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惜能量只求速度的情况下, 莉莉娅带着家入硝子到达东京咒高的时候,刚好是夏油杰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勉强让咒灵把自己驮出薨星宫的时间点。
“杰, 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受了这么重的伤?悟呢?”
咒灵操使看到同期的两个治疗回来, 神情放松了一瞬,而后变得更加焦急, “我们被一个天与咒缚袭击了嘶, 他说悟被他杀了, 他还杀了星浆体,好像是盘星教雇佣的杀手。”
虫母不知道天与咒缚在人类社会的出现概率是多少,但在自己知道的天与咒缚里, 有能力杀死自己的同期的,应该只有一个人。
自己的法定伴侣, 甚尔。
莉莉娅看着夏油杰的嘴一开一合, 神情茫然地问他,“你说的天与咒缚,是一个黑头发绿眼睛的男人吗?”
“是,你怎么知道?”一边接受家入硝子的治疗, 夏油杰看着莉莉娅的表情,心念一动,“莉莉你,认识那个人吗?”
“啊, 嗯。”后退了两步,莉莉娅垂下眼睛, “悟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去找找他。”
但是怎么会
说起来甚尔还问过自己是不是给同学吃过【破茧】, 那么悟不见得有事。
追寻着被激活的【破茧】的痕迹一路找去,莉莉娅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却还是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甚尔要搞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愿意提前告诉自己?他接的任务就是刺杀星浆体吗?怕自己会阻止他?
从未有过的难过心绪压倒了莉莉娅的理智,虫母拍打翅膀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就算甚尔明确告诉自己他要去杀星浆体,自己会怎么办呢?
可能也不会告诉悟和杰吧?
即使夜蛾老师在强调星浆体对天元大人的重要性时,莉莉娅也坐在旁边确确实实地听完了,并且真真切切地理解了,但事实上虫母也并不关心那个身为星浆体的人类。
虫母关心的事情很少,只有自己的孩子们,克服了食欲想要将他留在身边的储备粮,还有在人类的定义里大概是好友的三个同期。
反正就算这颗星球爆炸了,莉莉娅也能保护住他们,别的属于人类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烦恼吧。
如果一定要在同期和甚尔里选一个的话,莉莉娅想,自己还是会偏袒储备粮先生的。
等一会见到甚尔,就压着他去给悟道歉吧,然后,自己才不会轻易原谅笨蛋甚尔,居然这种事情都不告诉自己。
至少也要甚尔陪自己和孩子们去旅一次游,给自己买新的和他的眼睛一样的好看宝石才可以。
勉强调整了一下心情,莉莉娅重新振作起来,直直飞向【破茧】的能量波动最大的地方。
在一个有许多跪在台下神情狂热的人类的建筑里,莉莉娅找到了孵化中的[茧],抬手触碰莹白色的茧外侧,虫母发现里面的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而是一个很年轻的人类女性,而且似乎在茧里的发育情况很好,大概还有一两个小时就会孵化出来。
不是甚尔,也不是悟,所以他们应该没事吗?
稍微松了一口气,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虫母感知到空气中的咒力波动突然活跃了起来。
嗯?好像是悟的术式的余波?莉莉娅还在想要去哪里找人,没想到居然就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
看到有人想要触摸孵化中的茧,莉莉娅犹豫了一下,打算去寻找六眼神子的脚步稍微慢了一点,给茧的外侧布置了一个[禁止触碰]的帐。
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不过除了自己有【破茧】的人应该只剩下甚尔,既然是甚尔给她吃的,那就让她好好孵化,别被不长眼的人给打断了。
这样想着,莉莉娅转身准备离开,却突然感知到了比刚才要剧烈不知道多少倍的咒力波动。
发生了什么?虫母当即振翅起飞,向着咒力波动的中心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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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到那个袭击自己和星浆体的,应当是出身禅院家的男人说出星浆体还没死的话之后,智商重新上线的五条悟意识到自己似乎下手太快了。
在自己发动【虚式·茈】之前,这个家伙是不是说了什么来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被捅了一刀的缘故,刚才自己确实有点不正常。
好像现在也没多正常,只不过稍微恢复了一点思考问题的余裕而已。
有些懊恼地晃了晃自己乱七八糟的脑袋,六眼神子没办法从零咒力的天与咒缚身体上读到什么信息,只好蹲到男人身边,用普通人类的方式试图获得一些情报。
五条悟在男人仅剩的那只手上看到了一枚戒指,一枚沾染了些许血迹,镶嵌着紫色宝石的,似乎自己曾经见过什么类似的,很熟悉的东西的戒指。
是什么来着?
