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是密密麻麻的人,看着三辆汽车行驶到强壮武馆门前后,人群跟着涌了上去。
中间那辆车里,胖胖的中年男人拿着帕子擦抹泛油的脸,看着贴在车窗瞪大眼睛,使劲想看清里面的老人脸,不可思议地转头问起边上人:
“你无搞错啊哇?就里点人你同我讲极犀利?”
个头瘦小长相斯文的方远大,推推鼻梁上滑落下来的眼镜回答道:“辛老板,他们都是寨子里的居民,别看他们这样,也很能打的。”
辛老板切了一声不相信:“方仔,你这样说就不诚实了,算了算了,来都来了,哎,睇下先啦。”
说到这,刚好前后两车下来的西装男们走了过来,把围观者赶开后,车门打开,辛老板喘着粗气下来了。
钱馆长终于得以挤到前面,他挥手先叫了句方弟,然后伸出手就要去握住辛老板:“辛老板吧?幸会幸会!”
钱馆长成功摸到了一手汗,辛老板飞快抽手拿起帕子开始擦汗:“好啦好啦,武馆喺边度?你识不识讲广东话啊?”
钱馆长引着人往武馆走,嘴里用广东话回答:“识少少啦,欢迎大佬!”
辛老板呵呵,切换了语言道:“要不是我爸妈逼我,我都没有办法讲国语哦,换成别的公司,方仔吹牛吹上天,都不可能来这里看的啦,啧啧,又乱又脏!”
钱馆长回答了句什么,辛老板却听不到了,因为他已经走到了武馆前,看到了打头站着的钟意和燕过。
辛老板只觉眼前一亮,他上前几步转着圈地盯着钟意两人打量。
钟意今天扎了个丸子头,素着一张脸,肤白唇红更显脸上五官艳丽,她穿了件白衬衫,袖子挽到了手肘,下摆塞进了裤腰,下身一条直筒牛仔裤,裤脚挽了几圈露出纤细的脚踝,穿了双洗到发黄的白色帆布鞋。
高了钟意一头的燕过留着干净的寸发,脸上五官轮廓分明,身上也是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加布鞋,既像奶油小生又同时夹杂了硬汉的气质。
总之在辛老板眼中,两个靓仔靓妹看起来洋气极了,倒是武馆的其他几位觉得这打扮太过文气了。
这边辛老板打量完笑着说道:“这么靓!不能打都行啊!”
钟意和燕过客气笑笑,同时说了声“谢谢”,辛老板惊讶了一下:“少见哦,你们内地人都喜欢说没有没有啦。”
钟意笑说:“辛老板真心,我们也不必过分谦虚,接下来也一定不叫您失望,您先里面请。”
辛老板跟着她进了屋,心里想这两人有点意思啊。
屋外钱馆长正和他的远房亲戚方远大说着什么,屋里钟意则是主动介绍起钱十八几人,白秀才在一旁补充。
辛老板一圈看下来,全程兴致不大的样子,饮了几口茶后,开始问起钟意和燕过的年纪情况,他们便如实说了。
辛老板先是眉头一皱:“没有身份证啊。”被他料中了!不然他也不会亲自上门。
下一秒他眉头舒展道:“你们要是肯签到我公司来,身份证我找关系给你们办。”
白秀才等人表情微变,这是什么意思?只选两个人?几人纷纷转头看向钟意两人,看他们要怎么回答。
钟意倒是没想到这位老板还有这能耐呢,她也不正面回答,只说道:“多谢您看重,不如我们晚点再谈,等会寨子里会有功夫比试,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您当个见证人呢?”
辛老板惊讶地看着钟意,正待询问详情,钱馆长和方远大一起进了屋,接手了解释工作,辛老板一听完,立刻就兴致勃勃地应下了。
广场上,人群分成了三堆,外围还有人不断送着板凳椅子进来,最先坐下的就是辛老板一行人了。
或者说只有辛老板和方远大还有一位助理坐下了,西装哥们站在他们身后,墨镜下的眼睛望向了场中另外两方人。
面无表情的小哥们,心理活动一点不少。
他们是辛老板专门从保全公司雇佣来的,毕竟九龙城寨是出了名的乱,辛老板为什么不让人过去,反而要亲自过来,大家一开始都很不理解,直到看到眼前这些人。
这么一帮人要是进了城,怕不是马上就要被阿sir们抓起来了。
现在他们更不理解的,是这些人竟然大言不惭地搞什么武斗,连女人都站到了前面,比谁薅头发更厉害吗?哈哈哈。
场上的人差不多到齐后,葛妇人看了眼辛老板,虽然觉得见证人什么的很多余,但是考虑到这是电影公司的大老板,大家也就没有意见了。
然后她再看眼钱馆长等人,最后将目光对准钟意道:“那就直接开始?”
