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家落跑这么刺激的吗?

    傅希言有些不敢相信,  但裴少主亲自出马,也没有他抗议的份儿,直接被提着越过高山大海……倒也没有这么远,  只是一路被拎到了香奥达的店铺后门。

    那里停着一辆普普通通的旧马车,掌柜和伙计正把香皂一箱箱地往车上搬。

    裴元瑾道:“其他人已经出城了,我们坐着这辆马车走。”不等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跳上马车。

    傅希言看着与少宫主气质十分不符的狭小车厢,  忍不住将忙碌的掌柜拉到一边:“谁让你装香皂的?”

    自家少爷,掌柜自然认得,  解释道:“管家说是夫人的意思,这家店要暂时关一阵子,  夫人给了我们一笔安家费,让我们先回乡下。”

    看这阵势,的确是全家逃跑,  不像两人私奔。

    可是……

    家大业大的,  为什么要落跑?难道是为了他?

    皇帝要杀他?

    难道铁蓉蓉杀他是皇帝的意思?

    短短一瞬间,  傅希言阴谋论长出一千里。

    裴元瑾从车厢露头,  顺手接过掌柜递来的香皂往里一塞,  看着傅希言:“还不走?”

    傅希言叹了口气,  爬上车辕,为难地看着车厢内部逼仄的空间:“要不我坐外面?”

    裴元瑾身体往后靠了靠:“进来,钦命要犯。”

    傅希言:“……”

    原来,  比要饭更难听的是,  钦命要犯。

    他只好手脚并用地挤入车中。车厢在过程中晃动了几下,  傅希言看着裴元瑾,  脑海中不知怎的,  跳出一个和谐词。

    ……

    明知对方不可能得知他内心的想法,  傅希言还是尴尬地别过头,努力地挪动——车厢里堆满的香皂让他两只脚无处安放。

    还是裴元瑾抱走了一部分,才让他勉勉强强安顿下来,只是那门……掌柜在外面“哦豁”“哦豁”地叫了好几声,总算把门推上了。

    傅希言膝盖抵着门,慢慢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长叹一口气道:“你快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上两天叔叔还说求了蒲相美言,要放我出去,怎么一转眼就全家都要逃跑了?还带着这么多香皂跑?”是不是有些过于要钱不要命了?

    裴元瑾将香皂放到一边,略微舒展了下被委屈的长腿:“今日皇帝下旨,要将你们全家打入大牢。”

    “卧……”槽,傅希言呆住:“凭什么呀?”

    “凭你是南虞细作。”

    “谁,我?”也就是车厢狭窄,让他没有发挥空间,不然傅希言当场就要表演一个暴跳如雷,最好劈死狗皇帝,“这不是自损八百,陷害忠良吗?”

    裴元瑾说:“明旨这么说的,还有一份密旨。”

    傅希言哼哼:“密旨说什么?让我们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黄泉相会吗?”

    “天地鉴莫翛然要杀傅家人,陛下难两全,决定明修栈道,暗中放人。”

    “莫翛然?”傅希言对母亲的真实身份已有几分把握,此时听到傀儡道相关的人物,略作吃惊后,便沉默了下来。

    很久之前,他就在心里建了个“危险人物群”,最初成员是楚光、楚少阳和三皇子。

    后来群里成员来来去去、进进出出,三位元老因长久失联,早已被他移出本群,能坚持到今日的,危险系数各个爆表,比如小神医鄢瑎、建宏帝王昱、万兽城铜芳玉……如今还要加上傀儡道宗主莫翛然。

    拥有如此强大的群友,而群主却是个金刚后期。

    这不是闹么!

