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站在黑暗深处。

    “将军,公爵大人病了,他说让您务必回到城堡保护茉莉小姐,并且一定要找到丢失的东西。”一个穿骑士服的人捧着一面镜子,对着里面说道。

    黑暗处踏出一个影子来。

    就见他的脸上戴着一副面具,却是黑发异瞳。

    “是谁说的?”

    “公爵大人。”

    “莫里斯不是已经…”他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又问:“他怎么病了?”

    “不知。但公爵大人说,再找不回来,茉莉小姐怕是要发疯了。”

    “她不是一直疯着。”

    那人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拿下来,扔回黑暗处,手里拿着一卷东西,正打算出去。

    “这一回变化到挺大,我才离开多久,沃野竟连地狱也有了。”

    这个系统是升级,还是跟着发疯,学没学个精髓,倒是花里胡哨一通,不过这地狱看起来怎么如此别扭?

    “将军,应天府不是一直都有,圣上建的啊。”

    那人的步子停下来,回头去看骑士,惊讶道:“应天府是什么东西?圣上什么时候建的?”

    “这里就是应天府也就是地府啊,专管刑律司法,判处生死的地方。”

    他还以为这是地狱。

    可是那老皇帝什么时候建造的,就算建了,重启循环之后不应该早没了吗?

    碧色的眼睛像丛林中的毒蛇,死死盯住骑士手里那面镜子。

    “把它拿好了,放回城堡。”

    “是,将军。”

    骑士看着将军离去,所踏之地,竟遍地生花。他揉揉眼,再瞧,还是地府,哪来什么花?

    凯撒斯并没有先回公爵大人的城堡,而是去往了沃野城的中心。

    那个象征着无上荣耀的皇城。

    殿堂之高,长阶不尽。

    凯撒斯抬头望去,异瞳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这么久了,他又回来了。

    他一步一阶,然后站在殿堂门口,等待着皇帝的宣见。

    “凯撒斯,你回来了。”那坐在最高殿堂上的人起了身,走向了他。

    凯撒斯单膝跪在地上,听见面前的脚步声,缓缓抬起头来。

    皇帝非但没有怪罪他的不敬,反倒是大笑起来,“你倒是比莫里斯大胆得多。”

    凯撒斯并没有看出这个皇帝与之前相比有何奇怪。

    且听那个皇帝又说:“莫里斯已经老了,是时候该让年轻人上来了。”

    凯撒斯听得出皇帝的意思,他从怀里拿出一卷东西呈给皇帝。

    是半幅画。

    皇帝的眼睛亮了几分,带着贪婪,直直盯着那半幅画,然后又奇怪的问道:“怎么只有半幅画?”

    “若是圣上愿意将公爵大人的权利转交于我,那剩下半幅画也定是陛下的。”

    皇帝闻言,久久未曾开口,然后开始打量起凯撒斯。

    就见他忽然大笑起来,然后说:“年轻人就该要有点野心,这权利握在手里,你想要什么都会有。哪怕是让地府生出花来,也不会有人觉得荒诞。”

    皇帝一句玩笑,却戳中了凯撒斯的内心。只要有权利,再荒诞的事情都有可能。他为的就是权利,从前没有的,他都要一一拿回来。

    至于地府,是刚刚那个奇怪的地方吗?能不能开花凯撒斯并不关心,他只是有些怀疑这个皇帝了。

    想到这,那双异瞳的颜色似乎更深了,他说:“公爵大人毕竟年纪大了,做事自然有所顾虑。”

    “是啊,年纪大了,身上的毛病也多了起来,也不知道莫里斯还可以陪朕多久。”

    “也许…不会很久了。”

    皇帝仔细地又瞧了几眼,对凯撒斯越发的满意。

    “你如果愿意代替莫里斯,朕会很高兴。”

    皇帝收起画卷,宽大的衣袖擦过凯撒斯的脸,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听着外面闹腾的声音,说道:“朕的公主回来了,你先回去吧,该怎么做不需要朕教你吧?”

    凯撒斯跟着皇帝的视线,往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回道:“圣上放心。”

    凯撒斯出了殿门,就看见公主被一群护卫拦着。

    “我说了要见父皇,你们都是傻的吗?”

