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茵从乾坤袖中抖出一只半人高的黑色蜈蚣,“啪”一声重重摔在少年脚下,道:“小兄弟,这是蜈蚣精的小喽罗,不能领赏,送你玩吧。”
少年吓了一跳,跳开两步,远离蜈蚣的小喽罗,目瞪口呆。他只不过随口一说,没想文子茵还真的愿意给自己看,不止给看,还送给他。
围观者也抽气连连,十分震惊,从没见过这样的高手,哪个高手不是眼高于顶的?!就算偶有态度谦和的高手,也不会出手如此大方。
高忱见看着地上的小蜈蚣精,登时满脸戒备:“姑娘,你找我有事?”他一身蓝色劲装上满是尘土,划破了好几处,显然刚经历过恶战。
灰头土脸的他看在围观者眼里很是狼狈。
如果文子茵此时趁人之危,高忱觉得还真不好办,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个神秘的帮手。
“高大侠,我们谈谈,请跟我来。”文子茵和颜悦色,抛出墨玉剑,御剑升空,白衣女子飞翔于万里晴空,长裙飘飘,仿若神仙之姿。
凝华毫不犹豫的足踏黑剑而飞,紧随文子茵,身法矫健,不见其真容,但功力显然在文子茵之上。
高忱满心忌惮,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可示弱,沉思了一会儿,方御剑跟上去,这姑娘要找他麻烦,在高府守株待兔,他逃不掉的,与其在围观者面前对敌失败,被人说长道短,不如御剑飞远些。
文子茵冲上云霄,直至九空之上才停住,凝华如影随形,几乎与同时她驻足,静待高忱。
文子茵待高忱跟上来,先笑一下,表示并无敌意,道:“高大侠,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高忱停在两丈之外,微一挑眉,沉声道:“哦,什么交易?”
文子茵也不靠近,声音平和,笑道:“我已降服黄榜蜈蚣精,尸身可以交给高大侠去领奖。”
高忱没有沾沾自喜,神情反而更加戒备:“姑娘为什么不领奖?”
文子茵笑着礼貌的拱手:“听说高大侠志向远大,想做悬赏令榜首,实在令人敬佩。我呢,小小女子,不在乎排名,也没有争强好胜心,只想赚点赏金罢了。”
高忱叹了口气,摇头道:“姑娘想拿蜈蚣精跟我漫天要价?不可能,我不是出身于世家,也非有钱人,实在囊中羞涩。”
文子茵垂目抿嘴,委委屈屈地道:“高大侠只要给我双倍的赏金就行。我做第一个悬赏令好亏,花了三、四千两银子的代价,最后赚了四两多,得不偿失。”
高忱一脸震惊:“啊?!!!姑娘亏了这么多?”
文子茵低声道:“嗯,血亏,所以得捞回本,现下高大侠要名,我要利,正好各取所需。释无光那尊叛逆佛目前排高手榜第一,不是一道好迈过去的门槛,高大侠如果想赢他,不妨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高忱轻笑一声,道:“只要双倍的赏金吗?不要别的?”
文子茵斩金截铁:“不要。”
高忱欣然同意:“行啊。”心里却暗暗戒备。
文子茵嫣然一笑,赞道:“高大侠果然能屈能伸,是个聪明人。”
高忱微笑:“姑娘何尝不是?”
原本文子茵被高忱等人分去悬赏令大部分的赏金,已经算试炼失败,她冥思苦想一夜,终于发现有个方法可以力挽狂澜。
第一次试炼,众同门发现文子茵修炼小有成就,不怎么怕一般妖魔鬼怪,基本能应对自如,可一遇到复杂的案件,人心叵测,妖魔的坑蒙拐骗,她就应对困难了,不谙世事的缺点暴露无遗。第二次试炼,大家就针对这些问题不断出招,看她怎么解决。
目前,文子茵对于谋算人心,已略有心得。她与高忱达成协议,用蜈蚣精尸首换回二十两赏金,基本不输。
文子茵心情大好,与高忱道别,轻轻哼着小曲,挥着水袖,望月御剑前行。
戴面具的凝华一直像影子般跟着,见她心情甚好,趁机道:“文姑娘,想喝酒吗?”
“走。”果然文子茵大喜之下,一口答应。
她嘴快说完之后,又略有些后悔:他莫不是想等我酒后乱性?想趁人之危?好吧,我见机行事便是。
凝华立即风风火火地带文子茵来到一个富丽堂皇的高楼。高楼为竹制,悬挂着巨大的匾额,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玉蟾阁。玉蟾阁与汉人所建酒家风格南辕北辙,带着浓郁的别样风情,又装饰得甚是华美。进入大堂,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餐桌珍馐,而是一个宽大明亮的戏台。
一个秀美的苗家姑娘在戏台上,走着碎步,足下生莲,唱着俏皮的小曲,口音清脆:“郎哥哥,你喝茶就喝茶啊,哪来这么多话?为什么要问我的爹娘,在呀不在家?”
