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小樟一醒过来, 都没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就凝神戒备,待蓄势出击。傅希言惦记着小桑膝盖的伤, 忙扶着他:“别急, 都已经走了。”
小桑愣了下, 没见到铜芳玉等人的踪影, 面露惊喜:“少主来了?”
“那倒没有,说来话长。”傅希言一天之内已经说了太多的谎,此时就想好好歇歇,便无视了小桑小樟好奇的眼神, 道,“回去我再慢慢和你们说。”
小桑说:“回去之后, 你还是与少主说吧,我们在边上听着就好。”
傅希言:“……”
这是开完故事会, 回去又要说脱口秀吗?观众还自己分好了坐票和站票?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这半天实在过得跌宕起伏, 曲折离奇。
傅希言送两人回船上,又有些不放心, 回房间稍作整理,就想下船看看傅爹他们,小樟小桑自然要舍命相随, 傅希言看小桑包扎好的膝盖还在渗血, 怎忍心压榨伤员, 双方正僵持不下,出去的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先回来的是傅夫人那一拨。购物果然是减压的好办法,几个人出去一趟, 逃亡以来的压抑与憔悴便肉眼可见地消失了。
几个姨娘你看看我的手, 我看看你的耳朵, 容光焕发地交流着新买的首饰。
傅辅后脚回来,听了一耳朵的吹捧炫耀,十分不以为然:“都是银镯子,谁能扒着你的手看上面的纹路?忍冬纹,如意纹有甚区别?”
这话傅夫人可不爱听:“那以后夫君的衣服我都按一种颜色一种款式来做,可好?”
傅辅急了:“那怎么一样呢?”
傅夫人反问:“怎么不一样,装在里头的,不还是同一个老头么?”
傅辅:“……”
傅夫人大获全胜,带着姨娘们趾高气扬地回船舱了。
傅辅气得吹胡子,忍不住对旁边看戏的傅希言说:“你看看她们,你日后可不要……算了,你也没什么选择。”
傅希言:“……”
正说着,他的选择就回来了。
傅希言瞬间生龙活虎:“我的选择怎么了?那不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傅辅疑惑地看看裴元瑾,又看看他,仿佛在问:“你是认真的?”
“都如入无人之境。”傅希言硬生生地接了下去。
傅辅:“……”这倒是,以裴元瑾当初闯皇宫的劲头,就算要去御膳房逛一圈,应该也没人拦得住。
裴元瑾看着他,一眼就看到他的头发衣服和出门时不太一样,似乎有些凌乱,不由面色微沉:“遇到什么事了?”
傅辅心中一凛,有些心虚地看向儿子,生怕他说我爹欺负我之类的。在傅希言之前,几个儿女里,只有傅礼安成了亲。但公媳要避嫌,平日根本没什么相处的机会,所以也没有相处的烦恼。偏偏老四自己招来的裴元瑾不但是个男的,还是储仙宫少主,他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相待了。
傅希言哪知道他爹讲着讲着,就脑补起了家庭伦理剧。他干咳一声,对裴元瑾道:“是出了点事。”
刚才急着确认家人安全,他一时还没想好如何应对来自裴少宫主的询问。
对待铜芳玉,他自然可以满口胡说八道,只求眼前脱身,不求未来如何,可是对象换作裴元瑾,自然不敢也不能用这一套的。
但承认自己修习傀儡术,他又有些缺乏勇气,尤其是,经过这半天的遭遇,让他意识到学习傀儡术不是多门手艺,还多了条活路,越发不想放弃。
小桑非常自觉地卖了个好:“少夫人说要等您来了一起说。”
傅辅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究竟什么事,为何要你们一起说?”船上这么无聊,他也想听。
傅希言说:“仓库里的酒好像不多了。爹,韦大侠采购物资,不知道会不会顺道买酒啊,你要不要去问问?”
