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是突然降下来的。焦瑕一打开门竟然就是满地的雪。丫头婆子们披着花花绿绿的厚外衣在外面抢救着绿植,扫地的扫地,送东西的送东西。
却有比六月降雪更让焦府或者说整个大梁更为震撼的消息。一个小丫头边扫雪边小声对身边的人说:“我和你讲,塞外出事啦!”“我知道我知道!是晏如大将军在与西庸交战的时候意外受伤了……而且听说很严重……”“我比你听的多一点,大将军才不是受伤,大将军中毒了!听说已经……”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管事丫环厉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都太闲没事干了敢在这议论国事,嫌命太长了!?”两个小丫头忙不迭告罪,并赶快开始卖力地扫起了雪。
焦瑕没听懂似的,站在风中直到冷意入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晏如大将军关戮知二十有五,镇守边疆已经三年。消息传出来已经隐隐有几天了,却是在今天才像包不住的火一样全城疯传。
据说,大将军已经秘密回京了——重伤抬回来的。
起初焦瑕是不信的。因为最近已发生了太多事情,想是谁故意放些假消息来混淆视线转移注意,结果竟是真的。
当今圣上十岁登基,难以把持朝政,于是先帝临终前将圣上托付给了自己的弟弟,即圣上的皇叔。皇叔不久后便受封为摄政王,权倾朝野,这一掌权就是二十年。但是圣上与皇叔关系向来亲近,甚至胜于父子,圣上从未有一次向皇叔提过归还皇权,连意愿都未表露分毫。摄政王遇刺溘然逝世,朝野震荡,却找不到主谋。唯一的线索便是那行刺的杀手,那人一刺死摄政王便饮毒自尽,只从身上搜出了代表其身份的乌伊岭杀手玉牌。圣上大怒,立即下令让兰皋门加大围剿乌伊岭的力度,若一月未见成效全门提头来见。结果这还不算完,当天晚上又传来消息,皇帝最宠爱的寒妃也被刺身亡,凶手同样是来自乌伊岭的杀手。寒妃毕竟不比摄政王,行刺难度相对简单,那杀手非但没被抓住全身而退,还留下了一张字条:“弥樟狡奴,任务完成。”简直嚣张至极!皇帝立刻加大悬赏力度,贴上皇榜昭告天下,无论是谁能拿下乌伊岭里的杀手都重重有赏,若是能拿下乌伊岭名声在外的几位更是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大梁杀手泛滥,由来已久,且最近不知为何又有了壮大的趋势。民间与朝廷都有与之相对的组织致力于绞杀杀手,分别是“周容宫”和“兰皋门”。杀手散落各地,自成一派。其中以乌伊岭一地的杀手最为凶狠,几乎从无败绩。而乌伊岭最为厉害的门派又分数“弥樟门”和“东女阁”。
这边兰皋门还没传出有什么大收获,又传来大将军受伤回京的消息,岂不令人惶恐。
而这大将军关戮知,也不是寻常人。
关戮知二十二岁接过威远大将军关长青的帅印,与西庸一战封神,当时关戮知只有五万人,却凭借地势出奇制胜大破夷族二十万大军,回营时长-枪上还挂着夷族两个首领的头颅。从此再没有人因为关戮知的年纪以及与关长青的关系而质疑他的能力。
三年来他在边境大大小小打过的战役不下百场,总是不断的好消息传来。
摄政王启奏圣上后请旨封了关戮知为晏如大将军。
这是关戮知三年来第一次受如此重的伤,甚至到了需回京医治的地步。
“哥哥在看什么,都傻了!那么冷的天,站在外面也不多穿一点?回头母亲可少不了唠叨你!”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样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焦瑕刚刚转头寻找声源,手里便被塞了一个暖炉。抬头女子已走到了身前。迎面便觉着仿佛雪后初霁,来人正是焦瑕的亲妹妹焦瑜。她上装穿白色短衣,下装鹅黄色长裙上面用同色系丝线绣着不少花饰,外披一件白底姜黄色花纹的大氅。像一只白雪里的小橘猫。瘦削白皙的小脸上鼻尖与两颊受冷而泛红,一双杏眼里都是嗔怪,嘴里也不曾停。
每次有人见到兄妹俩,便要感慨一句:真是相像啊。
焦瑕闻言微微一笑,然后焦瑜总说“那是当然了,我与哥哥一母同胞,自然要相像。”
“母亲唠不唠叨我不晓得,倒是你没少说。”焦瑕笑答,收回思绪随着焦瑜一起进了屋里,关上了门。
两人在桌旁坐下,焦瑜边起身给焦瑕倒水,边问道:“哥哥刚才到底在想什么事?”焦瑕接过水,焦瑜自小聪慧,正好他也想听听她的看法,便压低了声音道:“大将军受伤回京……你觉得此事是真是假?”“哥哥这问题好奇怪,既然全城都在传这个消息,自然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大将军确实回将军府了,将军府最近可是忙碌得很……我还以为哥哥会想问我,大将军能不能醒过来呢!”焦瑕摇了摇头:“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那你倒是说说,大将军会不会醒?”焦瑜眼珠子一转,刚要回答,外面就有小厮禀报说:“大少爷二小姐,老爷夫人叫人传话来说请你们快去正厅,有要事相议。”
焦瑕与焦瑜对视一眼,只觉心里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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