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尽头是田园,  田园后面是山脚,上山之后有破庙,铜芳玉终于停住脚。

    傅希言还记着自己是“带伤之身”,  气喘吁吁地将小桑小樟放下,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作出胸口疼痛难当的样子。

    其实悬偶子也受了伤,  也不好受,可看他这样,  自己心情便好了许多:“既然扛得这么痛苦,不如杀了算了。”

    傅希言小声抱怨道:“师兄,你这句话半路上讲还算兄友弟恭,  都到这儿了你才说,  岂不是显得说的人听的人都有点傻?”

    悬偶子顿时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傅希言忙朝铜芳玉说:“师叔,  我这师兄长得怪好看的,就是脾气不大好。”

    铜芳玉看了悬偶子一眼,  又看他:“我师姐一向以貌取人,你长成这样,我师姐为何收你为徒?”

    什么叫师姐以貌取人,  我长成这样?

    这样是哪样?

    没听《长恨歌》说杨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吗?

    老子要在唐朝,  尔等皆为丑娃!

    傅希言心里骂骂咧咧,脸上还要做出温顺的表情:“我师父还收了张大山呢!我胖归胖,但仔细看,  还是有点好看的。”

    他仰着白白胖胖的脸,  露出可可爱爱的笑。

    铜芳玉竟很认真地打量了两眼,点头道:“你的眉眼的确不错。”

    悬偶子顿时急了:“师父,  这胖子贼眉鼠眼!”

    傅希言心想:你这矮子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铜芳玉不耐烦地说:“好了,  不要吵了。你既然说是我师姐的徒弟,  就将师姐为何收你,张大山又为何杀你,先交代清楚吧!”

    在来的路上,傅希言早将故事编得七七八八,当下一气呵成地说道:

    “师父收我为徒的时间,那可早哩!那时候我还是镐京城中有名的废物,文不成武不就,只有师父不嫌弃我,传授我傀儡术。不过她说傀儡道受世人误解太深,在我术法大成之前,决不可展露痕迹。

    “后来我爹望子成龙,托我叔叔的关系,将我送进羽林卫。原本我就想混混日子,偷偷练好傀儡术,谁知有一天,秦岭派的楚少阳突然说要挑战我。虽然被我糊弄了过去,师父却说,秦岭派乃狗皇帝的秘密爪牙,这次挑战是个试探,可能已经发现了师父和我的关系。我这次糊弄了过去,但必然还有后招。

    “果然,没多久我就被调去锦衣卫,要护送三皇子去洛阳。一路上,楚少阳对我多方打压,就是希望我忍不住露出马脚。就在我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楚光突然单独派张大山和我去裴介镇。

    “你以为张大山是真的想害我吗?不,其实他是作戏给别人看的。你们想想,如果他真的想害我,怎么会用大庭广众之下派鸽子投毒这么愚蠢的方式?”

    是的,他就是这么愚蠢。

    傅希言一边说,一边不忘在心里吐槽,然而表演上更加激|情投入:

    “你们再想想,如果他真的要害我,我怎么可能让师兄用银子就将人赎回去了呢?我爹是堂堂永丰伯,难道我还会缺钱不成?其实这一放一纵,都是我们师兄弟默契的表演啊!”

    悬偶子赎回张大山的时候只觉得傅希言是个怂包,如今听他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头头是道,又有些怀疑起自己当时的判断来。

    铜芳玉疑惑地问:“为何要表演?表演给谁看?”

