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子进房顺手带上门,朝供台佩剑一连三鞠躬,再走到文子茵身前,突然伸出手。

    文子茵立马站起避开。

    七公子若无其事的关上她身后的窗户。

    屋内只剩幽幽烛火,忽明忽暗,照着他苍白俊美的脸,微红的眼睛,莫名有些诡异。

    七公子淡淡的地道:“仙姑一个人静静是想干什么?”

    文子茵不想跟最大的嫌疑人推心置腹,决定告辞走人:“不干什么。”

    七公子一语中的,把文子茵的脸色都说白了:“仙姑不会是想招魂吧?”

    文子茵奇道:“你怎么知道?!”

    她的想法写脸上了吗?为什么别人一看就知道?她却看不穿别人的心思。

    本来文子茵一直客气的称呼“七公子”,被他一闹,直接你我相称起来,多了几分熟识与随意。

    七公子淡定的娓娓道来,基本全中:“我猜的。我不知道仙姑这几日是韬光养晦,还是真的无计可施,反正你没拿出看家本领,三卦查出凶手,我爹很失望,方才爹说要把命案交给三位大人,仙姑也听到了,却没有放弃调查。目前你能想到的最快捷有效的方法当然是招魂,让六哥告诉你凶手是谁,对不对?”

    “唔。”文子茵无比汗颜。

    既然被看穿,也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七公子,你既然心中有数,就赶紧出去。”

    七公子慢条斯理的道:“仙姑这是想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兔死狗烹?”

    文子茵生气的瞪眼:“当然不是,你能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吗?”

    又道:“招魂凶险无比,可不是你能抵御的。我是修道之人,都有可能被邪灵入侵,夺舍失魂,更何况你一介凡夫俗子?!”

    “仙姑还怕这些?”七公子突然上前一步,都快与文子茵脚尖对脚尖了。“你渡些灵力给我保命,不就行了?”

    文子茵反手就打,怒道:“你想得美!”

    七公子转了一圈,向左躲开,悠然坐到方桌上,笑道:“对啊,这世间是公平的,我长得丑,所以想得美。”

    文子茵看看他清秀俊逸的侧颜,脱口道:“你长得不丑,想得倒是真美!”

    七公子展颜一笑,又迅速收敛道:“谢仙姑谬赞。”

    文子茵暗道上当,被忽悠夸了他,气得想打人,好容易才忍住道:“嗯,谬赞,就是说得不对的意思,你这人……”

    七公子俊脸上倒有几分认真较劲的意味:“我怎么了?”

    文子茵戏虐道:“你站如虫,坐如蜢,当不起我的夸奖。”

    七公子挺直脊背,苦着脸道:“仙姑,你是不是看错了??要不要再看看??”

    “不看,故人居所,胡言乱语视为不敬,我要办正事了。”文子茵果真不理他,从袖中掏出一叠黄纸,咬破右手食指,飞快的画符,一连画了九张。

    七公子好奇的凑过去,右手在空中虚描,学文子茵笔画:“仙姑真要招魂?那我怎么办?”

    “凉拌!”文子茵随手将一张血符拍在他脑门,七公子想躲,没躲掉,一股暖流从她拍过的地方流入头颅、胸腹和四肢,身体顿时格外轻灵舒适。

    七公子惊讶的挑眉:“你真给了我灵力?”

    文子茵置若罔闻,认真的设置结界。

    七公子无语的吹了吹符咒,“我脑门贴符,好像僵尸,而且血腥味刺鼻,不太好闻。”

    文子茵转头怒目而视,喝道:“别乱动!你想死也不挑日子?!”

    七公子不敢再动,嘴巴却闲不住:“你方才还不许我说不吉利的话,自己又说,真是只让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文子茵被堵得哑口无言,呸了一声,闭目祷告道:“求显圣真君保佑,这些话都不能当真。”

    说完,文子茵走到供台正中,拿起余忆心的佩剑,盘膝而坐,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放两张血符,七公子则紧张的走到她身前站着。

    文子茵双手捏法决,轻声念清心神咒,神情虔诚无比。余忆心的佩剑四周顿时黑气弥漫,设过结界的四面墙壁与屋顶亮起柔和的白光,黑气冲到有光处就反弹,无法流窜出去。

    七公子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也亮起柔光,屋内乌烟瘴气,他却没半分胸闷感。

    文子茵的脸色身体都毫无变化。

    屋内的黑气越来越浓,变成一条绳子粗细的黑蛇,绕着她飞行,余忆心的佩剑突然抖动起来,叩击地面不住地发出“哒哒”声。

    七公子被声音吸引,眼神从文子茵的脸上移开,转到抖动不止的金剑上,发现剑已悄然出鞘一寸,射出幽暗的绿光。

    文子茵念咒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变得略显凄厉:“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七公子更加紧张,盯着被黑蛇缠绕无数圈的文子茵,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文子茵五指张开,一道绚烂斑斓的灵光从掌心飞出,穿透黑蛇飞向金剑。那金剑被压制得绿光立淡,抖动也停止了:“圣者有灵,魂归!!!”

    文子茵一跃而起,怒道:“余忆心,出来!”

