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茵给傅添诊脉,发现他身体情况实在糟糕。
她生气的配药煎好,一边喂昏迷不醒的傅添喝,一边发牢骚:“你什么人呐?傅公子,说走就走,不辞而别,搞得我一个姑娘家,天天守着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不知道为己为人吗?关键是你的病……”
要不是为了照看傅添,她也可以去追那黑衣人,随机应变,出谋划策。
傅添突然睁开眼睛道:“那你可以不管我呀!”
文子茵一愣,有些尴尬转过头:“傅公子,你醒了?不好意思啊。我跟你说,我爹娘不在家,神农顶没有大夫,你的病情十分棘手,我看了几日医书,完全没得门道。让你好好休息养病,为什么要跑出去?你不信我神农顶有屏障吗?本来就身体不好,你受了屏障反震之力,现又发烧,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诊治了。”
傅添又冷言冷语:“那你可以不要诊治呀。”
连被呛声两次,文子茵忍不住生气,俏脸板起来道:“傅公子,你怎么这样说话?我给你做了两顿饭,煎过两次药,你不感激,对我如此无礼,是何道理?”其实她还做过一顿早餐,傅添没吃,就不跟他清算。
脸色惨白如纸的傅添冷笑道:“文姑娘,你宅心仁厚,本意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是未得高人指点,医术纸上谈兵。若能救我,那是我的造化,若没医好,就怪造化弄人,不是吗?”
“你?!”文子茵万万没想到这些话落入了傅添耳中。这少年昏迷后,竟还保持着部分神志清醒吗?以后断不可在他床前自言自语。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颇感尴尬,正想低头道歉,“我也是一时嘴快……”
傅添却突然脸红,低头道:“是我不对,抱歉,文姑娘,是我头昏脑涨,口不择言。你说得对,你确实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不应该这样跟你说话。”
文子茵强颜欢笑道,“这就对了嘛。我也有不是,你正生病,我不该诸多抱怨。”
傅添回忆起昨夜的遭遇,待文子茵走后,打坐半刻,悄悄去寻找下山之路。心想就算文子茵所言非虚,神农顶有三道屏障,他也得试一下,确定自己有没有能力打破屏障。
所以,他晕倒不只是因为反弹之力,还有怒极攻心。
因为他确实不行,不够强大。
好在文子茵并不小性儿,和傅添一番口角之后,很快道歉,说此事以后揭过不提。
傅添心道:哎呀,我不该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姑娘很好,难得难得。
傍晚时分,疲惫不堪的众师兄弟才回来找文子茵。
刘子骏看她一眼,欲言又止,其余同门的脸色也不太好。
文子茵心下了然,做手势示意出去。
众同门走到门外,刘子骏才道:“六师妹,我们几乎把整个神农顶翻过来,都没有找到那个黑衣人的踪迹。好生奇怪!他到底是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文子茵也疑惑不解,道:“大师兄,屏障呢,可有遭到破坏?”
语毕,突然朝众人张开手掌。
众人以为她受了伤,纷纷围拢一看,顿时鸦雀无声。
只见她手心里写着两个字:慎言。
刘子骏满脸疑惑的点头:“有,西北角大巴山下的屏障已被破坏,我们没有能力修补,已飞鸽传书给师父,请他速速回来。”
文子茵沉思半日,道:“我不会修补屏障,但可以设置一个结界暂时应急,抵挡黑衣人再次来袭。还有,傅添的病需尽快医治,我自学医术进展甚微,大师兄,你给爹的飞鸽传书提到这件事没有?”
刘子骏道:“没提。”可不是人人都像文子茵那样好心。
文子茵也不说什么,心道:那我再修书一封,要爹务必请个大夫回来。
突见五师兄莫子凡站在一旁,背倚廊柱,闷闷不乐。文子茵上前问道:“怎么啦?莫师兄?”