    看他一脸郁闷,裴元瑾说:“莫翛然如今执掌天地鉴,天地鉴主首徒宋旗云又曾在皇宫出现,皇帝这话有七分可信。”

    傅希言挠脸:“反正直到铁蓉蓉死,我也没闹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地要杀我。所以,我也懒得想莫翛然为什么要动我们家了,反正我年轻,熬死他就对了。”

    裴元瑾说:“你若一直是金刚期,应该熬不死。”

    傅希言:“……那个,其实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一些虚伪客套来维持关系的。”

    裴元瑾说:“我知道,我不想。”

    傅希言:“……”好的,少主牛掰。

    他打开车窗,装模作样地朝外看了两眼:“陛下既然放我们走,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不会是去储仙宫吧?想到虞素环的形容,寿南山的作风,他不由紧张起来。万一他们逼良……呸,什么鬼用词,万一他们乱点鸳鸯谱……好像也不算乱点。总之,万一他们……那自己……

    傅希言纠结得差点胃抽搐,裴元瑾才缓缓道:“去南境。”

    “啊?为什么?”论关系亲疏,他们怎么说也应该去西边投靠姑父海西公世子吧。

    裴元瑾无语地看着他,似乎在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傅家亲生的:“因为傅家的军中势力都在南境。”

    傅希言瞪大眼睛:“那陛下不是纵虎归山?”

    裴元瑾:“……”

    这个清奇的思考角度,应该是皇帝亲生的才对。

    裴元瑾道:“南境目前掌握在刘太尉的弟弟手中。”

    傅希言品出一丝不一样的味道,压低声音道:“所以父亲和叔叔此去,是为了……”

    “我没看到密旨。”事实上,裴元瑾透露关于南境的消息都是风部搜集的,傅辅收到密旨后,只是请他派人去一趟刑部牢房把傅希言接出来,其余的没说,他也不关心。

    傅希言心中盘算。

    自古皇帝都喜欢搞制衡,他们家被皇帝送去南境,应该是为了制衡刚刚失去太尉哥哥的刘弟弟。但以建宏帝一贯的作风,像这种边关大将,应该会留质子在京。

    他突然紧张地抓住裴元瑾的手:“我大哥呢?”

    裴元瑾说:“不知道。”

    联想过年前被匆匆送走的傅冬温,傅希言顿时提心吊胆,正要再问,裴元瑾突然打开窗户——窗外,之前在刑部牢房门口与廖商聊天的剑眉星目青年正快步追上来,抱拳道:“在下岑报恩,见过裴少宫主,傅公子。”

    傅希言见他一身武者打扮,不太想公门中人,莫非是皇帝的秘密部队?

    他问:“你是陛下的人?”

    岑报恩道:“是。”

    “陛下让你跟着我们?”

    “送到延兴门外。”

    “你是羽林卫吗?先前没见过。”

    “在下秦岭派弟子。”既然投效朝廷,秦岭派就没想过藏着掖着,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对外宣传靠山也是一种隐形福利。

    傅希言觉得秦岭派听着有些耳熟,不由看了看裴元瑾。

    他看的时候,并不指望能得到答案,完全是无意识的一瞥,裴元瑾却心有灵犀般地回答:“楚少阳也是秦岭派。”

    岑报恩说:“是,楚师弟是王顺山分支的弟子。”

    傅希言八卦地问:“是不是资质比较差的分到分支?”虽然他目前的实力已经超过了楚少阳,但结下的梁子没那么轻易化解,像这样羞辱对手的素材他必须攒下来,留着以后放大招用。

    岑报恩道:“并非如此。王顺山的马师叔也是秦岭派数一数二的高手。”

    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傅希言兴致索然地关上了窗。

    马车一路行来,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顺顺利利地从延兴门离开,又走了一段才停下。

    傅希言打开门下车,就见傅辅、傅轩、傅礼安夫妇……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围坐在一棵树下享用点心,旁边停满马车,那架势,说他们准备走陆上丝绸之路都有人信。看他们怡然自得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不久前才收到皇帝要把他们关起来的旨意。

    傅希言眼睛看来看去:“怎么不见虞姑姑?”

    裴元瑾说:“她先走一步。”

    “那我家虎儿和猫儿?”

