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一向认为山里的夜色不仅不美,  还有些恐怖。白日里的湖光山色都披上了一层黑皮,像是凝聚成一团的巨兽,人在山里,就像在巨兽口中蹦跶。

    可储仙宫的“灯光秀”,  扭转了他对山间夜色的粗暴印象。灯火映照着飞檐翘角,  让整座储仙宫犹如遨游在云海里的神龙一般,  若隐若现。

    傅希言陪着裴元瑾在崎岖的山道上散步,又或者,  是裴元瑾陪着他消食。刚刚在宴会上,他实在吃得有些撑了。

    “烤全羊太好吃了,猪肝猪腰也好吃。”此时仍不忘念叨着。

    “老爆三。”

    “嗯嗯,好吃。”

    闲话了一会儿,傅希言突然问:“我刚刚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裴元瑾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反问道:“我们的事怎么算闲事?”

    傅希言眉眼舒展开来,乐呵呵地继续往前走:“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称心如意。”他们指的是赵通衢和应竹翠。

    先提议裴元瑾,后推举赵通衢……怎么看都是双重陷阱。虞素环和寿南山的为难也落在他的眼里,虽然不知因由,可关键时刻,  男子汉大丈夫,  当然要挺身而出。

    傅希言说:“关于混阳丹失窃,  你有什么线索?”

    这么大的事,他不信裴元瑾没查过。

    裴元瑾道:“里里外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傅希言说:“偷王?”

    裴元瑾说:“偷王是人,是人就会留下痕迹。”

    傅希言叹了口气,  很快得出了与裴元瑾、虞素环一致的推论:“那就是内贼了。收藏混阳丹的地方是怎样警戒的?”

    “混阳丹收藏在秘阁,  在储仙宫最高处,  任何人从外面潜入,  都会暴露得一清二楚。”这也是裴元瑾始终认为不存在偷王的原因之一。

    “秘阁由于长老首徒高泽看守。”

    傅希言敏锐地反问:“是伤重的于长老吗?”

    裴元瑾点点头。

    傅希言沉默下来,感觉到了事情棘手的程度。

    裴元瑾说:“混阳丹失窃前后,他都在秘阁值守,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秘阁其他人已经经过审问,未见可疑。”

    傅希言试探地问:“那高泽……”

    裴元瑾看出他言下未尽之意,解释道:“我和他关系很好。”

    傅希言仔细打量他的表情,见他说这句话的态度很客观,便道:“还是查一查他的金钱往来,交友情况吧。”

    见裴元瑾并未表示反对,他又继续道:“还有他的亲朋好友。没看到可疑的人,也可能是包庇亲友。”他努力回想着前世刑侦剧里还有什么其他要注意的情况。

    裴元瑾嘴唇动了动,忍住了想要发表意见的冲动。傅希言是为了他才接下烫手山芋,自己能回报的,也只有全心全意的支持了。

    “赵通衢要提供当日护卫的名单,虽然知道不会有问题,可还是看一眼吧。万一呢。”傅希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裴元瑾打商量。

    裴元瑾说:“那份名单他之前就给过我一份。”

    傅希言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你说他和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关系?高泽和赵通衢……”

    裴元瑾说:“他们一向不合。”

    傅希言说:“所以,应长老的提议,会不会是赵通衢想要借此打击高泽,最好是将他挤出秘阁?”不能怪他阴谋论,实在是这件事背后就透着一股阴谋的气息。

    裴元瑾摇头:“事发后,高泽已经自请去地牢了。”

    不管混阳丹怎么丢,高泽都难辞其咎,自请去地牢,也免去了裴元瑾处理时的为难。这下,傅希言相信两人关系不错了。

    傅希言摸下巴:“所以这是一桩悬案?”

    混阳丹失窃后,裴元瑾虽然第一时间做了调查,但重心还是放在追查混阳丹下落上,所以调查得并不细致。

    说是悬案,也不为过。

    既然悬案,为何应竹翠还要提议让赵通衢接手呢?他是有把握查出真相,还是想要利用查案的权力,做点手脚?

    傅希言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不行,不能这么想。还没开始,我好像已经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裴元瑾抬手,帮他整理凌乱的发丝:“没关系,可以等景总管回来。”

    傅希言:“……”

    还未见面,他已经开始同情景罗了。他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在储仙宫当总管。宫主少宫主想当甩手掌柜,三个同事一坏两废,六位长老看着啥都不会……就他一人在暴风雨里遭罪。

    哦,现在还多了个他。

    傅希言皱着胖脸,仿佛从景罗的身上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我觉得储仙宫可能需要一个职业经理人。”

    裴元瑾问:“何谓职业经理人?”

    “就是管理储仙宫杂务的人。”傅希言说,“不一定要有高深的武功,但一定要有强大的经营管理能力。”

    这倒和裴元瑾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也发现,除了雷部,其他各部主管事能力高低与武功没有太直接的联系。

    裴元瑾大方地说:“你当副宫主。”

    傅希言正要点头,发现主语不对:“我?”