莫子凡沉默不语。
文子茵想起与黑衣人敌对时,莫子凡差点身遭不测,幸亏大师兄和三师兄及时解围,知他心里不舒服,道:“可是为那黑衣人?”
莫子凡苦笑道:“嗯,我不自量力,差点闯出大祸来。”
文子茵不以为意的道:“话可不能这样说,莫师兄,我觉得你非常勇敢,面对坏人,没有惊慌失措,还敢开口斥责,这个勇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就算我们法力平平,单打独斗不是那个黑衣人的对手,但我们还年轻,焉知十年后又如何?不是有句老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莫子凡点点头,肃然道:“对。我从今天起勤学苦练,再也不偷懒了。”
文子茵微微一笑,道:“好,我记下了,莫师兄,你要勤练啊。”又转头对文子菁道,“姐姐,请你照看一下傅公子,我随大师兄去大巴山修补屏障。”
文子菁闻言未置可否,清冷的容颜微有迟疑之色。
文子茵知姐姐面冷心热,也不多话,心想:姐姐应该不会置之不理,快去快回即可。
翌日。
“傅添喝药。”
卧床的傅添看向客房门口,对这个声音的主人,真是又喜又怕,喜的是她一双巧手做出来的食物,鲜甜味美,怕的是她熬制的苦药,逼自己一滴不漏地喝下去。傅添自认为已经康复,文子茵仍旧每天给他做三顿饭,煎三次药。总说傅添的身体没好全,气虚血弱,需仔细调养,叫他不得不领情。
在文子茵的照料下,傅添恢复得不快也不慢,半个月后才得行动自如。康复后,他便常去看师兄们练剑,大家听说傅添是师父好友之子,也不特别避嫌。
这段时间文子茵很少练剑,她本是荆楚派武功最高的弟子之一,功力远在姐姐文子菁之上。仅大师兄刘子骏能与她匹敌。为了信守承诺,医好傅添,她整日泡在藏书阁里自学各种医书。
黑衣人没有再次杀上山来,文子茵紧急改良的神龙七劫阵也没派上用场。她知道自己的阵法粗浅,第一次能出奇制胜,也是打了黑衣人一个措手不及。如果第二次对敌还用旧招,未必奏效,她便把以前曾试想过千百遍的各种招式,都加入进来,督促荆楚派众人每日演练。
文子茵还做一件杂事,就是给傅添做饭。荆楚派其他人的饭菜,则是五师兄莫子凡做的。
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文子茵天天费尽心思,换花样给傅添制做饮食。众同门都羡慕得不得了。
这一日,她特制了炒河粉和渣广椒炒香肠给傅添吃,来到客房却发现他不在。
又不辞而别了?!不会吧?
文子茵心念一动,御剑寻至大巴山屏障处,果见傅添晕倒在此处。
大巴山清晨阴冷,大雾弥漫,玄门中人自是不惧,普通人上山却得穿棉袄御寒,傅添修为不高,身体比普通人还差。昏倒时他仅身着白缎单衣,文子茵摸摸他额头,果然又发烧了。
更令文子茵惊讶的是,前几天她刻意把大师兄叫到客房外,才讨论屏障被破坏的事,为什么仍逃不过傅添的耳朵?他真有如此耳聪目明?
他的修为明明不高啊。
这是文子茵的试探。
屏障真正被破坏处并不在大巴山,她在手心写慎言,要大家隐瞒实情,如果傅添知道正确位置,说明他极有可能与黑衣人是同伙,毕竟一个人不会突如其来的上山攻击他们,又神秘消失。
若傅添不知屏障毁坏的位置,也可能是在扮猪吃老虎。
这次文子茵没有惊动同门,自己将傅添扛回客房,粗鲁的放在床上,使劲掐他人中。
叫你装!