    “一起走了。”

    储仙宫的人一向来去如风,他叹了口气,便也没有在意。

    胡誉在人群中,遥遥便向裴元瑾拱手致意。

    作为钦命要犯,傅希言看到胡誉,心里还有些发虚,悄悄往裴元瑾身后靠了靠。

    胡誉春风满面地迎了上来:“辛苦裴少主跑一趟。”又对傅希言说,“从此山高水长,小傅大人一路保重。”

    傅希言入职羽林卫后,和他还算有交集,见他态度和蔼,胆气又壮了:“多谢胡叔叔,不过胡叔叔要小心身边人。”

    “哦,你说哪个?”

    “那个朱什么,什么宇达。”傅希言从来不是你打我我给你脸的性子,朱宇达接二连三地害他,他自然也要抓住机会给他上上眼药。

    胡誉笑了笑:“朱宇达是容家党羽,自然不会错过。”

    傅希言愣了下。

    虽是恶有恶报,但也是昔日故人,回想当初自己进入羽林卫的点点滴滴,不免悲上心头——青春果然都要喂一次狗。

    他也是知情识趣的人,客套地说:“此次麻烦胡佥事了。”

    胡誉笑了笑,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意思:“傅大人走后,由我接任指挥使。”羽林卫自楚光走后,傅党独大。他若不在傅家的事情上出一把力,傅轩怎肯将手下好生生地交到他手中?他若不能指挥羽林卫,如臂使指,那指挥使这个位置又如何坐得长久。

    说起来,都是利人利己的事。

    傅希言了然,当下又是一阵道谢。

    两人寒暄完,傅希言终于走到亲爹亲叔旁边,胖乎乎的和气脸顿时一变,狠狠地板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也不跟裴少主说清楚,一路急煞我也!”

    傅辅不满地说:“把你人接出来之后,自有解释的机会,非要事先讲清楚吗?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裴少主的意思?”

    老爹怎么会露出恶婆婆的嘴脸?傅希言揉了揉眼睛,赔笑道:“我的,我的,他不在乎这些。”

    傅辅更不满了:“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怎么还不在乎呢?”

    傅希言打自己的嘴:“他没不在乎,他在乎极了,是我说错话。”

    看他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傅辅更更不满了。

    傅轩忙拉住陷入奇奇怪怪婆媳剧情的哥哥,对傅希言说:“陛下想让我们入南境,守边疆,与刘坦渡一道对付南虞。此事复杂,但我们有密旨在手,狐假虎威绰绰有余,倒也不怕此行艰难。”

    傅希言说:“那傅家其他人呢?”

    这次走的是嫡支,旁系还留在镐京。若他们没有修好也就罢了,刚修好,就出了这档子事,从旁人来看,永丰伯府就是畏罪潜逃,那傅家其他人还能有好果子吃?傅家旁系被他爷爷欺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要是再受牵连,未免也太惨了,怕是要恨他们入骨。

    傅轩说:“此事已托付给胡誉和蒲相,有他们在,只要不是陛下亲自为难,就出不了事。”

    傅希言想着自家父亲叔叔做事一向可靠,便也不再婆婆妈妈地追问下去,只是还有一桩心事:“爹啊,我房间里有个箱子,里面有些密码书,你给我带来了吗?”

    傅辅哪知道这个,摆手道:“你母亲把你房间全抄了,应该不会漏下。”

    傅希言还是不放心,又跑去问傅夫人,傅夫人便让管家帮着找,很快就找到了他的《cheistry》《physics》们,只是……还少一本,他翻了翻没找到,问傅夫人也不知道,只好跑回来问傅轩。

    “叔叔,你还记得你曾经给过我一本江湖全书吗?”

    傅轩一脸纳闷:“我什么时候给你的?”

    傅希言说:“就在我的房间里,不是你给我的吗?”难道是他爹?可他爹不是一直不喜欢他看闲书的吗?