    七公子一看就知道招魂失败了,不敢触文子茵逆鳞,默默垂手,手心满是汗。

    文子茵脸色晦暗,又坚毅的盘膝而坐,从袖中掏出一把黄符,咬破右手食指,继续画符。她出手极快,如行云流水,力透纸背,血止了又咬破,一连画了二十多张血符。

    七公子看得心惊,犹豫再三道:“仙姑的付出,余忆恒铭记于心,你流这么多血,看着怪疼的,要不,你用我的血?”

    “不用。”文子茵一口拒绝,七公子立即松了口气,她接着落井下石,“你的血没什么用。”

    “仙姑,这么说话不好吧?”七公子苦笑着挠挠头发,额头贴血符的位置有点痒,他又不敢碰,只能抠抠旁边。

    不曾想文子茵雪上加霜,又在他脑门两侧各拍一张血符。

    “仙姑,你干什么????”他眨着微红的眼睛,不满意的大叫,三张符咒挡在脸上,只留下两道细缝,人都看不清了。

    这个样子滑稽可笑,莫不是在做弄他?

    七公子臆想了一下,又无法举证。

    文子茵一边在地上布置层层符咒,一边道:“刚才招魂没成功,我这次要动用更高一层咒术,更凶险,七公子,你没必要以身犯险,赶紧的,取下符咒出去吧。”

    七公子气呼呼的在她对面盘膝坐下,右手握刀,放于腿上:“我不出去,我甘之如饴,挺好的。”

    文子茵白了这个冥顽不灵的顽固一眼,丢了一张符咒在他身前。

    七公子顿时自在了许多,知她同意自己留下,并增加了一层保护。

    这个姑娘,刀子嘴豆腐心。

    文子茵再次念起招魂咒,七公子一下犹如被魔音穿脑,头疼不已,痛苦的抱头忍耐。

    金剑迅速出鞘一半,叩击地面,手臂粗细的黑蛇从剑中飞出,绕着文子茵的头顶盘旋,似乎想与她对抗。

    “圣者有灵,魂归!!!”文子茵再次五指张开,一排城墙般厚实的灵光从掌心飞出,飞向黑蛇,黑蛇立即消散,金剑终于完全出鞘。

    一个人形大小的黑影冒了出来,看不清五官,只觉得怨气冲天。

    七公子仅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睛灼得疼,心脏抽紧,压抑,悲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黑影痛苦的咆哮起来:“谁召唤我?!我要你付出代价!!!”

    文子茵心平气和的沉声道:“余忆心,杀你的人是谁?”

    她手捏法决,紫府元婴从背后急略而出,双手抱圈,守护元神。

    黑影看到元婴似乎十分忌惮,突然飘散,成为满室淡烟,又突然在西北角汇聚成人形,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七公子看到文子茵的各种神通,惊呆了,喃喃自语:“仙姑,原来你这么厉害,爹当真慧眼如炬……”

    不知道?文子茵皱眉问第二个问题:“余忆心,凶手为何杀你?”

    黑影又失神的散了一次,“……我不知道。”

    “说谎!说谎!余忆心,你说谎!!!”愤怒的文子茵抓住黑影,连同紫府元婴一起吸入口中,脸色忽青忽白,十分骇人,突然垂头丧气的向左一歪。

    七公子以为她盛怒之下,打算玉石俱焚,惊跳起来,抢上去扶住文子茵的双肩,道:“仙姑别激动!”

    文子茵缓缓的睁眼坐直,甩掉他的手,冷冰冰的道:“余忆恒,拿开你的手。”

    说话的声音已变成男子的声音,而且是一个他并不陌生的清冷声音。

    “六哥?”七公子嗓子都哑了,看着文子茵原本灵动俏丽的脸,变成一副满含怨毒和恨意的面孔,惊骇万分。

    她被鬼上身了吗?

    文子茵是故意的,想看余忆心死前的情景,她在他脑海里争斗纠缠半天,突然意识到,余忆心可能是因为死前太痛苦,太悲伤,所以这段记忆模糊不清。她只能隐约看到,余忆心佩剑出门,意气风发,走到花园时,还温和的与花匠聊了几句。

    他似乎看什么都很正面,看到阳光明媚,心情大好,看到鲜花争奇斗艳,赞赏不已。他走到花园中央,遇到了什么人,一个令他仰望,并十分崇拜的人。

    那个人似乎是他心目中的英雄。

    他的视线转向天空,似乎被蓝色苍穹吸引,停留了一下,然后鲜血飞溅。

    余忆心痛苦的叫着:不要杀我,不要!

    余忆心的腹部疼到扭转,大口大口的吐血,不能呼吸,被刺中了肺叶,然后下腹被刺中,心脏被刺中,倒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余忆心朝某处艰难的伸着手,试图往前爬,最后一动不动……

    文子茵深吸一口气,回魂收法决站起。

    七公子脸色惨白的跌坐在地,双腿颤抖。

    她一动,他便屈腿站直,伸手想抓她,急道:“六哥,你去哪里?”

    “七公子,我已经把你六哥送回去了。”文子茵整理好衣裙,弯腰双手拾起金剑,放回原位,拜了三拜,快步走出门。

    “你是仙姑?!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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