第一轮。
寨民们派出了葛妇人的男人,别看他平日里嘴欠欠的还怕老婆,其实武力值相当靠前,他走到中间空地,脸上不再嬉皮笑脸,对着出战的钱十八抱了抱拳。
下一秒,两人都没有犹豫,冲向对手拉近距离后,脚如重石般砸向地面各带出一个土坑,稳住下盘的同时,两道直拳被挥出在空中相撞。
两人被对方的力道震地不由各自后退两步,都是擅长拳脚功夫的人,要的就是正面刚比比谁更硬。
接下来的比试场中,拳脚加身皮肉相撞的声音不断响起,钱十八和对手打得几乎不相上下,眼看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却没有人出声喊停。
赛前规矩,不打死不打残不打赢,比斗就不能停下。
这是很血腥的画面,力量与温柔永远不可能一同出现,钟意看得手心冒汗,阳光太大了,所有皮开肉绽的细节都扎进了她的眼中。
这和她在黑夜里和人打架且常常厉害于对方,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钟意深呼吸一口气,场中形势也突然变化。
钱十八得高人真传,综合能力到底是高于对方,肉搏之间不过露一个小破绽,对面一个低扫腿之时,他弹跳起的同时两手连续出拳,砰砰砰砰……
男人防御不住,被连续的击打冲击,扫完腿的下盘不稳,踉跄着后退直到对方一个重踹,被踹翻在地后,钱十八死死压住了他。
方远大立刻起身过来开始数数,十声过去后,他举起钱十八的手大声宣布:“钱十八,胜!”
武馆的人举拳拍胸击掌着欢呼,钱十八那怀了身孕的妻子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现场,跟着大松一口气,然后开始偷偷打量起钟意三人,这么瘦啊,能赢吗……
寨民那边这会是一片寂静,葛妇人观察完丈夫伤势后,有人将他抬走,没有医生,练武的人对于外伤骨伤基本都能处理。
第二轮。
寨民中出来个满头白发的驼背婆婆,辛老板顿时坐不住了,他指着老人惊讶问道:“你们确定吗?”
没有人要理他,武馆众人看见对手却是表情凝重,似乎谁都没有想到这位会站出来。
钱馆长难过地问她:“钱奶奶,我们可是连五服都未出的自家人啊,您为何——”
钱奶奶摆手打断后,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用早年坏了的哑嗓说道:
“人老了,就无用了,曾孙孙还得和他爹娘睡地上,是我起了贪心,我对不起钱不倒,等我下去了自会给他赔罪。”
“你们派人……派个弱的吧。”
寨民中不少人变了脸色,最强的对个最弱的,这算什么?都出手了又何必在这种地方留情,不满的人有,却到底是不敢在这会出声。
钱馆长咬咬牙,正要主动上前,白秀才急忙拉住了他:“让聂萍上,都使鞭子的,就当向前辈请教学习了。”
聂萍在旁点了点头就冲到了场上,钱奶奶抬头看了看,高她半个身子的聂萍正向她行礼,她点了点头开始摸索腰间,一截和她的黑衣融合在一起的九节鞭被取了下来。
两道鞭声响起,两人差距立显,速度和经验都是制胜的关键,这一点钱奶奶完胜,聂萍在密不透风的鞭网中无处可逃,偶尔成功挥出去一下反击,都被这网打散。
钱奶奶明显手下留情,她没有打破聂萍的衣服,只是让她无缝可击后,鞭子一卷缠上了聂萍一双脚腕,直接将她甩在地上扯了过来。
待抢过对方武器后,瘦小的老人牢牢扯住了那双脚,聂萍上半身一起便被她一双小脚踩住,内力重压之下,聂萍再也动弹不得。
钱奶奶获胜。
辛老板和钟意还有燕过,皆是看得目瞪口呆,至于朱大力,他从第一场开始起,嘴就没合拢过,钟意合理怀疑他不是惊讶,他是在看电视呢。
第三轮。
白秀才上,流水剑逼退了对方同样灵动的长/枪。
第四轮。
钱无双上,行云刀险险胜过对方可力拔山河的双斧。
第五轮。
武馆这边已经上了四位,三胜一败,寨民们看向钱馆长,眼神闪烁意味不明,钱武行顶不住这种压力,正要坦白之时,钟意已经悄声和朱大力做了交代,然后就推了他出去。
“我们派出朱大力。”
寨民们只看他身形,便知不可小瞧,又见他赤手空拳,竟派出了一位持长棍的健硕汉子上场。
钟意挑挑眉,对着朱大力喊:“大力,打赢了送你小汽车,还带你去玩水,还有好吃的大餐!”
朱大力一听,马上怪叫起来,嗷嗷嗷地冲上前,竟是生生扛下了对方一棍,还表现得不痛不痒后,他直接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将对方给撞飞了!
人群后退,朱大力追上前,这回又用脑壳,将跳起身的对手给重新撞回到了地上。
边上的寨民们都看傻眼了,就这都算不上招式的两下,就把他们大强子给弄倒了?
更让人目瞪口呆的还在后头,朱大力直接把长棍给抢走了,然后蹲在大强子身边,开始敲人。
“喂,你睁眼,你说话!快快快!”
重复响起的声音,大到大强子耳朵都被震得嗡嗡响,反而让他清醒了过来,这蛮人力气简直大得惊人,他从眼冒金星的晕眩中缓过来,听清了对方那差点震聋了他的挑衅。
他睁开眼就要翻跳起身,然后就被一棍子给敲回到了地上,那傻子一样的蛮人还催他呢:“你还要说话!快点,你快说话!”
这是遇到神经病了吧!说说说!说就说!大强子大吼一声:“我艹你——”
话没说完呢,朱大力起身用更响的音量高兴大喊道:“表哥表嫂,他没死,他没死,哎呀,你又起来了,不能起来!”
朱大力着急地连续几棍打出,正中起身到一半的大强子那撅起的屁股上:“躺回去,你快躺回去!”
大强子成功趴回到了地上,朱大力又用棍子不停戳他命令道:“你躺着说话,让我看你眼睛,你不能死!喂!喂!”
大强子将头深深埋进了土里,几乎要疯,真的想死。
方远大急忙上前开始数数,钟意和燕过已经捂脸背过去,躲在了武馆几人的身后。
这个场景嘛,他们是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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