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知梧对季均未这种别扭的心态是从未成年时就形成的。
真正造就她对他这样畸形的感情的最终原因,大概是因为,未成年时一开始没有正视过自己对季均未的感情,成年后也只能在这条弯路上越走越远了。
关于那个一星期的恋爱,分开后,季均未冷漠的可怕,从此后再也没有对她有任何表示,甚至于,知梧在他身边跌倒,连个眼神也没有。
是嘛,那你最好就一直瞎,最好一直看不到我。
从那时候开始,知梧已经在和季均未莫名的暗自较劲了,面上说着狠话,做着狠事,内心又不想和季均未那么生分,她想季均未还像以前那样,对她很好,哦,不,也可以不那么好,总之也是可以说说话的吧。
小孩子的心态吧,不给别人希望,又不想别人走,不会正视自己的感情,也不会合理的处理这份关系。
而在这个关系里,江杰是她的突破口。
江杰是个话特别多的人,因为有点胖,和很多人关系都特别好。
人们对外貌是有很大的偏见的,如果这个人胖胖的,不管是男生女生都会自然而然的放松对胖子的抵触,甚至会忽略性别上的不同,向胖胖们散发友好,可能软乎乎的人或物都会激出人心底的怜爱。
常常有人说,胖子嘛,要么特别单纯,要么全身上下全是心眼子。
江杰介于两者之间。知梧一直这么觉得。
见到季均未和江杰关系一天赛过一天的好,知梧内心开始骚动,换过座位以后,江杰就坐在知梧的后面,近水楼台,能不能得月不知道,反正肯定淹不死,大不了掉水里就老老实实再爬回楼台,等待下次机会去捞月。
只要靠近了他,总能和季均未搭上边。
知梧没事总是找江杰瞎聊天,很大程度上改了自己话少的毛病,慢慢的变得厚脸皮,还会和他开玩笑,“你要不要和我谈对象啊?”“要不我给你介绍个对象?”
在知梧的认知里,学生时代的谈恋爱,不过是课间的时候有人说话,吃饭的时候有人陪,休息天的时候有人玩。
和江杰走的近,才能时时能套到季均未的消息,可是怎么把江杰给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她暂时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江杰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你说过这个话了,才不把你的玩笑当真。”
知梧继续厚脸皮,施主莫要推辞,老衲还有一计,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大不了今晚就回去熟读三十六计!
“那我帮你写作业吧?”知梧想,这个总行吧,自己还能趁机记点东西。
谁成想,这话一出,一拍即合,知梧理科不好,江杰不想做文科抄写,一来二去,两人就更熟悉了一点。
两人的关系一天好过一天,明眼人都是能看出来的,闲言碎语慢慢也多了起来,但是对于知梧来说,别人说什么无所谓的,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
知梧天天只和江杰说话,腻歪,季均未一靠近,知梧就离开,有时候知梧知道他不是找自己说话,还是故意搬个凳子转身就跑,好似不想他沾身一样。
偶尔能见到季均未失落的表情,知梧会在内心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步棋真是走对了,接着她把目标转移向了季均未他们那个吸烟小团体,三四个男生,只要空下来,知梧就去找其中一个男生说话,那个男生爱看小说,知梧就投其所好,除了和江杰混在一起就是找那个男生讨论小说,小说看了一本又一本,作业写了一份又一份。
知梧想,老衲可真是够忙的。
知梧是一个相对有点洁癖的人,如果今天吸烟小团体在课间的都在教室的后面聊天,季均未也在和别人嘻嘻哈哈,知梧就会刻意过去,有过故意拿那男生的水来喝,或者和那男生故意打闹一下。
知梧想,如果季均未留心,他应该能闻到自己身上那个纸巾的味道啊。
那香味特别又明显。
那款纸巾比同样纸巾里的价格高出一倍,对于口袋贫穷的知梧来说,还是毫不犹豫,她像是坚守着什么一样,哪怕不吃不喝,也要坚持这个纸巾的香味。
她的偏执,幼稚,他一样都没能体会明了。
这样僵持许久,季均未大约是想示好了,给知梧带了早饭,知梧却还故意问那个男生吃早饭了吗?将早饭给了别人。
少年人没有一句话就走了。
走吧走吧,难道就不能说一句,这是买给你的,不想你给别人吃?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妥,知梧依旧不痛快。
两个人用着自己的方式,磕磕碰碰的表达着感情,知梧也不明白自己在等季均未对她说什么,她也明白季均未已经用行动示好了,她却执着于言语上的表达。
这样别别扭扭的一直到高三的上半学期,知梧见季均未似乎是在乎她,又不确定,主动找上他,说:“要不再在一起试试?”