    傅希言说:“当然是给狗皇帝看的了。”

    骂皇帝,他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恨不能抓住机会多骂几句。

    “这次的表演很成功。没多

    久,狗皇帝就找了个借口把我调回镐京,并委以重任。因为在他的心里,张大山下狠手对付我,我便不可能是师父这一边的,他便可以放心信任我了。”

    悬偶子猛然又想起个破绽:“可我怎么听说,你当了刑部的牢头之后,尽忠职守,还帮着狗皇帝把陈家的人给杀了。”

    傅希言听他这么说,顿时明白了他未尽之意——陈家、陈太妃或陈文驹中间,要不有人和铁蓉蓉有合作关系,要不早就和狗皇帝翻脸了。

    他连忙大呼“冤枉”,道:“其实师父暗中嘱咐过我,要我找机会把陈文驹给放了,那夜劫狱,我原本是想借机将人放了的,但转念一想,万一是皇帝监守自盗设下的陷阱呢?那我中计事小,害了陈文驹,让师父失望事大。所以,安全起见,我名义上追缉逃犯,其实是暗中护送陈文驹离开都察院。不信你可以去刑部查案卷,等我和陈文驹甩开其他人之后,我是不是莫名其妙地为了救一具尸体,就跳下河渠,让陈文驹逃走了。你想想,我要是狗皇帝的人,大好机会难道我会眼睁睁地放弃,不立功吗?”

    悬偶子说:“可陈文驹还是死了。”

    傅希言苦笑:“狗皇帝的后招一个接着一个,令人防不胜防,那一局,我和师父机关算尽,终究还是输了。”

    铜芳玉听得头疼:“竟如此复杂?”

    傅希言叹气道:“师叔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和师父在镐京,在狗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真是日日如履薄冰啊。可惜师父最后还是……唉。”

    铜芳玉沉声道:“你师父最后是怎么死的?”

    她一说“你师父”,傅希言就知道自己扯下的瞒天大谎已经收到了成效。

    “虽然外界都说都察院被劫狱时,我表现出色,可最后放走陈文驹的这一段,始终说不过去,所以,狗皇帝还是对我起了疑心,命令刑部数度盘问。后来南虞谍网案爆发,狗皇帝借机把我打入大牢,一会儿拿涂牧试探我,一会儿单独关押,若不是怀疑我和师父的关系,我一个小小芝麻官,哪来这么大的排场?”

    他这么一说,不仅铜芳玉,连悬偶子都有些被说服了。

    铁蓉蓉死后,悬偶子就托人打听过消息,傅希言说的都和他打听的消息对得上。

    悬偶子说:“既然如此,为何死的不是你?”

    傅希言吸了吸鼻子:“因为我师父最后牺牲自己保住了我。狗皇帝血洗拾翠殿的那一夜,师父原本有机会逃走的,可她担心我,想带我一起走,不料却中了狗皇帝的埋伏!关键时刻,为了撇清我和她的嫌疑,她就说恨我,要杀了我,其实是知道自己跑不了了,想保全我!”

    说到这里,傅希言都差点被自己描绘的场景感动了,眼眶红红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铜芳玉深吸了口气,似乎也想控制住自己的哽咽:“是什么样的埋伏?谁下的毒手?”

    傅希言道:“师叔,我是师父的徒弟,这个仇我自己会报!”

    铜芳玉怒道:“说!”

    傅希言张了张嘴,觉得这锅子也不能随便甩,万一甩错了,就前功尽弃了:“那天晚上,我师父来找我,原本是要救我出去的,但这个时候,突然进来了个白衣人,他武功极高,一出手,就驱散了我师父放出的蜘蛛。”

    铁蓉蓉的蜘蛛当时还蜇过小桑,他记忆犹新。

    这个细节自然也得到了铜芳玉的认同。

    她说:“师姐爱养毒物。”

    傅希言心说:所以是个毒妇。

    铜芳玉懊恼地说:“我早跟她说过,遇到真正的高手,这些小东西根本没有用。”

    傅希言忧伤地垂下眼眸:“师父那

    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所以……她,她突然说要杀了我,却将我打晕过去,我知道,她是怕,怕我忍不住为她拼命!”

    实在挤不出眼泪,他只能用一只手捂住脸,嘴里发出呜咽声。

    铜芳玉说:“那个白衣人到底是谁?”

