊上蹿出一抹明显的红。将视线短暂地在沈仲亦身上停留后又离开。
倒是难得。往常沈仲亦一般都踩点才到。
白澄翻开总结好的错题本,乖乖地等待于追追跟她讲题。本来说是讲物理,数学也顺便捎上一些。讲了一会儿她发现于追追总是思路清奇。
“什么?这道题你是量的?”白澄傻了。这明明是道很麻烦的求比的几何,需要大量的计算。
于追追晃了晃手中的直尺:“浪费时间的事为什么做?试卷上给了现成的图,不量岂不是暴殄天物。”
“那如果没图的话……”
“那就正常解啊。设这条线为……”于追追又用正常的解题思路讲了一遍,不忘补充一句,“看吧,得算67分钟呢。很麻烦的。”
“你好像很怕麻烦。”白澄感叹道,“你如果被人追是不是会很直球地拒绝别人?”
于追追完全没有思考地回答:“我哪儿有人追。谁那么想不开。”
其实凭她的外貌来说肯定有。但是都被她凭实力扼杀在摇篮里了。这么多年来她总结了几个最具杀伤力效果的回答:比她成绩差的就说我要考s大,你又考不上,咱两没前途;外貌配不上她的就说我是颜狗,而且你身高不够,没腹肌;仗着自己家里有点钱和人脉口出狂言的就直接告诉于爸代为他转告家长闺女一心读书不想早恋影响成绩。
“欸,外面好像有人找你。”白澄看向门外,一个面容清秀的男生敲了敲教室门,指了指于追追示意她出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礼物盒。
于追追看了一眼门口,低声说道:“像这个我就直接说他太矮了我前男友有183就行了。万一是让我拿着转送给你的那当我没说。”
白澄被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给逗笑了。
于追追淡定地出去,一脸尴尬地回来。绕过白澄的椅背,把礼物放在沈仲亦的桌上:“文科2班的女生给你的。好像叫什么……清清。”
“冷清清?”白澄一脸八卦地望过来。
“谢谢。”沈仲亦拿起礼物盒,没有多看一眼,把它扔进了后门的垃圾桶里,然后又束上垃圾袋出门去扔垃圾。
于追追跟白澄面面相觑。白澄以为于追追觉得丢人,安慰道:“害,追你的也不少呢,搞错就搞错了,没什么的。只是没想到还有男生帮女生送给男生礼物,这可真够……惨的。”
“想说舔狗你就直说。”于追追坐回自己的座位,“我就是觉得好浪费,万一是什么贵重的礼物呢,到时候索赔不就亏大发了。”
“沈仲亦他家又不缺钱。”白澄白她一眼,“不过你说校花人长的漂亮家境也不错,成绩……她好像是艺体生,文化课五百多就能上985了,她这样的沈仲亦都看不上,你说……”
“只喜欢你这样的。”于追追一句话掐住她的话头。
“你够了啊。”白澄拿起练习册佯装生气要打人,这时陆续又有几个同学进了教室,白澄悻悻然地收回练习册。
“瞧你高兴的。”于追追不忘补刀,“恋爱脑真可怕呀。”
“你性冷淡。”白澄生气的时候脸颊微微鼓起,像只河豚。
于追追忍不住笑了。许政刚从门口进来,有一瞬间的愣神。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于追追笑。他在想如果于追追性格没那么轴,温柔一点,应该有挺多人追的。
“你们说什么呢。”许政放下书包问。
“她……”于追追收回了笑容,话都还没说出口,白澄红着耳朵用手虚掩着于追追的嘴,先声夺人道:“追追对男女之事无欲无求,下个月就要进庙子了,许政,你没戏了。”
“我又没……”许政亘着脖子无力辩驳,“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那才是真正的贫僧……”
沈仲亦刚好回来。门口有两个特意来看他的学姐拦着他不让他进门。
教室有点吵,听不太清他跟别人说了什么。只能看见其中一个女生恼怒地转身就走。另一个女生也跟着走了。“你们猜沈帅哥又说了什么一招毙命?”许政转过身来,挑眉。
“我猜是:再来一次就把你俩举报到政教处。”许政的同桌适时接话道。
“牛。”许政给同桌竖起一个大拇指,“改天我把你这几句推荐给阿亦。”
同桌不以为然地:“这有什么好推荐的,更狠的他又不是没说过。”
4月28日,无进度。
于追追想了想,写了一句《联合国宪章》,在旁边打了个问号。随后又把它杠掉了。
没有交集就是没进度。不能因为刚好白澄进来的时候他就没背了就觉得沈仲亦对自己有意思。青春期的女孩子最会联想,就连一同呼吸过的风都在诉说他爱我的声音,殊不知这就跟那些磕cp上头的找寻八杆子打不着边的蛛丝马迹以此来证明两人谈恋爱了cp粉一样可怜又可悲。
张爱玲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于追追不喜欢看张爱玲的书,也不需要这种卑微的恋爱。
一切喜欢都是愿者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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