“哎哟!好痛,你干什么,想谋财害命?”傅添大惊失色的睁眼,推开她的纤纤素手。只觉得人中处火辣辣的痛得厉害,却故意插科打诨。
“你有什么财?”文子茵冷笑道,生气时,也一样美得出尘脱俗。
记得爹救助傅添上山时,没见他有半件行李。
傅添不敢恭维她,甚至不敢看她,惭愧道:“我,我这件锦缎衣服也值几两银子。”
“哼,已经被你吐血搞脏了。”文子茵指指他袖子上的血渍,不笑也不怒。
傅添生硬的转着话题,“是吗?我有手艺,会赚钱,我会编竹蚂蚱,山下卖五文钱一个呢。”
文子茵皱眉道:“你现在不能下山,卖给谁?”
傅添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只见那张容色俏丽的脸如罩寒霜,道:“文姑娘,你生气了?”
文子茵哼了一声。意思是:你自己领会。
傅添吓了一跳,惊慌的伸出手,拉开袖子,露出竹竿般细瘦的小臂,求道:“文姑娘,文姑娘!你不要打我,我的手臂细,一打就断!”
“我?!”文子茵楞在当场,看着傅添骨瘦如柴的身体,半日说不出话来,只是气得太阳穴疼。
她像这么暴力的人吗?
本来不想打他的,现在恨不得打死他!
傅添紧紧抓住被子一角,低垂着头:“对不住,我着急下山,是因为记挂父母安危。”
文子茵又一愣。是啊,为人子女,家中有变故,不忘父母,思归心切,也没什么好指责的。
她叹道:“百善孝为先,傅公子,你的心情我不是不能理解,但只有你健康,才是最大的孝心,不对吗?回蒙山之事急不得,你且躺下,我去拿汤药。”
今天做的河粉和渣广椒偏辛辣油腻,傅添发烧吃不成了。
文子茵除了拿药,还得重新煮粥炒菜,忙乎半天,端餐盘回来时,气又不打一处来,小声嘀咕道:“古语说得好,久病床前无那个啥,我还不是你的孝子孝女呢!傅公子,你最好赶紧好起来,不要一遍又一遍的昏倒折腾人。”
“好的好的,我肯定不再昏了,你别生气啦。文姑娘,这个送给你。”傅添红着脸,双手托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竹蚂蚱,笑眯眯的献宝。
原来,文子茵去煮粥时,傅添悄悄编了只竹蚂蚱,看起来栩栩如生。
文子茵却满脸愠色,也不肯接,“傅公子,你哪来的竹片?又乱跑了?”
“文姑娘,我没乱跑,竹片是苏兄……”傅添已经和荆楚派的众人混熟了,三师兄苏子霁每次来都笑容可掬,和颜悦色,傅添便含蓄的拜托他弄些竹片来。果然苏子霁欣然同意,说小事一桩。
“苏子霁师兄么?”文子茵撇撇嘴。荆楚派最好说话的人,就是他了。
“!!!!”
傅添不小心说漏嘴,出卖了新交的朋友,又惊又悔。
文子茵虽是荆楚派的六师妹,却还负责内务,也就是管家,大家每天吃糠还是咽菜,全由她说了算。她亦是神农顶厨艺最好的人,惹她不痛快,生活质量会降至谷底。
这是师兄弟一而再,再而三跟傅添强调的事。
他怎么就这么不争气,讨好不成,反拖别人下水了呢?
傅添眨着无辜的大眼,道:“不是不是,我说的是酥兄,酥糖的酥,是我山下的朋友。”
如果只为自己,他才不屑巧言令色狡辩,连累别人就另当别论。
“哦,那请问这位酥兄是怎么上神农顶的?”文子茵举止优雅的放下餐盘,缓缓在傅添床边坐下。
傅添低头摸着平平的小腹道:“他没上山,竹片早送我了,藏在中衣里。”
不知文子茵是如何腹诽的,反正她面上没明显表示,还从容的道:“哦,傅公子,你不藏金,不藏银,把这竹片藏得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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