    傅希言说:“我也不知道,他戴着面具,只能看出他个子很高……”

    铜芳玉喃喃道:“白衣,戴着面具,个子很高,难道是……”

    傅希言是照着白衣人说了几个比较大众的特点,没想到她心里竟然真的有了猜测的人选?莫非这个白衣人不但是铁蓉蓉、铜芳玉的旧相识,而且还很熟悉?

    她突然激动地问:“声音呢?他的声音是不是很低沉很好听?”

    白衣人救了他三次,傅希言当然不能真的把人给卖了:“他一进来就动手,没有说话。”

    铜芳玉怔忡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可能,不会是他的。他怎么会杀师姐呢?他杀了师姐,下个是不是就要杀我了?哈哈不会的,不会这样的。他不会杀师姐的。”

    她像是痴了,又像是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地朝着破庙外面走去。

    傅希言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问悬偶子:“师叔这是怎么了?”

    悬偶子司空见惯地说:“不该你问的事情别多嘴。”

    “我是担心师叔。”傅希言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想,万兽城城主该不会被自己说疯了吧?那自己可真是功德无量。

    悬偶子冷笑:“你的故事编得不错,可惜我不信。”

    傅希言心想这还能不信?他自己都快信了。

    自己故事里的所有情节,都可以去查证。不管是刑部关于陈文驹越狱案的细节描写,还是自己在刑部大牢里发生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有据可查。

    他自信地说:“是师兄对我有成见。”

    悬偶子说:“不是成见。我今日见到你,整个人喜气洋洋,可丝毫看不出来丧师之痛。”

    傅希言叹气道:“师兄,你每日都能光明正大地跟在自己的师父身边,自然可以坦坦荡荡,却不知像我这样把师门藏得严严实实的人的辛酸。我的悲痛,我的哀伤,只有在夜色的掩护下,才能展现一点点。”

    “你和储仙宫少主……嘿嘿,他对你呵护有加,如影随形,你还有什么辛酸?”

    傅希言心里想:嘿嘿什么嘿嘿,是嫉妒了吗?

    嘴上却说:“师兄,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再好,也是个男的,我再不济,也是个男的呀。”

    悬偶子沉默了下,说:“要我相信你,有一个办法。”

    傅希言不是很想知道。

    悬偶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匣子,轻轻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条黑漆漆的虫子:“把这只蛊吃下去。”

    “不要吧。”傅希言光看着都觉得恶心不已。

    他捂着嘴巴,一边后退一边摆手:“师兄,你我芳华正茂,何必如此猴急?人与人的相交,贵在知心,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悬偶子说:“你不吃,就说明你刚才说的都是在骗人。”

    傅希言立马举起手掌:“我都对天发誓了。”

    悬偶子说:“发誓是你们中原人的习惯,我们西陲不吃这一套!”

    傅希言干笑:“神明无处不在,不分中原西陲,这个,这个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们队神祗一定要保持尊敬敬仰仰慕慕容容易易容……师叔救命!”

    铜芳玉收拾好情绪,从外面平静地走进来,一步步走到傅希言面前,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傅希言见悬偶子把匣子拿走,正松了口气,就听铜芳玉说:“这是万毒蛊,吃下去之后,百毒不侵,对身体很有好处,你吃了吧。”

    傅希言汗毛都竖起来了,面容僵硬地说:“万毒蛊,听起来就不太,不太容易炼制。这么好的东西,给我吃太浪费了吧?”

    铜芳玉说:“也不算浪费,如果日后知道你撒谎,我随时能杀了你。”

    傅希言:“……”

    他“愤怒”地甩开铜芳玉的手:“师叔,你竟然不相信我!要是我师父还在,她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对待我的!”