    傅辅见他狐疑地望过来,摆手:“不是我,应该是你娘留下的。”

    傅希言一震,既然恍然,心中最后一点疑惑也释去了。

    怪不得那本书里有傀儡道的详细解说,原来是她娘留下的。那她娘的身份基本可以坐实了吧?如果不是傀儡道的人,不可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那……

    他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那本秘籍。

    正好裴元瑾望过来,他手一顿,立刻像爪子一样在前胸抓挠起来,裴元瑾又扭过头去。

    傅辅看不下去,拍他的手:“成什么样!”

    傅希言顾不得手疼,急忙问:“那本书现在在哪儿?”

    “自己再找找。东西就在那里,难道还会丢吗?”这语气,像足了每个敷衍的家长。

    那头管家还在找,且真的找到了。

    原来是书太厚,看着不像是傅希言的,就归到傅晨省的行李中去了。

    傅希言:“……”这是暗示他读的书还不如八岁小朋友多吗?正印了那句话,伤害不大,侮辱……侮辱性这么强,伤害怎么可能不大?!

    为免夜长梦多,傅辅在众人稍作整顿后,便与胡誉、岑报恩告别,正式启程。

    胡誉和岑报恩抱拳相送。

    傅希言还探出头来跟他们挥挥,等人看不到了,才缩回手。

    风中传来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迎面而来——也是一辆马车,通体碧绿,车厢四角各挂着一串铃铛,随着马车行进,摇曳作响。

    裴元瑾已经与他一起换了辆更宽大的马车,此时微微抬眸,漫不经心地说:“鄢瑎。”

    “哦。”傅希言点点头,突然震惊地问,“你说这是谁?”

    裴元瑾懒得说第二遍,这是拿眼睛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

    傅希言忍不住起身,想钻出车厢,被裴元瑾拉住:“要去哪里?”

    傅希言说:“鄢瑎可能与我娘的失踪有关。”

    裴元瑾说:“马车上就他一个人,你现在去,他必然什么都不会说的。”而且江湖中受小神医鄢瑎恩惠的人不知凡几,若要硬来,只怕会引发众怒。

    傅希言其实也没想好自己追上去之后怎么办:“可他行踪飘忽不定,今次放过,下次就不知道等到何时了。”

    “无妨。鄢瑎行踪飘忽只是对求医的普通人而言,储仙宫想知道,易如反掌。”

    傅希言想了想,觉得自己贸然打草惊蛇的确不智,重新坐下来:“也不知他来镐京做什么?”

    裴元瑾抬手敲了敲车顶:“去查查鄢瑎为何来镐京。”

    ……

    当储仙宫少主真的好好啊。

    傅希言羡慕得想流哈喇子。

    将近傍晚,大家正准备在荒郊野外对付一宿,裴元瑾拿出了他闪瞎人眼的七宝琉璃屋,只是屋内空间有限,只能让女眷和小朋友——傅晨省进去休息,连裴少主本人都在外面睡帐篷。

    这帐篷还是从北地胡商手中匆匆购买的,笨重又厚实,搭建就费了老半天工夫,几个男人共处一室,让傅希言想起了久违的寝室生涯。

    他自觉地将铺盖拉到门口,将里面的位置让给老父亲和老叔叔。

    没想到裴元瑾跟着过来了。

    傅希言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帐篷里太黑,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应该不大好,因为他说出的话冷冰冰的,细品还带着丝丝委屈:“你让我和谁睡一起?”

    也是,少主原本可以舒舒服服地住在七宝琉璃屋里,却因为他,屈就于此,想想真的有种公主下嫁贫民的心酸。

    傅希言:“……”他想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东西!

