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回到关中后,给辛无疾捎了信儿去,辛无疾得知岳丈身体大好,也是放下心来,回信让李氏不急着回蠡县,在家中带着辛清旭和辛清纯多住些时日,也算是尽尽孝心。
可李氏终究是放心不下丈夫,又怕误了两个孩子的学业,毕竟下一步的府试是在秋季,不敢再耽搁,于是想着早些回去。
今日正又动着这个念头,想着晚间就向爹娘提出来,带着两个孩子回蠡县,正思虑间,却不料得知了高明献来访,得知了自家丈夫与高家已经定下了辛清纯和高曼玉婚事的喜讯。
李氏一下子把诸多想法抛到了脑后,内心准婆婆的温暖一下子发作,现在只想前往高家,与季氏见见面说说话,顺便好好疼爱疼爱曼玉那丫头。于是匆匆捯饬了几下,竟顾不得知会前厅几人,只简单与张氏打了个招呼,便带了两个下人,着老温驾车,径直奔着高府去了。
……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喝着喝着,高明献居然喝多了,毕竟是喝惯了百里香酒那等的绵软,头一次饮这白螺烈酒,还没有习惯,一时掌握不住分寸,渐渐地头低了下去。
老李河长见状,有心让人收拾一间房让高明献在这里休息,高明献却酒意上头,执意要回自家,言到自己出门经商才回来,还有好多事情要安排,老李河长无奈,只得张罗了李焕英装了两坛白螺酒在车上,嘱咐辛清纯送自家岳父回去。
这边在高明献车夫的帮助下,李焕英和辛清纯将高明献扶上了马车,那边儿李氏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高府门口。
……
高府,高曼玉回到自己绣楼上,依窗而坐,脸颊羞红,依然滚烫,桌上清茶在这初夏氤氲出袅袅茶香,把一张娇美的容颜衬的更加清丽动人。
毕竟一年六月中。院中那谭绿水早已经没有了淡淡的萧凉。田田的荷叶几乎弥漫了整个小塘,荷花苞都挺立起了几支。一季的青春几许?一季的爱恋几许?一生的情感若只得镜中娇花,水中明月,又有几人耐的住黯夜清寒、杯酒寂寞?
你没看吗?身前是静静的水面,身后是情感的波澜。爱,当你离的太远太久,这水,这生活,这爱的坚守,都已化为忧郁的蓝!
我在这里挺直了信念等你。忧郁中只我这桃红的一朵呵!我不想低下头,饮那顾影自怜的伤残!我静静地期待绽放后的圆满,金色的蕊是我高贵的心,圆润的瓣是我们相拥的温暖。
……
季氏与高曼玉一直聊了好久,一直到娘俩分开,这才想起了自己两个儿子,回到前厅,正安排着丈夫回府后的诸多事宜,就接到门房通报,言到李氏来访。立即笑盈盈地迎了出来,亲家见面,分外眼热,二人眉梢眼角的喜悦遮都遮不住。季氏和李氏把手来到塘畔的凉亭,一边说话,一边吩咐下人们布下了茶盏。
高曼玉这厢正在绣楼端坐,耳听的母亲的笑语传来,侧头望去,却见母亲与自家准婆婆一起走了过来,不由得慌忙站起躲开了窗侧,想要下去见礼,却又迈不开脚步,情急之下,额头都渗出了香汗。
哎呀呀,羞煞人了。
李氏一边坐着与季氏叙话,一边不时的望向那绣楼,那故作矜持却又按捺不住的模样。惹得季氏看着只想笑出声来,想了想,终是笑了起来,招手喊过一名丫鬟,耳语几句。
小丫鬟抿嘴一笑,点点头,扭身向绣楼跑了过来。
高家马车上,辛清纯和一个小厮一左一右扶着高明献。高明献上了马车,身子靠向辛清纯这侧,仿佛清醒一些,却依然嘴里说些不着调的话。
“贤婿,无妨,爹我没事儿。”
“贤婿,来来来,给爹我再满上一杯,你这酒不错,是叫白螺酒吧,把你那白螺词再给爹诵一遍。”
“贤婿,好词啊好词,如此好词,可佐酒。”
“贤婿,再给爹我满上一杯,如此白螺当真痛快!
“贤婿,贤婿,不能佐了,再佐就佐大了。”
……
辛清纯无奈,十四岁的小肩膀扛着岳父愈来愈沉重的肩膀,马蹄哒哒,终于来到了高府门前。
下了马车,门房赶紧来搀扶自家老爷,高明献却扯着辛清纯的臂膀,执意要自己的贤婿进家来坐一坐。
高明献拽着辛清纯进了院门,扭头就开始大喊:“来人,备菜,你们姑爷来了,快快在后院凉亭备菜,我要跟你们姑爷再喝几杯。”
喝酒赶场么这是?这高明献,很东北啊。
辛清纯脱不开身,被高明献一路磕磕绊绊,拉扯着来到了凉亭。
这时候,高曼玉趋步下楼,正低着头,躲在小丫鬟后面,来到季氏和李氏面前……
季氏听得脚步声,转头一看便愣住了。
李氏一个人来访,自己让人叫高曼玉下来倒是无妨,自己也有心让女儿跟未来婆婆见一面,毕竟将来女儿要嫁过去的,这里是后院,李氏又是惯来的,即便是有了婚约,也是无妨。
但这不靠谱当家的,怎么这个时候醉醺醺的扯着辛清纯来到了这后院。
李氏正望着低头羞怯走来的高曼玉,只觉得自家这儿媳妇浑身上下无一处不好。时值初夏,高曼玉此时着一身粉色薄衫,一张俏脸含羞带怯,来到身前一站,端的是如迎风玉兰亭亭而立。才起身,正要上前拉住高曼玉的手,却发觉众人的神情不大对,扭过头去,愕然发现自家小儿正被亲家公拽着,来到了这凉亭里面。
高明献大着舌头嚷嚷着,渐渐发现情况不大对,怎么这亭里,如此多的人?
辛清纯反倒是精神了,来自后世的思维,丝毫没有让他觉得这是一桩尬事,直觉告诉他那亭亭玉立的少女就是当年踢脚小蛮丫,就是自家亲媳妇儿,辛清纯眼睛都不会转了,就那么一边被岳父大人扯着走,一边那么直直的盯着高曼玉,唇间眉角都溢出笑意。
如此凉风如此境,我看见我曾经的美人,峨眉轻憷,吹皱了黄昏下的蠡水,玉手执巾,望远了渐白渐瘦的高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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