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一案暂且在朝中拉上了帷幕,顾柯收手得早,又请了陆华生帮忙,便轻易和林家摆脱了关系。
顾誉没查到更深一层的东西,也不想轻易打草惊蛇,也只能就此作罢,先沉静下来一点时间,待日后有了更加确切的证据再上报朝廷。
和和静静过了好些日子,除了顾柯时常在朝中出言打击顾誉几句,也无什么大事发生。
而顾誉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影响心情,在府中憋了这么久,也总算是憋不住了,在这天拉着宋昭要去草场骑马。
“夫人,好了没啊?为夫都要等不及了!”顾誉靠在门槛儿边上,懒洋洋晒着太阳,冲屋里的人喊了声。
“来了!”宋昭许久没骑马,也很是兴奋,特意起了早打扮。
侧首一瞧,宋昭今日身着一件浅麻灰扣针绣狮子纹锦软缎,灰蓝破针贡百褶裙微微摆动,细腰曼妙系着鎏金錾花金玉带,长如黑瀑的细发被高高反挽,耳边垂下一两缕,轻轻扫动顾誉的心。
见顾誉一动不动,像是看痴了般,宋昭轻笑,小心翼翼问:“怎么样?”
顾誉只是摇头,眉心拧作一块儿,深沉地叹了口气。
“你说呀!”宋昭有些担心了。
她可真是好久不曾出府做这些事了。
以前那些个宴会多多少少都会宴请宋昭,只是后来拒绝了几次,再加之宋昭本身在闽都也没什么知心朋友,久而久之就没人请她去了。
若说不想去,那定是违心话。
宋昭是喜欢热闹的,参与其中,很快乐。
但如果热闹只是在身边,而不属于自己,那就是寂寞了。
他们的热闹在那里,却将宋昭排斥在热闹之外。
不过这次是同顾誉一路,宋昭又不免开始暗自期待着。
顾誉的迟迟不答,让宋昭逐渐失去信心,有些迷茫,仿佛回到了那时的孤身一人。
正准备退去推辞说不去了,耳边却传来顾誉低沉克制的声音。
“好看,好看极了。”
宋昭抬起眸子看向顾誉。顾誉笑脸盈盈,眼中尽是雀跃和被努力压下的惊喜。
“当真?”这样子,宋昭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夫人生来就是倾国倾城风姿绰约的美人胚子,穿什么都自然是极好看的。”
顾誉说着,很是自然地搂过宋昭地腰,轻轻吻了吻宋昭额头,宋昭不禁后仰躲避,红着耳根微怒,瞪了顾誉一眼。
“那走吧,我的夫人。”顾誉推搡着,眉下双瞳剪水的丹凤眼微微勾起,像只狐狸般惑人心绪。
乘着马车到城外马场,已有不少人早到,都是一些闽都的世家公子,拥着喜爱的温香软玉,在马棚有说有笑选着马匹。
顾誉一到,几乎所有人目光投向宋昭去。
瑞王可真是好久不出来了。
自从瑞王和宋昭成婚后,向瑞王发出游玩的邀请,总是会被他以“公务繁忙”的理由给拒了。
瑞王那是会“公务繁忙”的人吗?从前没成亲的时候怎么不见瑞王公务繁忙呢?有了娘子就忙起来了!公务是什么,忙的是什么,谁也没问,谁也没说。
好容易得瑞王再出来,结果还带着宋昭呢!
究竟是什么样得女子,能把曾经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瑞王爷迷得神魂颠倒!
收到打量的目光,宋昭朝大家欠了欠身,很是乖巧地让到了顾誉身后。
从前宋昭来参加这类聚会也是人群中的焦点,也总是会被一部分人用眼光去打量,渐渐的,她也就习惯了。
只是这次不知是否太久没来过,亦或者身份不一样了,总想着去躲一躲。
顾誉似乎也察觉到了宋昭的不自在,上前将她笼在身后,笑着上前打趣那群狐朋狗友,将他们赶开,直直带宋昭去到属于自己的那匹马面前。
“这样没关系吗?”宋昭有些不好意思。
总觉得自己很别扭。
出府的时候一边想着来了要如何如何,等到真正来到这儿了,又扭捏放不开。
“顾誉,我是不是耽误你了啊。”宋昭声音轻轻的,心虚又难过。
顾誉走在前头,牵着宋昭的手,似是没听到那句话,自顾自抚摸着自己的白马。
那批马浑身雪白,只有额上一点簇着团火红,长而顺的鬓毛披散,顾誉的手穿过,捏着一小搓,慢慢揉着。
“要试试吗?”
