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分开的第七天。

    熬夜到凌晨3点将婚内所有的经济来往记录整理了出来,刚睡下没多久,林晓灵不知又发什么疯,大力的开合着门,门的撞击带动整个屋子的墙都震动,谁也没法再安睡了。

    拆家啊,知梧苦笑,整个人就算不清醒,也难以再入眠了。

    知梧看了一下时间,六点多,才睡了三个小时。

    流产这事,说大不大,医生的医嘱写的也很清楚,多休息,忌生冷,辛辣,否则,将养不好后期还是会影响生育的。

    随便吧,知梧想,后期后在什么地方,她还不知道呢,眼前这么多事,既没有人承担,也没办法让人陪伴,这世上,既然除了生死都是小事,那么,只要还活着,用哪种方法活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些对你说对不起的,嘴上嗫喏着愧疚的,只不过想听你一句没关系,换得他片刻心安,心安后愧疚被扔在角落,那些人看都不会看。

    对于知梧来说,自己当下在乎的,才是重要的。

    那她在乎什么呢?

    什么也没有了。

    林晓灵渐渐的没了动静,她又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七点半,这一个多小时,不停的发出噪音,和撞击声。

    知梧有些无奈,就连手里的这个手机,也还是季均未换的,她想想,换了旁边的破手机用。

    去年因着季均未和别人喝酒,酒醉乱说话的那件事,知梧才知道自己在季均未的心中,存在着这么多的怨恨和误解,在她说出是不是当时如果你得手了你就不会这么想的时候,季均未明显迟疑又吃惊,他大约没以为这样的话,会出自知梧的口中。

    又或者,他没以为,知梧会知道,他的小心思。

    那是在毕业的那个夏天,毕业的这个暑假,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都是开开心心的一个阶段,除了知梧。

    即便这个暑假不开心,也有让知梧这一生都难忘的事。

    她依旧还是找借口去找季均未,什么样的烂理由都有。

    比如,你要不要报考什么学校。

    比如,随便说了个学校缠着他看看。

    比如,你要不要吃早饭?

    比如,家里来了讨厌的人。

    又或者,妈妈今天不在家。

    左不过是那一句说不口的: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十七岁的年纪,除了说着违心的话,学不会坦诚的面对自己的心。

    那个毕业的夏天,知梧以各种接口去接近季均未的时候,在他家看到了那位惦记他的女菩萨,她一时没多想,以为只是朋友间的相处,后来想想,孤男孤女,何况这位女菩萨向来不是善茬,对季均未实在主动的很,可她没有资格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和季均未之间的差距,她在心里给自己划了一道深深的线,她反复叮嘱自己不要跨过去,对于季均未,她没资格。

    没过多久,女菩萨淡出了季均未的生活,他不说,她就不问,假装不知道,他还是她的季均未。

    清晨的早上,她偶尔会带着早饭去季均未家里,到了他家就假装还很困,倒头躺在他的小床上,有过真的睡着,大多就是躺在床上看着在玩游戏的季均未,在他转身的时候假装闭上眼睛,享受他的片刻温柔,乐此不疲。

    每个清晨都相同,每个清晨又大不相同,最不相同的一个清晨,是知梧将早饭放在他家的客厅,如往常一般进了他的房间,躺在他的小床上,这次她也如往常一般假装睡着,可季均未却没有坐在电脑桌前。

    知梧闭着眼睛,听见床边传来了动静,他似乎慢慢地躺在了知梧的身后,知梧感受到他在缓缓的侧身,像是要抱着知梧,她紧紧的闭着眼睛,内心也有一丝窃喜,就这样躺一会也好,一会就好,季均未的手在夏凉被里传来皮肤的摩擦声,他的手,有时贴着皮肤,又有时像是想保持距离,生涩,轻轻的放在知梧的腰上,一点点的婆娑着从腰侧向着胸前探去,知梧有些慌乱,又有些紧张,她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一下,想侧身,又担心季均未就不再有什么动作,动作幅度没敢太大,转了过去,又想转回来,在她以为季均未会继续的时候,谁知,寂静了一会,季均未离开了。

    知梧有些失望,却不敢有什么反应。

    想着想着真的就沉沉的睡过去了。

    睡醒后,知梧若无其事的和季均未在房间里玩闹。

    都是没有任何感情经历的孩子,这样的举动,女孩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装作不知而已。

    这件事,季均未却以为她不知情。

    很多年后,在遭受那样的误解的时候,知梧才会脱口而出,“是不是如果当时你得手了,你就不会这么想?”

    至少,是不是会相信我喜欢你,哪怕将信将疑,只有半分,是不是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醒来的时候,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什么是生理反应,只莫名的发现有些地方已经完全湿透了。

    想到这里,知梧轻笑,所以那些关于青少年的某些方面知识真的应该尽早普及啊。

    为什么季均未会觉得知梧对他没有半分感情,只剩厌恶呢?

