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子火急火燎的也拜了金剑,追上去,想拉文子茵的衣袖,被她躲开:“仙姑?!你知道凶手是谁?!”
“不知道。”文子茵皱眉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外面还有丫鬟和道士。”
七公子扯掉脑门上的三张血符,揣进怀里,表情凝重,“仙姑现在计较这些为时已晚,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久,早就不成体统了。”
文子茵一愣,回首微愠道:“这还不是赖你不肯出去?!”
七公子越过她,推开大门,朗声道:“自问心无愧,为什么把这些闲言碎语当回事,更没必要畏首畏尾。三姐说你是妖道,你没做一件坏事,她能奈你何?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又为什么要在意?”
门外的丫鬟和道士听到这么理直气壮的话,登时噤若寒蝉,心道:谁敢说您二位的是非呀?!嫌命长么?
文子茵很满意,扬首阔步,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七公子又追问了几次,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文子茵不答,义正严词的与他告辞,分道扬镳回客房,对凤瑾道:“凤瑾,你帮我找一副龟壳和三枚铜钱来。”
凤瑾楞在当场,惊疑不定:“仙姑要卜卦?”
文子茵点点头:“嗯。府上的客人走了吗?国公爷忙完没有?”
今天凤瑾拿来的食盒依旧令人看了倒胃口,她瞪着这个丫鬟,迟疑要不要发作。老虎不发威,就拿她当病猫?
凤瑾还杵着那儿,拿着鸡毛掸子,好像除了打扫,就不会干别的:“没有。”
“凤瑾,我要的东西,还不去取?”文子茵安坐于客房靠背椅上,肘边的放桌上是刻意打开没关上的食盒,里面两菜一饭散发出馊味。
文子茵面露不悦之色,冷冷打量这个清秀可人的丫鬟。
凤瑾手中的鸡毛掸子惊惶落地,低头跪倒,颤声道:“奴婢不敢。”
文子茵温声道:“国公爷要你好生伺候本仙姑,你就是这么伺候的吗?”
她的语气越和熙,凤瑾的颤抖就越厉害。
凤瑾摇摇头,终于眼神一凛,下定决心道:“求仙姑放过奴婢,奴婢家贫,一家人要靠这份差事的工钱活命,不敢行差走错一步。”
“这是你不干活的理由吗?”文子茵啧啧称奇,指着食盒道:“本仙姑不知道你帮谁为虎作伥,顿顿拿这些残羹剩饭来,我这就拿去给国公爷看,说是府上的待客之道,你仔细想想后果。”
凤瑾本来紧张得不行,这时突然像放松一样挺直背,“我的下场,总不过是像周家钰一样被撵出去。国公爷挑我来,我就知道,不管我怎么做,都是夹缝里求生存,都是错的。”
文子茵难以忽略她语气中的厌倦之意,把斥责人的话都吞进肚子:“周家钰是谁?”
“仙姑昨日在花园问话,一个下人因你被关柴房,一个因你被撵出去,撵出去的那个三等丫鬟就叫周家钰。”凤瑾脸上有意难平之色,或者说是兔死狐悲。
文子茵叹了口气,“那丫头真挺冤的,”语调一转,厉声道:“可是你不冤。凤瑾,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本仙姑是什么身份,一句话都能教你吃不了兜着走,别人叫你拿什么食盒来,你就当真拿来,都没说倒掉别叫我看见,你到底是哪只眼睛看见我这么好性儿了?我会受你的挫折?出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凤瑾吓了一跳,又无言以对,爬起来捂脸冲出去。
文子茵到底还是年轻心软,没打算真去告状,郁闷的歪到床上。
那床睡着倒是真舒服,软绵绵,香喷喷的,屋顶的小方洞还在,躺着看天,文子茵觉得似乎没有神农顶的天空蓝。
国公爷严正低醇的声音突然响起:“仙姑在吗?”
文子茵一跃而起,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衣饰头冠,把食盒盖上,迎出去,“在,我在,国公爷,您怎么来了?”
一身缟素,满脸倦色的余国公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刻着繁复图案的龟壳。身后跟着一大群人,他的十一个宝贝儿女、刘管家和三个护院高手。最让文子茵吃惊的是七公子,他也在,眼睛竟然用绷带包扎起来了,走路还需余忆妔搀扶。要不是此处人多口杂,文子茵真想上去拆他的绷带看,她明明手下留情了。
余国公揉揉额头,想揉去疲乏,淡声道:“听说仙姑找我,还想要一副卦,我就带过来了。”
文子茵一怔,没敢问他是听谁说的,心道:难道是凤瑾那丫鬟想通了,亡羊补牢?