傅辅:“……”
问问有没有买酒……这借口听起来像支开下人的。
“哼。”他不开心地走了。
看他气冲冲的背影,傅希言硬着头皮道:“我们到船舱里说。”
他一路走在前面,将人领到自己房间门口,突然又停住脚步,对小桑小樟说:“我与你们家少主单独说。”然后他当着两人的面,将满脸都在控诉“为什么要取消站票”的小桑和小樟关在了门外。
裴元瑾自觉地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
傅希言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你今天去雷部还顺利吗?”
“主管事没有失踪,应当算顺利吧。”
“恭喜恭喜。”
结束简单的开场白,就该进入正式议题。
看傅希言期期艾艾的样子,裴元瑾若有所思地猜测道:“你惹上了桃花债?”
铜芳玉哪算是桃花。
他说:“……是朵要命的食人花。”
裴元瑾点头:“果然是女子。”
傅希言急忙解释道:“和对方是男是女没关系,主要是我的问题。”
裴元瑾不知想到了哪个方面,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你的问题?”
傅希言坐在他面前,双手交握,虔诚地看着他:“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我做了什么,你都原谅我,并且不阻止我继续做下去?”
裴元瑾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电闪雷鸣,台风警报。他霍然站起,怒道:“小桑小樟!”
小桑小樟当即破门而入!
傅希言下意识要跑,却被裴元瑾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在突然而起的泼天大怒之后,裴元瑾又慢慢冷静下来,两簇怒火被压抑在眼底深处:“说吧,是谁?”是谁让胖子宁可忤逆我,也要继、续、下、去!
小桑小樟有些回不过神。
裴元瑾望着傅希言,一字一顿地说:“这些日子,你躲在船舱里,便是在琢磨这件事吧?”
傅希言原本没理解那句“是谁”,还在心里琢磨,听他说这句,便以为他知道自己偷偷修炼傀儡术的事,不由面露紧张之色:“你听我说。”
裴元瑾说:“多久了?”
傅希言说:“上船之后就一直……不过你真的知道我在琢磨什么吗?”若他早就知道,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他现在才知道,那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可什么都没说啊。
他总觉裴元瑾这场火发得诡异,毫无来由,有点不太对劲?
裴元瑾只听自己要的关键词:“上船之后一直念着,下船后就遇到了?”
傅希言说:“念着?念着是念着,可和下船有什么关系?”
“是从我说‘我没得选,但你不是’那时开始想的吗?”
“啊?”
“你当时不是说‘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吗?后悔了?”
傅希言终于明白他的火从何来,圆脸顿时涨得通红,拼命朝小桑小樟挥手:“你们先出去。”
“出去做什么?”裴元瑾咬牙切齿,“纵容少夫人行不轨之事,他们罪该万死。”
小桑小樟也懵了,不知道怎么就“纵容少夫人行不轨之事”,当下双膝跪地。
小桑不顾伤口迸裂,痛得龇牙咧嘴,还开展脑洞,当场叫起来:“难道少夫人是靠出卖色相才脱身的吗?”
“都给我闭嘴!”傅希言忍不住拍桌,“我遇到的是铜芳玉啊,铁蓉容的师妹,我就算兽性大发,也不可能色胆包天到惦记万兽城主吧?”
“原来是铜芳玉。”裴元瑾冷笑一声,紧接着意识到铜芳玉是谁,面露疑惑之色,迷茫地看着傅希言,“铜芳玉?”
傅希言坐下倒水:“清醒了?”
裴元瑾沉默不语。
小桑小樟见状,识趣地退出门外,顺手将踹开的门重新合拢。
傅希言将倒好的水递到对面。
看裴元瑾发了一大通脾气,他心里反倒有底了。因为储仙宫门户太高,两人平日里相处,自己总不免隐藏着几分高攀的敬畏。可今日裴元瑾的想歪,却叫他管中窥豹,知道在这段关系里,自己其实并不是处于劣势的那个。相反,真正患得患失的另有其人。
裴元瑾迅速调整好情绪,平静地问:“你遇到了铜芳玉,如何脱身的?”