    如果说第一次发现这样的生理反应,可以说是不在意,可青春的那些悸动,当你看到少年的脸,他的笑容,你只会越来越喜欢这个人,藏在心里小心翼翼,即便别扭,那些喜欢,却无限的慢慢加剧。

    在一次,季均未帮她洗头发之后,知梧望着他,心跳忽然开始加快,萌生出一个冲动,于是她纠结,沉默了一阵,对季均未说:”你把眼睛闭上。“

    季均未虽然开始有点不情愿,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知梧怕他偷看用手将他眼睛遮住,整个人一点一点的靠近,又一点一点的拂上他的嘴唇,知梧不是很熟练,少女心思也不过莞尔,没有什么技巧,只是凭着一股冲动,一种本能,气氛也逐渐升温,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心脏不受节制的要跳动出来,知梧一只手紧紧拉着季均未的手,一只手毫不放松的捂着他的眼睛,沙发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狠狠的凹出圈状,她害怕季均未笑她,所以挡住他的视线,掩耳盗铃般的,一遍又一遍的

    但是却在生理反应的异常,将这一切打断。

    生理问题,是困扰着知梧很多年的一个问题,她没明白,为什么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身体都不会这样,为什么偏偏和季均未在一起会这样?是不是真的像贴吧里写的那些污言秽语一眼,自己是这么的不堪?

    明明一切开始好转,明明知梧开始突破心里的那条防线,在她眼里,这又是一个新的问题,那次的抚摸,和那个她自己都没发现带着□□的吻,导致即便和季均未对视,身体也会有反应。

    季均未是不能靠她太近的,她发现哪怕季均未只是看向她,她的身体都会有异样反应,只能在季均未看她的时候扭头看向别的地方,或者当他靠近她起身走掉,保持距离,她担心被人看出异样,更担心自己在季均未眼里是那种不知廉耻的人。

    借口都是拐了弯的借口,但是目的是直直的目的。

    可惜,季均未是个傻的,在季均未的眼里,知梧的躲避是一种没有感情的验证,可他完全没想过,既然厌恶又怎么会围着他转?

    或许,季均未早已经不想和她纠缠不清,想要跳出和她纠缠的这个诡异圈子。

    如今仔细想想,凭什么她就觉得季均未不会累呢?他的累,在很早很早就告诉知梧了,他毕业就和那个一直惦记他的女菩萨在一起了,最后一次不再联系以后,和他现在的妻子也平平稳稳的在一起五六年,自然而然的结了婚,他早就想离开有知梧的怪圈,是知梧一叶障目,看不清事实,还用孩子气的方法和他纠缠不清。

    南墙明明在那儿,一眼就看得到,也明白那是条死路,偏偏,知梧想去撞一撞,用这辈子的时间去和他赌,甚至于现在,用自己的命在和他赌。

    知梧想,这世上,总有几个人和她一样为感情发过疯。

    细数几天下来,季均未连分开都没能当她的面说。

    但是无所谓了。

    知梧已经想好了她的以后,当她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以后,她找到了方向。

    第一次找到了该去的地方,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

    她累了。

    家庭的压力,生活的压力,一直围绕在一个怪圈里,走不出,绕不开。

    她想一个人离开这个人世。

    这个想法在今天,格外的清晰。

    无关乎季均未,无关乎任何人,只是这样一眼就看到底的生活,她乏味了。

    生,没能自己选择,死,是不是自己可以做主?

    对于知梧来说,即便后面和季均未在一起,亲吻过无数次,在他家沙发上,捂住他眼睛的那个吻,也是知梧无法难忘的一个吻。

    季均未就像藏在她的骨子里一样,把他放弃,要受剔骨之痛,如果任由他在骨子里放纵,她只会病入膏肓,不治而亡。

    唐美萍不停的给知梧打电话,都被知梧挂了,知梧想和季均未在狭小的空间里,再多待一会,于是唐美萍改用信息催她,不停的问:“你到哪儿了?”“你失踪了?”

    知梧只是回了,“碰到个朋友,稍等。”淡定的将手机调成静音。

    她和季均未在车上已经僵持了半个多小时,没说什么特别的话,直到知梧觉得真的没办法再拖了,再不出现,唐美萍要疯了,她按捺着心里的忐忑,对着季均未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季均未的回答却有些出乎知梧的意料,他说,“你先说。”

    他变得思虑更多了,他从前是不会这样试探交易的,她一瞬间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是啊,季均未离开她,一直都过的很好,只有她不好,可她从没有要季均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否则,这些年,她怎么会只守着他,而从不越雷池一步?

    “只要不触及底线,都可以。”

    “你的底线是什么?”知梧明知故问,想了想,她淡然的笑笑,打消他的疑虑:“就是想抱抱你。”

    季均未是伸手了还是被动的被知梧抱着呢?

    知梧记不清了,知梧只记得抱着他的时候,还是那样的熟悉,这个拥抱想了日日夜夜,最后还是她开口祈求来的,她明白一个拥抱的时间是有时限的,可是她贪心,她抱着他,就想再靠近一点,于是她慢慢的从他的侧脸转过去,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猛的吻了上去,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时间,也没有让他思考的空间,她很怕被他拒绝,她也知道现在做的事,世俗,道德,都会被谴责,但是她就想这样做,哪怕只拥有一分钟。

    还好。

    季均未没有推开她。

    一个吻结束,她下了车,她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一如往常。

    与唐美萍碰面后,上了楼,知梧第一件事先去了洗手间,唐美萍在外间随意的问:“你干嘛去了,这么久?这他妈都够逛一圈这个城市了。”

    知梧淡定:“出轨去了。”那又如何,过了今夜,不会有任何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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