    “殿下,圣上正和将军在里面谈要事呢,殿下”

    各色的服饰,不同的人。

    突兀又混乱。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他没能在那个世界实现的,过不了多久,就会在这里建立起来。

    一套新的、独属于他的规则与秩序。

    凯撒斯这么想着,冷眼瞥过就走了。

    “什么将军不将军的,都给本公主滚开…”公主耍着脾气,侍女在一旁小心扶着,生怕她磕着碰着。

    公主一甩手,在那群拦着她的护卫缝隙间看见了一个人从殿内出来。

    “adulujiudongdong…”侍女见公主停下,以为她被护卫碰着哪里了,着急忙慌地想要检查。

    “呆子,说了多少次人多的时候你不要讲话,父皇不喜欢外族人的语言。”公主瞪了侍女一眼,然后示意她去看那个人,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你悄悄跟着,别被发现了。”

    侍女一脸茫然,公主恨铁不成钢,然后拉着侍女到一旁,换了生涩的语言,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侍女点点头,跟了上去。

    公主皱着眉,她总觉得刚才那个人有些眼熟,像凯撒斯,可是他不是已经离开沃野了吗?

    “离娘,你又在闹什么?”

    公主的名字,叫做离娘。

    殿门打开了,皇帝的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拉回。

    “父皇!”离娘将脑中的人影抛之脑后,欢欢喜喜的跑进殿堂内。

    周围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皇帝身边服侍的老奴也识趣的将殿门再次关上。

    “是谁惹了朕的公主,发这么大脾气,父皇大老远就听见了。”皇帝揽过离娘,很是亲昵的在她脸上留下一吻。

    离娘有些不适,轻轻往后退了一点,然后又说:“父皇,离娘有喜欢的人了。”

    说罢,皇帝的神色未变,只是看着离娘的眼神有些渗人。可是离娘还在想之前看见的那个人,心中欢喜。

    皇帝的语气冷了下来,“是吗,是哪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能被朕的公主看上?”

    离娘却丝毫没有察觉,没了往常的嚣张样,反倒带着女儿家的娇羞,说道:“女儿不知姓名,当是个外来者,女儿一见他就喜欢。”

    “外来者?倒是有趣。”皇帝坐在榻上,“可公爵城堡丢了东西,所有外来者都有嫌疑,这个节骨眼上,离娘看上的那小子也该在地府里关着。”

    离娘自觉地蹲下给皇帝敲腿,说道:“离娘来找父皇也是这件事。”

    “他和公爵城堡失窃一事肯定没有关系,离娘和他在城门外遇见的,后来离娘进了城,他也才刚进来,前后没多久,偷不了东西的。”

    “那可是公爵城堡,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那里偷东西,定是有内应,你又怎知他们刚进城的不是来接应的?”皇帝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

    离娘这才察觉到皇帝的不悦,不敢再提她喜欢的人,换了个问题问:“那莫里斯公爵丢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能闹成这样?”

    皇帝低头瞧她,又伸手握住离娘的手,轻抚了几下。离娘心中很是排斥,但她又不敢拒绝,只是低着头。

    皇帝的衣袍宽大,离娘能清楚的看见衣袖里面又是一件长衣,但袖口总是紧紧的束缚住手腕。

    好一会儿,皇帝才说:“是那疯子的画。”

    “茉莉的画?”离娘惊道,又见皇帝不悦的眯起眼睛,她才降下声音,“不是藏宝图吗?”

    皇帝不语,而是冷眼看着她。

    离娘才知自己说错话了。

    据说公爵城堡藏着一副藏宝图,那是数代积累的财富。

    “圣上,阎王将人带来了。”

    “带进来。”皇帝说道,然后又朝离娘挥手,“你先回去。”