嘴里谦道:“怎么敢劳动国公爷,您日理万机,辛苦得很,随便叫个人送来就完了。”
余国公一边说,一边把龟壳和三枚古铜钱交于她:“仙姑要卦,我非来不可。”
“谢国公爷。”文子茵摊开双手,低头去接,余国公极有分寸的放下物品,没有碰到她的手。余氏子女见状脸色稍霁。
余国公继续揉额头,追问了一句:“仙姑今日能卜卦了吗?”
文子茵看看龟壳上的花纹,仅认出“安”、“贵”两个字,用力将龟壳捏在手中,道:“能,能,我的灵识已经从蟠桃盛会回来了。”
余国公坐了首位,子女分开站成两排,看着居中盘膝而坐的文子茵,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无人敢小觑。
文子茵将三枚古铜钱塞入龟壳之中,双手抱住,轻轻摇晃几下,放到耳边听声音,表情高深莫测。众人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她神情一变,他们也跟着紧张。
三卦仙姑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枰城上至功卿显贵,下至贩夫走卒,都听过她的鼎鼎大名。由于前几日她扯理由说灵识去参加蟠桃盛会太过牵强,才惹得余国公不快。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谁还敢说她没本事?
文子茵又抱着龟壳摇了几下,三枚铜钱“哐啷啷”掉出,全是背面朝上,俏脸冷峻如霜,“第一卦,大凶。”
余国公眼皮一跳,沉住气没说什么。
大公子手中的折扇摇得飞快,好像受不了客房的燥热一样。
余氏子女都同大公子一样,忐忑不安。
文子茵毫无波澜的将铜钱塞回龟壳,摇了几下,等铜钱掉出,又全是背面,她的表情如出一撤,又道:“第二卦,大凶。”
好背的手气!
余国公依旧不动如山,子女脸色都不好看,连素来软弱的二公子,都恨不能冲上去代手气奇臭无比的文子茵摇一把。
文子茵把三枚铜钱攥在手里,低语一句,大多数人都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有内力深厚的人听清,她说:“好卦,靓卦,给个面子啦。”
然后将把铜钱塞进龟壳,这次摇得比较久,铜钱清脆落地。
大公子一拍脑门,不忍目睹,闭上桃花眼。
又是三个背面。
果真背到家了。
余国公经历的大风大浪多,心平气和的问了一句,“仙姑,这三卦何解?”
其实不问也知道,跟前两卦一样。
文子茵缓缓放下龟壳,目中异光闪动:“国公爷,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谁??????”余国公十分激动,一拳拍在身边的方桌上,把桌上的茶盏等物拍得都跳了起来。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文子茵的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周,最后停留在一处,“就是你!”
余国公震惊的站了起来:“岂有此理!”
文子茵目光直直的锁定在悲愤交加的余国公身上,“凶手就是你!”
余氏子女满脸惊骇,七嘴八舌的骂道:“假仙!你失心疯了吧!”
“三卦,我爹对你这么好,你反咬一口,是不是人?!”
“妖道!你敢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
“虎毒不食子,我怎么会杀害忆心?!你查不出真相也就罢了,还想血口喷人?!”一向冷静的余国公,突然抓起一个茶盏,愤怒的掷向文子茵。
文子茵右手虚挡,茶盏飞过去的速度瞬时见缓,慢慢落在她掌心,一滴水都没溅出来。
眼见文子茵露了这么一手神功,余氏子女脸色不善,纷纷拔剑,护在国公身前,没一人退却。
“好!好!果然虎父无犬子!可是你们知道保护的是什么东西吗?”文子茵随手将茶盏放在地上,鼓掌大笑,白色大袖飞扬起来,像一对蝶翼。
她清秀庄严,眼神怜悯,实在不像什么妖邪。
可是文子茵越强,他们就越害怕。
四公子剑指文子茵,破口大骂:“你才是什么东西?!我爹请你到家里住最上等的客房,锦衣玉食招待,任由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竟敢无理?!”
“住口!少叽叽歪歪!我要捉鬼了!”文子茵不屑一顾,自顾自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符,再次咬破饱受摧残的食指,绘咒描符。
“捉鬼?!”余国公阴鸷的看了文子茵一眼,终于站起来,周身强劲的气流涌动,比三个护院高手不知道功力深厚了多少倍。
“仙姑,我本是争战沙场的将士,攻下的城池无数,手下的亡魂多如过江之卿,杀孽深重。前年从边疆回来身居国公之位,想去除满身戾气,跟你修道炼丹。你与我半师半友,怎么会如此说?!”
文子茵鄙睨左右,傲然道:“你们听到了?别再对我们的关系胡言乱语了。”
为了查案,文子茵每夜召唤紫府元婴去蹲在余氏子女的墙根下偷听,结果听到一箩筐骂她的话,什么恬不知耻勾搭余国公,什么为了荣华富贵扑上|床榻,什么钻营淫词艳曲魅惑人心,还有许多难听话语,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白白污了自己的耳朵,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气死文子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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