傅希言却对说故事不感兴趣了,托着脸儿问他:“怕我劈腿?”
“何谓劈腿?”
“怕我出轨?”
看出他眼中的戏谑,裴元瑾终于绷不住脸,狼狈地别开头去。
一向高大冷峻的裴少主竟然还有这样别扭可爱的一面,傅希言有点想笑:“我这些日子待在船舱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你是不是有点心急,有点好奇,觉得我在憋坏呢?”
裴元瑾的狼狈来得快,去得更快,他冷静地将刚才的话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发现傅希言这些日子躲在房里,的确有猫腻,扭头看他:“那你是吗?”
傅希言两只胖手有些不自然地放了下来:“与其说憋坏,不如说奋进。其实,这次能从铜芳玉手里逃脱,和我这阵子的闭关大有关系。”
说起正事,裴元瑾显得更自在了,不但给自己续了杯水,还反过来给傅希言倒了一杯。
傅希言润了润喉,将自己如何如何遇到铜芳玉,又如何如何编出来谎言骗铜芳玉的那段情节栩栩如生地转述了一遍。
裴元瑾眸中闪烁精光:“铜芳玉再蠢,也不是个傻子,你故事编得再好,都要有一个前提,就让她相信你真的是傀儡道弟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傅希言知道自己要是照实说,那么修炼傀儡术的事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过去的。他说:“你先答应我,不管我做了什么,都不怪我,也不阻止我。”
裴元瑾肯定地说:“你会傀儡术。”
傅希言的目光往旁边飘去:“其实武学的本身并没有好坏,它就是一种技能。你看,要不是我会……傀儡术,那今天就不可能和小桑小樟在铜芳玉的魔爪下全身而退。”
裴元瑾直接揭穿他的小算盘:“你还打算继续学下去。”
傅希言露出讨喜的笑容:“那的确还有进步的空间嘛。”
裴元瑾心中又冉冉升起了另一股怒火:“你知道傀儡王控制的人傀都是人炼制的吗?”
傅希言忙道:“放心放心,我只有《傀儡术入门》,修不到傀儡王的。”
“你果然想修炼至傀儡王。”
“冤枉啊。我家这么有钱,有这么多下人,让干嘛就干嘛,不香吗?我为什么还要炼制人傀呢?我就是想睡觉的时候不用下床关灯,捡东西不用蹲身……你信我,我不会拿人来炼制的,我有我的底线。”傅希言露出无比真挚真诚的表情。
裴元瑾不置可否,又问:“《傀儡术入门》是从何而来?”
“……白衣人给的。”
裴元瑾凉凉地说:“杀铁蓉蓉,拥有《傀儡术入门》,还能让铜芳玉失态,你难道猜不出这个白衣人是谁吗?”
傅希言伸出手指,比了小小一段:“有点思路。”
裴元瑾说:“莫翛然从来不做无用之事。你让你修炼傀儡术,一定因为这件事对他有好处。”
傅希言说:“传功授法一般都是为了将本门武学发扬光大,他或许是看中我天赋异禀,是个练武奇才。说实话,你没见过悬偶子、张大山……那都什么玩意儿!当然,我跟他是纯粹的利用关系,就凭铁蓉容三番两次想置我于死地,我怎么可能把傀儡道发扬光大呢?我就是想让傀儡术成为正道武学。”
“你如何保证他没有在这本书上做手脚?”
傅希言被问得一怔。
对此,他有两个依仗。
一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那本江湖全书,里面写很多关于傀儡术的系统理论,能够作为参考;二是仗着自己身体与众不同的复原能力,折腾得起。
只是这两件事都涉及他母亲有可能但不确定的身份。裴元瑾对自己修炼傀儡术已经勃然大怒,自己若说出猜测,真的也就罢了,万一是假的,岂不是平白无故的自寻烦恼,火上浇油?
