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俞枫脸上没有表情，也看不出情绪，但秦南笙却突然觉得残忍。
慕奕很爱他的正妻，对于已故的皇后和慕俞城来说，他也确实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可对于其他妃嫔和皇子来说呢？
同样是儿子，慕俞城即便犯下大错也可以得到荥姜帝的爱，可慕俞枫征战沙场卖命十余年，得来的却依旧是父亲的试探和猜忌。
“儿臣以为，丞相大人言之有理。”慕俞枫言语平稳，不急不缓道，“皇兄虽有罪，可也没酿成大错，更非罪大恶极之人，这些日子受的惩罚也已不少。”
荥姜帝半阖了眼，身体也不再紧绷了。
慕俞枫脸色不变，仿佛此事与他无甚关系，“父皇若是趁此佳节宽宥一二，以后严加管教指引，相信皇兄必然会有长进，也就不会再被利用了。”
荥姜帝一挑眼皮，慕俞枫的说辞明显合了他的意，他声调上扬“嗯”了一声，“你说，他是……被奸人利用？”
“恕儿臣妄加揣测，”慕俞枫瞎话编熟了，自己也没了波动，“若非被人利用，儿臣不信皇兄有此祸心。”
“是，是是，”慕奕连连点头，他一仰头咽下杯中酒，面色喜道，“何知，你去传旨，太子虽犯下错事，但念其无知，朕不愿再追究，责令其幽闭东宫自省，罚俸三年。”
何公公领了旨意退下。
朝臣们面面相觑，半晌才回过神，纷纷举杯道，“陛下仁慈。”
林相瞥了慕俞枫一眼，冷笑一声，也回了位置。
慕奕带着几分醉意环视一周，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似乎伤了这个三儿子的心，他不过略一思量，便仿佛降下恩典般开口，“老三最近，可有跟着国师大人学到什么？”
秦南笙心中疼闷，却也不得不笑着回，“回陛下，楚王殿下已进益良多。”
“哈哈哈，”老皇帝朗声笑道，“你跟他交好，你当然向着他说话，”他顿了顿，又道，“既然有所进益，那朕就派个差事给你。”
秦南笙一怔，心中冷笑。这算什么？给个巴掌再赏个甜枣吗？
他带了些火气，开口替他推脱道，“陛下也太操之过急，大年下的，也不叫殿下歇歇？”
慕奕没听出秦南笙话里的讥讽，依旧乐呵呵的，“边关平稳，他也歇了月余，这个差事又不难，交给他练手正好。老三你说呢？”
慕俞枫还是那副无波无澜的样子，“但凭父皇差遣。”
“谈不上差遣，”荥姜帝摆了摆手，“接近年下了，朕也忙叨，新科状元一直也没落定个官职，正好，他们仨你看着安排吧。”
众臣哗然。
秦南笙脸色却更难看，心里更憋屈。
这差事落到慕俞枫身上，可是没有半点好处。
若是合理些安排，官职定不会大，到时候容易引得新官记恨。
若是安排个他们满意的官职，慕俞枫又要落个结党营私、拉拢朝臣的罪名。
简直里外不是人。
慕俞枫被桌子挡住的手握紧了拳，偏偏面上丝毫不露，只垂眸应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秦南笙无声咒骂，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
离除夕夜已然过去三天，秦南笙看着纸张上罗列的朝臣关系图愁得头秃。
倒霉皇上安排的倒霉差事已经够倒霉了，偏生他的倒霉朋友慕俞枫倔得跟死驴一样，说什么也要按正常程序合理安排官职。
秦南笙又欣慰又无奈。
慕俞枫果然是军中人，宁折不弯。这很好，就是不大适合夺嫡，他要想办法帮他圆滑一二才是。
“王爷，大人。”淳沂叩门而入，“新状元的拜帖。”
“新状元？”秦南笙一跃而起，“完了完了完了，他都找到你这来了，肯定是想图个高官啊！看来咱们是笼络不来了。”
慕俞枫看他急得上窜下跳的样子，只觉得又好笑又心软，“别急，听淳沂说完。”
“大人误会了，”淳沂失笑，“这拜帖是递给大人您的。”
秦南笙有些意外，“找我的？”
“忘了？什么记性。”慕俞枫莞尔，伸出手指抵了一下他的额头，提醒他，“之前你帮一位姑娘算过正缘。”
“嗷！记得记得！”这么一说，秦南笙倒有点印象了。
慕俞枫点点头，点明道，“那位姑娘，如今是那位新科状元的夫人。”
秦南笙恍然大悟，“原来是他！这事还是我告诉殿下的吧？”
“对，是他。”
“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秦南笙迷茫地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灵，惊诧道，“他知道……”
见慕俞枫缓缓眨了下眼肯定了他的猜想，秦南笙有些崩溃，深呼吸了半晌才咬牙小声道，“他怎么知道的！”
“初一本王就收到了他的帖子，大意是说之前他夫人去宫门处接他时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认出了你。”慕俞枫说到这顿了顿，诡异地咽了下口水，继而解释道，“你脖颈侧有一枚红痣。”
“我！”秦南笙气急，他摸了摸自己颈侧，哭笑不得，“这也行？”
慕俞枫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莫慌，他已向我表明过，他感激你，也敬重本王，要我一切按规矩来即可，今日大抵只是来拜年。”
秦南笙这才定了定心，点头。
“另外，”慕俞枫声音有些发虚，囫囵道，“折子我已经递上去了，他就是有心来威逼利诱，也改不了了。”
秦南笙：“……”
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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