    离娘只得点头,脚下的步子却不禁快了几分。她越发觉得刚才看见的那个人就是凯撒斯。

    谭宴声被一个宦官似的人带了进来,正好与离娘擦身而过。

    “公主殿下。”宦官行礼,喊了一句。

    谭宴声有过一瞬的惊讶,原来真的是公主。

    谭宴声站在殿内,那穿着象征帝王皇袍的人正背对他。

    从入皇城到进殿,谭宴声都悄悄观察过周围的人和环境。

    可是很奇怪,他们的言行举止和穿着打扮与华国历史上的朝代没有一个符合的,与古人相似,可又有说不出的怪异。

    甚至还混杂着西方中世纪的礼仪与建筑,哪哪都不协调不相融,从上至下都透露着古怪的气息。

    “外来者?”就在谭宴声打量四周的时候,皇帝也转过身来开始打量他。

    “总归不是外族人。”皇帝倒有些欣慰。

    谭宴声也在观察这个皇帝,约莫五十多岁的样子,没有他想象中帝王不怒自威的威严,反倒是和寻常中年男子没什么差别,只是眼里精明的光看得他很不舒服。

    一身皇袍,等等,那是皇袍吗?

    谭宴声似乎看不清皇帝穿的皇袍上绣的是什么。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谭宴声。”他心想,不是你让阎王带我来的?

    这个皇帝不会也同阎王一样净问些废话吧。

    “哦,怎么写?”皇帝问他。

    “言覃,宴歌,听声。”谭宴声回道。

    “宴声,宴声。宴歌起,声声不落。”皇帝琢磨两句,忽而笑道:“倒是个好名字,你父母倒是疼你。”

    宴歌起,声声不落。

    谭宴声有些失神,他想起了自己离世的父亲,这个名字便是他起的。片刻后,他又重新警惕地看着皇帝。

    “不过可惜了,动了那疯子的东西,再好听的名字也没用。”皇帝一脸可悲怜悯的样子,可是眼睛像黏在了谭宴声的身上,不断的打量着。

    谭宴声不知道这皇帝在说什么胡话,只是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让他有点犯恶心。

    “我想知道我究竟犯了什么罪,动了什么不该动东西。”

    “朕是天子,朕说谁有罪谁便有罪!”

    “所以只是随便找个替死鬼?”谭宴声觉得有些讽刺。

    皇帝对谭宴声忤逆自己感到恼怒,面色有些阴沉。

    “放肆,这就是你和朕说话的态度?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

    若真是个皇帝,也定是个昏君。

    皇帝见谭宴声不说话,以为他是害怕了,语气又放了下来,不断靠近,目光流连在谭宴声的脸上,“模样也不错,若是再小个几岁,朕兴许还能让你活,可惜了。”

    谭宴声的瞳孔瞬间放大,躲开了皇帝的碰触。这个皇帝,他竟然…

    他想起了从前在老巷口看见的肮脏事,若非邵琳提前回来,他或许也躲不过。

    “你躲什么。”皇帝笑着靠近,伸手想要摸谭宴声的脸。

    谭宴声一下抓住了皇帝的手腕想要甩开,却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像是表盘。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看向皇帝被衣袖紧紧束缚的左手腕,隆起的弧度跟自己手上的计时表差不多。

    皇帝却立即收回了手,将衣袍放下挡住手腕,神色慌张。

    见状,谭宴声嗤笑一声,“还真是皇位坐久了,忘了自己姓什么。”

    逃亡者,一个坐上皇位的逃亡者。

    像是被人拆穿了面具,皇帝一下就慌了起来。

    “朕的先祖是皇帝,朕也是皇帝,是真龙!”

    他像是着魔了一般,嘴里不断地喊着自己是皇帝,然后指着谭宴声开始大叫:“来人,快来人,把他带下去,带给那个疯女人,就是他偷了画。”

    “快来人!”

    外面涌进来一群士兵,拿着刀剑就架在谭宴声的脖子上。

    皇帝面露杀意,笑得癫狂又令人胆颤。

    “带到城堡去。”

    皇帝露出诡异的笑容,“你这种低贱的外来者怎么会是朕的同族人。”

    “等到那疯子手上有你好受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朕是天子,掌握着沃野荒原生杀大权的天子,所有忤逆朕的全部都该死。”

    谭宴声皱着眉,冷漠的看着眼前突然开始发疯的皇帝,可心里却清楚,这个逃亡者应该不是在完成什么任务,像是真的陷入了某个世界走不出来了。

    疯狂又可笑的认为自己是真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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