他只好干笑:“搏一搏嘛。”
裴元瑾盯着他眼睛,突然问:“你知道你体内有蛊吗?”
傅希言愣了下:“我知道啊,铜芳玉逼我吃的,叫万毒蛊,蛊主是悬偶子,不过我回来的时候应窥灵术看过来,没找到。”想起那时候突然澎湃的真气,他猜测,大概率被自己的真元制服了。
他学会窥灵术后,就看过自己的真元,可惜也没看出什么东西。可见要找出真元的秘密,光会“x光”还不够,得有个ct成像才行。
裴元瑾知道他误解了:“我是说,你发胖与你体内的蛊有关。”
傅希言这次是结结实实呆住了:“我体内的蛊?这我不知道,太医们都没说。”
难道真元里藏匿的,是一只比万毒蛊更强大蛊?
裴元瑾能察觉到傅希言有自己的一些小秘密,所以便以为他知道,只是怀璧其罪,他不想让这件事被别人知道,毕竟姜休说过这蛊无害,甚至可能还有益处。
可若他也不知道,那这件事便要重新审视了。
裴元瑾问:“你从小就很胖吗?”
傅希言也不觉得这问题冒犯,诚实地说:“出生的时候就很大。”
“所以,很可能在你娘怀孕的时候,你就已经中了蛊。”
傅希言心里也生出了这样的猜测。若真如自己的猜测,他的母亲白苹洲就是金芫秀,那她进入永丰伯府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或许就如她编造的理由那样,是为了避祸,只是避祸对象并不是普通的江湖人。
有可能是一口一个贱人的铁蓉容,也有可能是与铁蓉容交好的铜芳玉。可惜,他娘如今下落不明,不然这些疑惑便可迎刃而解。
他回过神:“所以,如果把蛊取出来,我就能瘦了?
裴元瑾问:“你知道怎么取吗?”
傅希言想了想,说:“蛊可能藏在真元里,要取出它,我必须学会‘控灵术’。”可惜《傀儡道入门》里只略有提及,没有详细记载。
裴元瑾面色微冷:“控灵术不仅可以控蛊,还可以控人。”
于是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
傅希言无奈:“一个人若铁了心要害人,难道还需要特意学一门手艺吗?一把菜刀,一根绳子,一条棉被,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控制人心的办法也有很多,抓住他在意的人来威胁,用他想要的东西当根胡萝卜吊在面前……这些事又不是出现了傀儡道才有的。老话说得好,黑猫白猫,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为何非要把人的思想过错归咎于掌握的技能上面呢?用魔法打败魔法不好吗?”
裴元瑾有些想问,何谓魔法,可是眼下这个气氛实在不合适,便道:“铁蓉容的傀儡术可以操控涂牧这样的朝廷大员,远非你说的那些伎俩可以轻易办到。你如何保证未来不会受此诱惑,堕落魔道呢?”
傅希言认真地说:“我不能保证。”
他小时候还觉得巴啦啦小魔仙无比好看,是自己一生挚爱,长大后却引以为黑历史,提都不提。他原以为自己第二世投了个好胎,必然会娶一个温柔小意的美丽女子,可后来呢——与一个板着脸的煞神对坐着,讨论自己日后到底为善为恶。
可见人的变化是过去或现在的自己无法预料的。
但是不等裴元瑾变脸,他又补了一句:“可是,我有嫉恶如仇储仙宫少宫主监督,就算有行差踏错的念头,你也不会让我实现的吧?”