    铜芳玉说:“可你师父已经死了。她既然死了,我就是你唯一的长辈,你吃了这只蛊虫,从今以后就是我们万兽城的玄武君。”

    傅希言一点都不想当什么玄武君,听起来就像神话了的老乌龟。可惜铜芳玉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捏住他的下巴,抓起那黑色的蛊虫塞进傅希言的嘴巴里。

    感觉到虫子爬进喉咙的那一刻,傅希言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那感觉,怎么说呢,比小时候被脱了裤子等着打屁|股针的那段等待还要煎熬!

    铜芳玉一松开手,傅希言直接扶着柱子干呕起来,手指不停地抠着喉咙。

    “蛊已经进入你的体内,再抠也是抠不出来的。”悬偶子嘴角扬起恶意的轻笑,正要控制蛊毒好好地折腾他一番,却发现那蛊进入傅希言身体之后,就像泥牛入海一般,完全感应不到。

    他试了几次,直接用了窥灵术,对着傅希言看,却只看到他全身浅黄色的一团。

    铜芳玉见他表情怪异,问道:“怎么回事?”

    蛊也是傀儡的一种,只有主人才能完全控制。

    铜芳玉语气森冷地问:“蛊有问题?”

    悬偶子自知学习傀儡术的天赋不佳,铜芳玉一直颇有不满,自己最近好不容易立了一件大功,若是因为这件小事,又让师父看低了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他嘴上说怀疑,但傅希言的确说得有理有据,他心里还是相信了七八成的。既然傅希言所说大概为真,那万毒蛊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呵,没了更好!

    故而他权衡一番后,选择隐瞒此事:“没有,我就是吓唬吓唬师弟。”

    铜芳玉见傅希言还在努力催吐,忍不住道:“好了,够了。”

    傅希言抱着柱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其实内心焦急得很。不知怎么回事,他吃了蛊虫之后,真元就有些失控,真气如海浪般汹涌而出。

    他又不敢在此时打坐,只能照裴元瑾说的,让真气在体内随意行走,幸好没有出现真气对冲,走火入魔的情况。

    铜芳玉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傅希言:“拿着。”

    傅希言在心里祈求:祖宗,你快给我回去,不然自己的一伸手,变成了拍一掌,那可怎么办?也不知是不是感知了他的心情,真气终于顺从地回到了真元。

    铜芳玉说:“还不接过去?”

    傅希言推拒道:“师叔,我怕我才蔽识浅,难当此重任。”

    “再不收下,我可就生气了。”铜芳玉声音微微低沉。

    傅希言急忙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了过去:“多谢师叔。就是不知这玄武君要做什么?”

    铜芳玉说:“万兽城有四大神兽王,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青龙王由我大弟子息摩崖担任,白虎王是一位西陲成名已久的高手,他一心练武,不理世事,你多半不会遇到他。此外,还有位麒麟君,也是西陲高手,你师父说自己势单力孤,我就把他派给你师父驱策。也

    不知你师父让他做了什么,至今没有消息,或许已经凶多吉少了。”

    傅希言看着悬偶子有些难看的脸色,故意问道:“那悬偶子师兄是……”

    铜芳玉看了看悬偶子。

    悬偶子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铜芳玉掏出另一个块令牌:“他有了,你也不好没有。朱雀君的位置我一直留着。收下吧。”

    悬偶子顿时感动不已:“师父……”

    傅希言忍不住打断他的“获牌感言”:“师叔,这个令牌具体有什么用?”

    铜芳玉道:“在万兽城,四大神兽王仅次于我,玄武与青龙、白虎、朱雀他们平起平坐。”

    傅希言:“……”那不相当于明教四大护教法王?听起来倒也有几分威风,可惜这万兽城是彻彻底底的□□组织,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踏足的。

    呸呸呸!

    千万不要立fg!

    铜芳玉见他挤眉弄眼:“你不满意?”