一个俊美的苗家青年走近姑娘,接道:“乔妹妹,我经常来你的家,可不是为喝茶,请你跟我说真话。”
小曲悠扬,调子简单,两人都唱的是此地方言,文子茵听了两句,就道有趣,跟着哼唱起来。
店中侍者也全是年轻貌美的苗家女子,头戴银围帕,颈戴银项圈,衣上银围腰链,手上银镯,明晃晃的,耀眼至极,引着两人入座,声音甜美,笑容大方。
文子茵被小曲吸引,没注意凝华点的菜,一曲唱完,才见大圆桌上了有七、八碟精致的小菜,二十碗酒。虽说酒碗不大,是粗瓦做的,一碗也就一两多酒的分量。可二十碗就很吓人了。
“好!”凝华听小曲唱罢立即大声喝彩,摘掉面具,露出明俊的笑脸,一口喝掉第一碗酒,随手将碗扔到地上,摔成碎片。
文子茵惊呆了,这几日,凝华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不像脾气暴躁的人,没想到酒真能乱性。
“哐啷!!!”
“呯嘭!!!”
“哗啦!!!”
不止凝华,周围食客全都喝完酒就摔碗,饶是文子茵这么不拘小节的女子,也震惊了。
凝华又喝完一碗酒,随手摔了碗,笑着催促道:“文姑娘,快喝啊,这酒叫摔碗酒,规矩就是喝完一摔。”
可这成本也太大了吧?难怪这些碗都看起来有些粗糙。文子茵摸着酒碗,有些犹豫。
凝华轻声笑道:“来玉蟾阁,不喝摔碗酒,等于白来。”
“我喝。”文子茵猜想自己有三碗的酒量,答应来喝酒,一碗不喝也太怂了,尽量控制在三碗内。
这酒味入口辛辣,明显是烈酒。
神农顶的酒水难得,她只偷喝过家中自酿的女儿红,并不清楚自己有多大酒量。
文子茵连喝连摔三次,发泄似的摔碗还挺有趣的。举筷吃菜,尝了一口农家扣肉,比自己做的软糯味重,别有滋味。
凝华也不再劝她喝酒,自饮自摔,不亦乐乎,很快十七个酒碗成了一地碎瓦。
酒家食客全都越摔越乐,欢声笑语不绝,好不热闹。
戏台上第二曲悠然响起,文子茵假装看戏,不再喝酒吃菜,却偷眼看凝华。他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气定神闲,谦谦君子的模样,仿佛刚才笑呵呵胡乱摔碗的人不是他。
凝华单手支颚,文子茵偷偷看他,他正大光明对视,搞得她一阵心虚。凝华一脸似笑非笑,突然一扬手:“姑娘,再来二十碗酒。”
文子茵咂舌不已:“还喝?”
凝华悠悠的道:“玉蟾阁有规矩,一个人要是能喝完五十碗酒且不醉,不收一文酒钱。”
“啊?!五十碗?!”文子茵瞪大眼睛,“饮酒过量伤身,凝公子还是不要拼酒了。大不了这一顿酒钱我付。”
文子茵心道:喝五十碗,肚子都涨坏了,出这个主意的人,以为是个噱头,能吸引人多买酒喝,其实是脑子不好使吧?
凝华拿起筷子,含笑的看了文子茵一眼,突然提议道:“文姑娘,我刚才要了两间客房,你要是累了,就先去歇息?”
文子茵见他想把自己支走,心想我偏偏不走,噘嘴道:“我不累。”
一名苗家女侍托着两大托盘的酒走过来,正要端上桌,凝华摆摆手,不好意思的说:“抱歉,姑娘,酒不要了,喝不下了。”
邻桌几人听到这句话,明显有耻笑声,苗家女侍闻言也眉眼弯弯,态度仍极好:“没事,公子,奴家理会得,听人劝,过好年。”
你理会得什么?文子茵翻了个白眼。
“走,我也乏了,我们歇着去。”凝华没让文子茵出酒钱,爽快的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别忙,等找零。”文子茵见他一出手就是十两,忍不住腹诽浪费。另外也想拖延时间,两个人一起去楼上住宿,虽说不是共处一室,她心里还是会不自在。
“那我先去。”凝华先站起来,跟着苗家女侍走了,背对着文子茵,挥挥手。
文子茵似乎心事被一再看穿,委实有些忧愁,总觉得自己就不能这般轻易地看出别人的想法。她不声不响的跟着另一个苗家女侍上楼,一边走,一边听女子手足上的银镯“铃铃铃”清脆作响。
温婉的苗家女侍突然笑道:“姑娘,您待会要入住的是我们玉蟾阁最好的客房,可弹琴,可下棋,可沐浴……”
文子茵冷淡地打断她:“我只想睡觉。”
苗家女侍依旧好脾气的笑笑:“是,上好的楠木床蚕丝枕被,都齐备了。”
进入房间,文子茵便知女侍真的没有夸大其词,确实异常豪华,宽大的可供七、八人睡觉的床,围着层层叠叠的床幔轻纱,旁边是同样宽敞的贵妃榻,玉石案,往右走有一处五层的小台阶,台阶上是一个烟雾袅绕,长约二十米,宽约十米的大浴池,旁边是一架八开的精致美人图屏风。
啊!啊!啊!
真奢华!
心神恍惚的文子茵脱掉靴子,坐到贵妃踏上,专心打坐,一直在神农顶深居简出的她,确实是眼花缭乱,被深深的震撼了一回。更要命的是,她住着这么奢豪的房间,枕着这么舒适的金丝软枕,还不敢睡。
她对凝华,还是有所戒备,防人之心不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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