    傅辅在里头发话:“里头宽敞得很,非要蹲门口做什么。外面有人守夜!”他们虽是仓促离家,却也是带了下人和护卫的。

    傅希言就将两人铺盖挪到边上,想了想,让裴元瑾睡里面。

    裴元瑾看了他一眼。

    傅希言小声解释:“万一我爹打呼……”

    “你爹还没睡着呢。”傅辅躺在帐篷对角,还不忘搭茬。

    傅希言用眼神示意,裴元瑾从善如流地躺下了。

    难得睡大通铺,傅希言精神上有些兴奋,摇晃着两只脚,正准备来个帐内夜话,就听得对角的呼噜声突兀地响起。

    ……

    什么气氛都没了。

    睡吧睡吧。

    傅希言拿被子蒙住头。

    一觉睡到被老爹打屁|股,虽然隔着被子,但傅希言还是觉得丢人:“爹啊,你就没有正常的叫醒方式吗?”

    傅辅说:“打呼都吵不醒你,还有什么正常的叫醒方式?”

    傅希言:“……”你都这么说,我也只能目瞪口呆、哑口无言了。

    他拥着被子坐起来,揉着眼睛问:“裴元瑾呢?”

    傅辅突然不满意地看着他:“你昨晚就这么睡的?”

    傅希言揉眼睛的手一顿:“不然呢?”

    傅辅说:“头发睡得乱七八糟。”

    傅希言:“……”这是什么新式嫌弃法?他是睡觉,又不是与世长辞,怎么可能睡得一动不动,让头发一丝不苟?

    傅辅也不知想到什么了,旁边整整齐齐的铺盖,叹息:“裴少主也不容易。”说罢起身出门了。

    傅希言:“……”你一会儿演爹一会儿演妈的,到底累不累!

    等众人吃完早饭上路,天已经大亮了,傅希言神游般地爬上车厢,正准备补个回笼觉,就听裴元瑾说:“打听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

    傅希言顿时清醒了:“鄢瑎的消息?”

    “皇帝请他给楼无灾看病。”

    说起楼无灾,在画舫遭遇爆炸后,就一直用各种灵丹妙药吊着一口气,楼家为此求遍了亲朋好友,傅希言听说后,还向傅辅讨了根老参送过去,可直到他坐牢前,还是没有收到楼无灾清醒的消息,没想到建宏帝竟然请来鄢瑎。

    可见皇帝对楼无灾是真爱啊。

    裴元瑾道:“他若挺过这一关,皇帝有意让他尚公主。”

    “哪位?不会是……”他想起那位天真又残忍的少女。

    裴元瑾说:“七。”

    果然是她啊,傅希言不免为楼无灾叹息。不知道楼无灾知道这个消息后,还想不想醒过来。

    傅希言嘴闲不住,坐了会儿,又忍不住说:“其实七公主一开始想嫁的人是你,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皇帝授意。反正我看三殿下肯定是默许的。你呢?会不会有些遗憾?”

    裴元瑾不答反问:“你呢?”

    “啊?我什么,她也没看上我。”

    裴元瑾淡淡道:“我没得选,但你不是。”

    “这……”傅希言怔住,半天才,“我没这么想过哎。”对哦,没得选的是裴元瑾,他还是可以……阅览天下山川河流花花草草的嘛!

    他沉浸在这个惊奇的发现中,并未察觉身边人骤然阴沉的脸色。

    “不过,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傅希言摇摇头,转过脸来,与裴元瑾四目相对——卧槽,什么时候变脸的,好吓人!

    裴元瑾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就那么斜着眼睛看他。

    傅希言涎着脸:“少主,您听我说。”

    “想尚公主?”

    “哪个尚,哪个公……”俏皮话在裴元瑾的注视下慢慢消失在唇齿间。傅希言举起三指,正色道:“我对天发誓,对七公主绝无非分之想!”

    裴元瑾道:“所以是数字不对。”

    “不是,不是数字的事啊,是,是……”傅希言只觉灵台突然开了光,随意一抖,都是包袱,“是字的事。”

    “哪个字?”

    “七。”

    裴元瑾抿着唇不说话。

    傅希言说:“七公主若是改成少宫主,你看,这就……”他顿住。

    裴元瑾眉毛一挑:“就什么?”

    傅希言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救命啊!”为什么他想的段子不但不好笑,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和谐……不,也不是和谐,是何至于,何以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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