季均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犹豫的吗知梧很纳闷。
没想到,姚倩知道这个事情后,很是生气,觉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好好学习,不务正业,知梧也觉得好像有点不妥,她只是不想和季均未一直这么别扭而已,思来想去,她又找到季均未说,“姚倩觉得我整天胡闹,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季均未这次只是好脾气的说了一句,“好。”
可能没想在一起吧,知梧想。
没有在一起,知梧还是会担心季均未一个人要怎么吃饭,终于找到一天下课,知梧鼓起勇气自告奋勇说去超市逛逛吧,买点东西烧给他吃。
季均未还是好脾气,笑笑就答应了,两人一起去了超市。
知梧看了半天,她只会弄些简单的,她想想,说,“要不炒个花菜吧?然后我煮饭的时候蒸个鸡蛋,我们俩个人吃好不好?”
季均未想说些什么,看着知梧期待的眼神,只说了个好字。
和他回家后,知梧才发现,他家里连油也没有,锅都生锈了,知梧蹲在水池边上,发了好久的呆,不知道说什么,有点尴尬。
季均未笑的一派云淡风轻,“忘记和你说了。”
这能忘?是不想打击我的热情吧?知梧心里明镜似的,他的好意让她心里很熨帖,迟疑的问他,“那我们吃什么?”
季均未拿出几袋泡面,忙活起来,“吃这个吧。”他的面,下的很熟练。
看着正在忙碌的季均未,他长大了,身上的稚气好像没有了。
知梧趁机顺便看了一下季均未的家。
装修的很漂亮,很干净,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她偷偷进了他的小房间,光滑的地板,面前有个很大的玻璃窗,窗下是一面大大的书桌,白天光线应该很好吧?知梧想。
飘窗上两边打了书柜,装修的简洁大方,恰好这时窗外一阵微风拂面而来,知梧好喜欢他的房间。
自己没有这样的大床。
没有这样的书桌书架。
也没有这样好的环境。
厂房宿舍很多年了,家里的墙角都是发黄的积灰,有个简陋的吊顶,吊顶常常会有老鼠们在那里欢快奔跑的声音,还有老鼠们夜里叽叽喳喳唱歌的声音。
所以知梧怕黑,总觉得夜里会有细细簌簌的声音,不知是老鼠,还是别的什么,她不喜欢黑夜,漆黑的晚上,总像是有什么蛰伏在她身边。
季均未住在城市的繁华地方,家里是个大房子,又是本地人。
知梧呢,住的城市角落的厂房,连本地户口都没有,一家都是漂泊的人,尤其自己,到现在还是没有户口的人,因为超生,就没有挂过户口。
“面好了。”
季均未端着面对着知梧说。知梧没怎么吃过泡面。
第一是妈妈觉得不健康,第二是妈妈觉得买泡面的钱,她可以秤点青菜土豆西红柿黄瓜,可以吃好几顿。
知梧吃了一口,她喜欢季均未煮的面。
更或许是,喜欢他这个人,才喜欢他做的一切,哪怕是下面条,哪怕是个简单的方便面。
原来这就是差距,原来这就是城市里的孩子和外地务工人员的孩子的区别。
那些之前不停的唱反调的日子,想想都归于昨天吧,好像在这一刻,知梧找到了两个人相处的正调。
她想,如果两个人深入了解,季均未发现,原来两个人的家庭差距那么大,说白了,这女孩这么穷,心里应该会看不起的吧,或者,能对他有什么样的帮助呢?
也是从这一天,她觉得,做朋友吧,就她和江杰那样,那种普普通通的朋友,或者更好一点,可以胡乱开玩笑,不用担心彼此会不会生气,甚至有些心里话也可以用玩笑的方式一带而过,但是不想他被别人拥有。
止步于此的话,是不是就不需要深入了解了?是不是,也不会看到她这么穷酸卑微的一面?
每个少年人都会有不为人知的自尊的吧,一个不懂,一个不问,双方都从自身考虑的某个点,开始不停的退缩。
既然调整了心态,知梧自然也不会再做些什么事去气季均未了,可更加没那么勇于面对季均未,只敢更加小心翼翼的去揣测和感受他的心意,就连她能感受到的季均未对她若有若无的心意,都会被她归类于无。
她不知道能和季均未保持多久的朋友关系,但是只要有一天能忍住,她都不会向前走,她要在她找到的正调里缓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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