这句话十分取巧,等于将自己的责任推到了别人身上,偏偏裴元瑾吃这一套,眉宇间的煞气渐渐消散,脸上总算有了些拨云见日的阳光。
“从此以后,你修炼傀儡术,我都要在场。”
傅希言求之不得。他可没忘记自己刚开始练窥灵术时,差点走火入魔的事。说起来,又是真元里的蛊救了他一命,可见它虽然有诸多不是,可关键时刻从未掉过链子,应该不是坏东西。
这样看来,铁蓉容和铜芳玉下蛊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那会不会是莫翛然下的蛊呢?亦或,根本就是他母亲自己下的?
他有些烦恼:“可惜不能知道这是什么蛊。”
裴元瑾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练会控灵术就能将它驱逐出来吗?”
这是同意他继续修炼傀儡术了?
傅希言两眼眨巴眨巴,眼睛亮得蜇人。
裴元瑾一口喝完自己杯中水,站起来往外走。
傅希言殷勤地跟在他身后,帮他打开门,门板直直地倒下来,被裴元瑾一手托住。
“呃。”傅希言看着脱离组织的门板。
裴元瑾说:“我找人来修。”
“不要紧。”
裴少主让了这么一大步,自己岂能在钱财这等小事上抠抠搜搜,而且,这是诡影组织的船,到时候找韦立命报修下,就是一句话的事。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储仙宫少主的行动力。
他去隔壁傅晨省房间蹭了一桶洗澡水的工夫,回来门就修好了,不仅门修好了,还把他的床给拆了。
傅希言震惊:“我这门是用床补的吗?”
木匠哪知太多,只会呵呵笑着说,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
他倒要看看,一会儿能有多好。
傅希言抱胸,像监工一样坐在椅子上,看着几个木匠围着自己的床“作法”,坐着坐着,他看出点眉目了:“你们这是在把我的床拓宽?”
那个笑呵呵说“一会儿就好”的木匠黝黑的脸笑出一排大黄牙:“是的。”
傅希言不用问都知道是谁的手笔,不由心中感动。
这船虽然大,但船舱也多,分隔成房间后,空间便有些局促,唯二两间大床自然是礼让给了两人同睡的傅辅夫妇和傅礼安夫妇。故而他这几天晚上都睡得不太踏实,总觉得一翻身就要掉下来,夜半惊醒了好几次。
他没想到裴元瑾竟然这一点都发现了,实在是贴心。
他举起桌上的茶,正要喝一小口,桌子就被木匠腾出去了。
“……不用这么大吧?”傅希言看着这张越来越宽的床板,有些怀疑人生。
木匠说:“还好还好,很快就好了。”
傅希言坐在椅子上,看那床都快顶到自己膝盖了,不由问:“这个尺寸是谁想出来的?”
木匠理所当然地说:“雇主啊。”
傅希言:“……”也对,做小的省钱,做大的费料,没有雇主的明确吩咐,木匠不会这么傻,自己往里倒贴钱。但是,谁家的房间一大半都是床,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忍不住起身,想去找裴元瑾好好说一下自己床铺尺寸的事情,一米是小,但两米绝对够了,它这都快三米多了,是不是有些矫枉过正?
他刚站起来,就听“砰”的一声,身后的墙被砸出一个大洞。
傅希言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趴在墙洞上往里面看,就见那张从自己房间里搬出去的桌子,已经运到了隔壁,一个不知道什么匠的人就站在洞边上,正抡起锤子,准备对着洞口再来一下。
“等等!”
他忍不住喊停:“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他住的房间明明是精装修,为什么要砸成毛坯?
“两间并一间。”裴元瑾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傅希言扭头,疑惑地看着他:“两间并一间,那我睡哪里?”
裴元瑾往床上一指。
傅希言记得自己隔壁是傅晨省,所以……
“五弟要搬来和我一起住?”
裴元瑾说:“他已经搬到我原来的房间去了。”
傅希言心中不安感十分强烈:“所以,和我一起住的人是……”
裴元瑾坦坦荡荡地说:“我。”
傅希言呆滞地看着,看似镇定,其实内里已经变作了一只尖叫鸡——光天化日,你想耍什么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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