    裴元瑾看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傅希言:“……”

    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想法,他应该只是脑嗨,没有口嗨吧?而且,职业经理人哪是想当就能当的。别的不说,光是画大饼这个能力,他可能就不合格,他对着裴元瑾做了一次测试。

    “储仙宫的管理还是太散漫了,我们要做到形散神不散,每个人都发挥企业主人翁精神,实现自我价值的同时,实现企业利益最大化。为此,我们要定下五年目标和十年目标,一步一个脚印,做大做强。”

    傅希言慷慨激昂地说完,发现裴元瑾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傅希言挥拳:“五年收购灵教,十年兼并天地鉴!”

    裴元瑾:“……”

    傅希言斗志昂扬:“你对我有信心吗?”

    裴元瑾皱眉:“收服灵教何用?兼并天地鉴,又是为何?”若是看不顺眼,不应该直接铲除吗?

    傅希言想,这个世界没有证券市场,自然没法上市,但可以喊口号:“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裴元瑾沉默良久:“我们去见姜药师吧。”

    “嗯?”这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

    裴元瑾说:“总要解决你体内的蛊,才能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

    这中间的前因后果、起承转合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傅希言虚心求教。

    裴元瑾理所当然地说:“飞升才能千秋万代,武功天下第一才能一统江湖。”对裴少主而言,前提是要解决他体内的蛊。

    傅希言:“……”江湖事还是要遵循江湖规则,所以……职业经理人有个鬼用,到头来还是内务总管。

    傅希言的摄政雄心只坚持了两个时辰,就凉了。

    离开裴介镇回到储仙宫之后,姜休便一头埋进药房。尽管唐宝云的失败源于唐恭的不自量力和不懂装懂,可后来没能救下唐宝云还是令他感觉到挫败。

    那些日子他一直在研究用其他药材炼制第十枚混阳丹,可惜并无进展;这些日子,又要想办法救治两位长老,可惜也遇到了瓶颈。

    傅希言进屋的时候,他正在熬药,那药的味道极为古怪,闻着不臭,却让人想吐。他捏着鼻子问:“这味道……是什么药啊?”

    姜休没回答他的话,反正就算说了,对方也未必会上心记住,何必白费唇舌:“你来得正好,我看看你的身体。”

    傅希言配合地伸手过去,他一把抓过来,放到手边的茶几上,按着脉搏,过了会儿才说:“已经是入道期了,这进展未必后无来者,也算前无古人了吧。”

    这话夸得傅希言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者想超越也不容易吧?”

    “哼,他们可没有吸食真气的蛊。”

    姜休很早就知道他体内有蛊,而吸食真气这件事被宣扬开来,傅希言并不意外。当初在南虞皇宫,他吸收了祝守信大半真气,便知道这事瞒不住。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当初他杀陈文驹,躲躲闪闪,生怕被别人发现了身上的秘密,然后被抓起来研究。可眼下,他自己就是入道期,天下有几人能抓住他?能抓住他的人又有谁在乎吸收真气这件事,武王武神一个个巴不得灵气转真气的速度再慢些。

    何况,他与裴元瑾的关系也已经稳定下来,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不知能不能为己所用的吸收真气,得罪江湖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何其不智?

    以上是傅希言的底气。

    但底气之外还有戾气。

    新城一战,让他彻底认清这个世界的残酷。什么江湖道义,公序良俗,到最后都抵不过自私自利。无辜百姓的性命都可以堂而皇之的剥夺,他为何还要为饕餮蛊的作用而藏藏掖掖。

    老子就是能吸食真气又怎样?害怕就别惹我,惹我就别害怕!

    因为有着这样的认知,傅希言淡然道:“嗯,一般人也羡慕不来。”

    姜休说:“操之过急,容易埋下隐患。”

    他将熬制的药倒出来,闻了闻,又尝了尝,然后递给傅希言:“喝了。”

    傅希言一脸嫌弃。

    姜休扬眉:“苦口良药不知道吗?”

    傅希言苦着脸说:“可你刚刚喝过了。”

    姜休:“……”

    终究还是另外给他倒了一碗,傅希言一口气喝下去,那奇怪的味道,差点没让他吐出来,好不容易压下胃里的翻腾,转头就看到姜休好奇地看着自己。

    “喝着有何感受?”

    “苦,恶心,想吐。”

    “真元没有微微发热,感觉被滋养吗?”

    “完全没有。”

    姜休皱眉:“看来没什么用。”

    傅希言:“……”

    姜休将药倒了,准备重新熬一碗,扭头见他们还在,皱眉道:“嗯?还有事?”

    傅希言说:“这到底是什么药?”

    姜休淡定地说:“哦,就是用来滋养真元的。老于他们不是受伤了嘛。”

    傅希言:“……”所以并不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他就是过来试了个药?他就说嘛,姜休又不知道他今天会过来,怎么会刚刚好熬了一碗药在这里等着!

    赶在傅希言哭诉庸医害人之前,裴元瑾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姜休兴味盎然地看着两人:“嗯?双修也会吸食吗?你们试过了?”

