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它的脏破,而在于它给人带来的孤寂感。
秦南笙绕过长长的幽明道,耳边充斥着曾经作为达官显贵的人的哭嚎,他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般,面不改色地直通向尽头的那座监牢。
慕俞城听到脚步声,后知后觉地缓缓转头,目光阴毒地射向他。
“太子殿下。”秦南笙清浅一笑,就像之前在宫中遇见的那次一样,温和又自然的向他行礼招呼,“一切可还安好?”
慕俞城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怒意,狠啐一口,道,“自然都好。本宫还要麻烦国师转告你那姘头一声,莫要嚣张,本宫还没到绝境!”
“这是自然,”秦南笙轻笑一声,“枫郎是聪明人,知道收敛沉静,跟殿下可不一样。”
他上前两步,走到慕俞城身体的前面一点,不至于让被铁链栓住的太子回着头仰视他,“只是臣不明白,殿下一切顺心,蒸蒸日上,怎么就偏不安生,妄动陛下的权威呢?”
“一切顺心?蒸蒸日上?”慕俞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哈哈,都是屁话!有他慕俞枫在一天,本宫都不得安生!不得安生!”
秦南笙微微蹙眉,被他这副失疯的样子吓得惊栗。
他嗤笑一声,冷嘲着刺他,“就凭殿下这般,一辈子也比不过他。”
慕俞城眼眸豁然瞪大,紧绷着脸,咬着牙往前一扑,“贱人!你这野种!”
秦南笙转了转脖颈,唇角浮出一丝冷意,“殿下当初利用算计臣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呵,”慕俞城眼睛突然诡异的亮了起来,他突然沉静下来,坐回原位,“国师大人得意什么?你以为本宫入了狱,你的日子就安生了吗?”
秦南笙眉心猛地一跳,“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蛊毒。”慕俞城抿唇,冷冷吐出两个字,神色悠哉地看向他,“大人不会忘了吧,还有三日。不过本宫可以再给你一个求生的机会。”
听他挑明,秦南笙这才放松下来,他一挑眉,不动声色地问,“殿下想臣做什么?”
“想和三弟朝朝暮暮,大人也得先活着不是?”慕俞城蛊惑道,“跟父皇说,当本宫出去,本宫就把解药给你。”
秦南笙垂眸,声色平静,“好。臣答应。还望殿下说到做到。”
他没有再看慕俞城一眼,转身离开天牢。
慕俞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觉得越发不安。
他直觉知道,这也许不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却可能会是将来压死他的那匹骆驼。
慕俞城面色发白,呼吸越来越重——这个国师,决不能活。
秦南笙没想到慕俞枫居然也在天牢。
还可能听到了他和慕俞城的全部对话。
……他叫他枫郎。
枫郎!!!
他刚刚怎么喊的出口的?!
秦南笙捂脸泪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就是想气死慕俞城故意骚给他看的!没想让正主知道啊!
不过好在慕俞枫的注意力此刻明显不在这件事上,他明显压抑着怒气,大力拉扯着秦南笙一路飞快地走出天牢。
“殿下?”秦南笙有些心虚,却还是更受不了这气氛,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了?”
慕俞枫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上了马车才忍不住上手,对他上下打量,“你中了蛊毒?慕俞城那个畜生给你下的?什么时候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什么感觉?”
秦南笙一怔,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他刚刚说还有三天是什么意思?三天之内没有解药你就要死了吗?”慕俞枫双眼猩红,又低声喃喃道,“他不会给你解药的。”
秦南笙瞳孔骤然放大。
慕俞枫……居然哭了。
他伸出手木然地触碰了一下,发现那确实是泪,慕俞枫真的哭了。
“停车!”慕俞枫突然厉声呵道。
马车立停。
慕俞枫拉着他的手起身跳下马车,“走!我们回去!”
“等等!”秦南笙一惊,有些无措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却没能成功,“慕俞枫!等等!你要去哪?!”
“回天牢,要解药。”慕俞枫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就是千刀万剐,我也要把解药从他那逼出来。”
秦南笙心一颤,连呼吸都快忘记了,“你疯了!他还是储君!”
“那又如何?!”
“慕俞枫,你冷静一点,”秦南笙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安抚地看向他眼底,温声道,“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没有中蛊。”
“没有、没有中蛊?”慕俞枫一怔,这才回过些神。
“我没有中蛊,”秦南笙这才得了机会慢慢解释,“你那天告诉我了,东宫派人去过南疆的事,你记不记得?我提前防备了,他没能给我下成那蛊。”
“是那天?”
秦南笙笑笑,“是那天。那蛊虫的尸体现在还在我房间的小柜子里呢,回去给你看看?”
慕俞枫没回话,深深看了他半晌,突然倾身紧紧保住了他,他声音还带着颤意和哭腔,难得显露出几分脆弱,“吓死我了。”
秦南笙被满满裹在慕俞枫的怀里,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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