    “当然不是!师叔能够像信任自己弟子一样信任师侄,师侄深感荣幸。我师父已经过世,从此以后,您就是我的师父了。”

    傅希言说得肉麻,可惜铜芳玉不吃这一套:“你师父就是你师父,就算人没了,名分还在。我徒弟够了,不差你这一个。”

    傅希言只好应声道:“是。”

    铜芳玉说:“你既然当了玄武王,我这里便有一桩任务给你。”

    傅希言:“……”你这话说的,是我要接的吗?明明是你硬塞给我的好吧!我又不在西陲混,要这玄武王有个鬼用哦!

    这不就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

    他忙道:“师叔尽管吩咐。”来,让老子听听你要干什么,老子努力给你搅黄了!

    铜芳玉说:“我要你去一趟暨阳县花月楼,杀了梦春秋。”

    傅希言问:“不知这梦春秋是何人,武功如何?”

    铜芳玉冷冷地说:“她是叛徒,也擅长傀儡术,其他的不必多问。”

    傅希言暗道:你自己门下反叛,不让徒弟去清理门户,好意思叫师侄去?果然没有师父的孩子像根草,又是想念师父铁蓉蓉的一天……

    哦,差点被自己给骗了,铁蓉蓉不是他师父。

    铜芳玉说:“办完这件事,带着这两人来西陲,我传授你炼制人傀之术。”

    傅希言立刻露出大喜之色:“多谢师叔!”

    铜芳玉点点头:“我另有要事在身,余下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傅希言听她要走,恨不能在心里放鞭炮,面上却显出不舍之色:“师父去世后,就属师叔对我最好了。”呕!

    “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做小女儿态。”

    铜芳玉直接一个跨步,飘然远去,悬偶子故意落后一步,回转头来,对着他恶狠狠地说:“你若是不按照师父的话做,就别怪万毒蛊在你身体里不听话了。”

    傅希言乖巧地说:“师父的话我会听,师兄的话我也会听。”

    “哼。”悬偶子冷哼一声,追着铜芳玉去了。

    傅希言在破庙门口当了会儿迎客松,确认两人真的走了,立刻卸掉一口气。拿的明明不是民国剧本,却跟演谍战剧似的,在生与死的边缘周转斡旋。

    刺激,真是太刺激了。

    他正要将小桑小樟唤醒,但抓住他们手腕的一瞬间,脑子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民国剧里那些大佬突然杀个回马枪的剧情。

    都走到这一步了,不能在细节上被打败。

    傅希言想着,将两人重新扛了起来,顺着原路

    ,回到他们初遇铜芳玉的那条无人小径。因为他们离开的时间不久,其他人还没发现他们失踪,故而小径依旧无人。

    傅希言将他们按离开前的位置摆放好,又弄乱自己的头发衣服,在地上滚了滚,做出大战一场的模样,才将小桑小樟唤醒。

    在他们不远处,铜芳玉满意地点头:“你师弟做事很细心。”

    悬偶子说:“师父,这都是他的一面之词。”

    “反正我们要去镐京查探你师伯的死因,正好验证一番,真的便罢了,若是假的……敢冒充我傀儡道门下,上天入地我都要杀了他。”

    铜芳玉语气森然。

    悬偶子当即说:“不必师父动手,弟子就能杀了他。”

    铜芳玉点头:“很好。”

    悬偶子想了想,又道:“而且他去暨阳,也未必能活着回来。”

    铜芳玉冷冷地说:“那也是他自己的命。”她的确对铁蓉蓉有感情,但铁蓉蓉的弟子又与她何干。

    在她心里,傅希言与张大山没什么区别,一看就没有练傀儡术的天赋,连驱物术都用得这么生涩,也不知一向眼高于顶的师姐到底是哪来想不开,收了两个这么埋汰的徒弟!

    她回头看了悬偶子一眼,他也正好看过来,露出邪气的笑容。

    铜芳玉心满意足。

    她的这个,天资也很一般,但胜在养眼,也算承袭傀儡道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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