耳边响起了昆虫振翅的声音,本来按理说,这会应该还在北海道没回来的同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五条悟刚想和莉莉娅打个招呼,分享一下自己觉醒了反转术式的喜悦,却发现紫发的少女径直扑向了已经死去的男人,有代表异能的光芒在她身上不断亮起却又熄灭。
啊,想起来了,那个紫色的宝石,和莉莉的眼睛一模一样呢。
“甚尔”平时总被天与暴君捉去亲亲的嘴唇剧烈抖动着,莉莉娅将手放在缺失了大块躯体的伤口上,不停释放着促进伤口愈合的物质,却于事无补。
“是不是伤口太大了,这样已经不管用了吗?那异能呢?”
【请君勿死】是莉莉娅在常暗岛的时候从一个叫作与谢野晶子的小姑娘身上读到的异能,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可以使用这个异能把人完全治愈。
如果人还有一口气的话。
异能、反转术式、直接灌注能量,莉莉娅试过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却无法阻止手边的血液逐渐失去温度,变得冰冷而粘稠,逐渐氧化成一种不详的黑色。
一只只剩下半截躯体的弱小咒灵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爬了出来,停在莉莉娅面前,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它说,“ 。”
莉莉娅没有理它,它努力蠕动着剩下的半截身体,爬到莉莉娅的腿边,眷恋地蹭了蹭,像是累极之后睡着了。
“为什么啊?”白皙的皮肤上沾满了血污,虫母已经没有余力去维持人类拟态应有的表情,大滴大滴的眼泪沿着一片空白的脸庞不停划下。
“明明有【破茧】的,为什么没有起效呢?”
莉莉娅缓缓转过头,同样浑身狼狈的白毛猫猫站在旁边,总也挂满得意神色的漂亮脸蛋此时失去了那种得意的鲜活。
“莉莉,你哭了。”
已经从戒指和同期的神态里明白了莉莉娅和死去的男人之间的关系,五条悟感觉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有这么不知所措过。
自己杀死了好友的爱人,而且在案发现场被堵了个正着。
猫猫的心底有个委屈的小人此时正在絮絮叨叨,明明是那个男人一句话都不说就上来对自己出手,如果不是自己觉醒了反转术式,那么现在地上的尸体就是自己了。
而另一个小人却在给自己不停泼着冷水,可是那个男的后来想说话来着,你不是也没听吗?而且你觉得这会莉莉还能听你讲是谁先动手的吗?她没有直接扑上来和你打,已经算是有同学情了好吧,你一个罪魁祸首还站在这给人家添
堵啊?
没等大脑里的两个小人争论出个结果,五条悟就看到自己面前的同期融化了。
字面意思,失去了自己精心养着的、舍不得吃掉的储备粮的虫母似乎不愿意再维持人类的面貌,如同受热的沥青一样化成了深色的像是能够吞噬所有光线的、粘稠的液体,流向逐渐失去体温的男人。
粘腻的,裹挟着许多不知道是卵还是眼睛的圆形物体在其中浮浮沉沉的液体一点一点包裹住了自己最心仪的猎物,像是不愿意浪费一点,连地上的血迹都被它所覆盖了。
在六眼神子的视野里,最后融化的部位是一只白皙的,带着绿色宝石戒指的手,它握住了男人同样带着戒指的手,和那个失去了生机的僵硬躯体十指交缠,两枚宝石戒指彼此紧贴,如同爱人间对视着互诉缠绵的眼睛。
“那边的建筑里,有一个在茧里的女孩,”液体逐渐漫过男人嘴边的伤疤,不知道它是如何发出声音的,五条悟发现自己被捅了一刀之后脑子果然变得不太正常了。
不然为什么面对这怪诞的一幕,却觉得有一种荒诞无稽的,悲伤的美丽呢。
就算早就对自己的同期不是人这件事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个程度还是有点夸张了,但注视着已经连生物都很难说是的莉莉娅,五条悟竟然有了一种好像“本该如此”的领悟。
莉莉她不是人类,不是咒灵,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生物。
就算是这样的她,也会为失去了心爱的人而哭泣。
“悟你去看看吧,我有点累了,想和甚尔一起睡一会。”
“拜托帮我和夜蛾老师请下假吧,等我休息好了,我会回去的。”
已经将男人整个淹没的液体蠕动了一会,吐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史莱姆。
“我和硝子给你们买了北海道的特产,麻烦悟带回去分一下啦。”
原来那个男人叫甚尔啊。
五条悟抿着嘴,弯腰捡起了史莱姆,向盘星教的驻地走去。
等被家入硝子完全治好的夏油杰找到五条悟的时候,六眼神子呆呆地靠坐在一颗白色的巨大光茧边,光茧像拥有生命一样,周身的光芒明灭起伏着,如同是呼吸的韵律。
“杰,我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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