宋昭在旁边安静看着,心情有些沉闷。不过顾誉问,她定是要的。
不似那些娇娇柔柔的女子,宋昭是会骑马的。
抓着缰绳,踩着脚蹬一跃,稳稳到了马背上。
这匹是顾誉最为心爱的马,平日脾气算不上多好,和顾誉一样,也是懒懒散散的性子,只会在顾誉跨上马背的一刻随他一起奔腾,叱咤在偌大操场之中。
若是其他人来,这马理也不理,高傲地不肯屈身配合,总是胡乱跑一通,将人甩下马背去。
“乖哦阿禹,跑得好回来哥哥给你奖励。”眼看这马就要仰身甩人,顾誉连忙安抚,又接着随宋昭骑上马去。
本宋昭是想自己来,但思虑一番还是觉得油顾誉带着较好,于是低下身贴着阿禹,也学着顾誉的样子小声对它说:“加油哦阿禹,让姐姐看看你的本事。”
顾誉在后听了不禁出声不满:“还有我的本事呢!”
“是,还有你的本事。”宋昭就跟哄小孩似的,笑道。
顾誉覆上宋昭的手,牵动缰绳,卯足了劲儿,双腿轻踢马身,大吼一声:“驾!”
阿禹顿时如箭般快而稳地奔驰出去,风声吹远了马棚,两人畅快地在草场上奔腾。
草场人很多,顾誉轻车熟路带着宋昭往不远处的山坡坡上跑,将人群的嘈杂声远远甩在身后,尽情在空旷的原野上呐喊。
“哦吼!”顾誉大声喊了一路,将心里的郁结全部释放,宋昭的背贴在他面前,微微低着头避着凌冽的风。
“痛快吗?”顾誉问宋昭。
“痛快!”看不见了其他人的影子,宋昭也彻底放开,和顾誉一般大喊着。
阿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两人一起在马背上颠簸着。逐渐到了山坡顶上。
“这里不会有人来。”顾誉低着身子,半拥着宋昭,听着宋昭急促的呼吸声。
被快感激发的宋昭心跳不止,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做过什么事了。
本在巴蜀时她就学会了收敛锋芒,做个乖巧的寻常女子,学着三从四德,小心地约束着自己。
来了闽都,更是如履薄冰,步步思虑再三,生怕一不小心丢了身份连累他人。
虽已成习惯,但还是心有不甘。
而顾誉好像总是知道她内心深处的想发,将她心底的压力释放。
“我啊,亲娘去得早,连面都没见上。爹也不怎么爱,可能临终前回首发现对我心怀愧疚,给我留了不少人。当然,还有不少事。”
不知为何,顾誉突然说起他的过往。宋昭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顾誉却蒙住了她的双眼,轻轻说:“别看我,我想告诉你。”
“顾柯不太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呢,就是处处针对我,捉弄我。
一开始我只退让,但他总是得寸进尺,我就学会了反击。
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背后阴人,总害得他被皇兄骂。不过他活该,谁让他先欺负我。”
此时的顾誉不像是身在泥潭的皇子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郎,意气风发,却有着很多往事。
宋昭脑海里似乎看到了还不及她腰高的一只小顾誉,受了欺负委屈巴巴,眼泪含在框里打转,扯着大人的袍子告顾柯的状,转眼又立刻抹干净眼泪神气十足地向顾柯耀武扬威,像只小狐狸般,露出机灵的笑来。
“他现在还针对我。不过我也不会受欺负了。毕竟,小顾誉,也是会长大的。”
顾誉敲了敲宋昭的脑袋,将那些好笑又可怜的画面从她脑海中敲去,又道:
“稍微长大了一点,我遇到了我师父。他跟先皇似乎是有过什么交易或者约定,到了年纪就来教我武功。
好在我资质还算上乘,学得快,自保不是问题。”
说到这儿,顾誉还很恶作剧地带笑看了眼宋昭,惹得宋昭又瞪他。
“哈哈哈,我什么也没说呀!”顾誉笑得很坏,不过又叹了口气。
“后来,师父把我丢到江湖里去,说让我历练历练。为了防止被人识出我的身份,就带了面具,也就有了鬼面阎罗。”
一直静静听着顾誉讲话的宋昭突然想到什么,出声问道:“听萧九说,你和他武功很是相似,快而狠。这种武功伤身伤心,很少有人练,你怎么会学这个?”
听到萧九的名字,顾誉立刻回想起与那位黑衣人交手的那日。他的功夫的确跟自己很像,武功造诣也很高。
不过,江湖上会这种功夫的人并不多,不知他是从哪里习得的。
“师父说,我得怀着恨去长大,很适合学这个。”
事实证明,老人家说的也不错。
但宋昭像是不太认可,蹙眉:“什么师父啊,竟然这样跟自己的学生说。”
顾誉无所谓一笑,答:“初杏问酒孟建舟。”
孟建舟被人誉赞江湖第一高手,本想让宋昭大吃一惊
而她猛然回头,皱着眉。
“孟建舟!?”
的确是有些吃惊了。
毕竟好巧不巧,孟建舟,还真就是萧九的师父。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