    傅希言双颊爆红:“还,还没有。这怎么试,万一,万一,万一……”一连三个“万一”,显然真的很担心有“万一”。

    姜休说:“怕万一,不要用真气就好了。嗯?你们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戏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

    傅希言脸色红得不能再红,已经快要发紫了,他将脸藏在裴元瑾的身后,不想去看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头。

    裴元瑾倒很坦然:“总要解决问题的。”

    姜休收起笑容,点头道:“也是个问题。不过我对蛊研究不深,真说起来,鄢瑎或许算半个行家。他不是要来嘛,问问他有没有办法吧。”

    他正为两位长老的命绞尽脑汁,一时间也分不出心神去管别的事了。

    裴元瑾点点头,表示理解。

    傅希言从他身后探头:“为什么鄢瑎算半个行家?”

    姜休愣了下,缓缓道:“很多年前,江湖曾经传言鄢克和莫翛然都师从鬼王程鹤成,而程鹤成就是传说中的无回门主。后来鄢克出面否认,传言就不了了之。但我看鄢克鄢瑎治病的方子,用药极为古怪,不像是正统的杏林出身……唉,罢了,说这个,听着倒像是我眼红嫉妒。”

    他身为储仙宫的“太医”,对两位长老的伤势束手无策,还要求助小神医鄢瑎,心情自然不太愉快,很快将两人赶出药房,继续研究新药了。

    傅希言说:“姜药师研究真元,莫非是两位长老真元出了问题?”

    裴元瑾皱眉,两位长老的伤势,昨日裴雄极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

    这个世界的医疗,就算傅希言前世学的是中医西医,也很难有一展身手的空间,毕竟,前世的人并没有真元,所以,他很快不再纠结这个自己力有不逮的难题,将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毫无头绪的混阳丹失窃案中去。

    赵通衢早早地就将当日执勤人员名单送来,还附赠了一张执勤岗位的部署。

    傅希言去实地考察了一圈。这里虽然没有监控摄像头,却也没有视线死角,任何一个位置,都会暴露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如果从秘阁向山下移动,那前前后后起码要经过上百双眼睛。

    就算偷王真的存在,那对方的武功起码是裴雄极这个级别的!

    这还是傅希言对裴雄极戴有滤镜的情况下做出的推算,裴雄极本人到底能不能做到,还是个未知数。

    虽然不可能,傅希言还是花了两天的时间,挨个与那日执勤的雷部众人询问了一番。

    嗓音嘶哑,一无所获。

    当夜,裴雄极送来了姜休特意调制的润喉糖,一颗下去,清凉滋润,回味无穷。让傅希言在遥远的婆家感受到了娘家的温暖,第二天一大早,又生龙活虎地跑去见高泽。

    储仙宫地牢建在地下水附近,阴冷潮湿,大多数牢房都是空着的,偶尔有几个人,靠着栅栏,一双双眼睛跟狼似的。

    傅希言不用问,就知道手上没有少沾人血。

    还有人张扬地问这胖子是谁。

    傅希言头也不回:“你祖宗。”

    “放屁!”

    问的人一怒而起,傅希言释放入道期威压,那人又怂哒哒地坐下去了。

    储仙宫武神武王不稀奇,可放到外面,入道期行走江湖,差不多已经罕逢敌手了。要不然,当初裴雄极也不敢放心让自己唯一的亲儿子带着不会武功的虞素环满江湖跑。

    傅希言难得使用威压,对这样的效果也很满意。

    地牢走到头,竟有一间北向的阳光房。

    高泽就在这阳光房里,怡然自得地种着花。

    傅希言在旁边看了会儿,认真地建议:“出不了门的话,种花不如种菜实惠。”

    高泽扭头,细细打量了他许久,才失望地垂下眼眸:“你就是裴元瑾带回来的……夫人?”到底还是年轻,脸皮薄,最后两个字说得有些别扭。

    傅希言却听习惯了,落落大方地点头:“你叫一声少夫人,我会应的。”

    高泽呆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傅希言说:“知道我为什么来吧?”

    高泽低声应了,然后道:“混阳丹失窃,是我失职……”失窃的混阳丹被一个男子吃了的消息传回储仙宫时,他难过好几宿没睡着,总想着裴元瑾以后不知该怎么过。后来听说裴元瑾和那个男子相处不错,才稍稍放心,可如今看到人,愧疚和难过又翻腾起来。

    若非真的走投无路,像裴元瑾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和一个胖子相处得不错。

    傅希言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一门心思都在案子上:“你不想知道是谁做的吗?”

    高泽看了他一眼,又一眼:“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姜药师也炼制不出第十枚了。

    傅希言总算感觉到对方奇怪的态度,皱眉道:“难道你不想把案子查清楚?难道不想从这里走出去?”

    高泽摇头:“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不怕被关一辈子?”

    “那也是我罪有应得。”

    傅希言凑到栅栏边,低声道:“你知道于长老的情况吧?”

    高泽焦急道:“师父他怎么了?”

    傅希言说:“受伤了。”

    “不是去请小神医了吗?难道有变化?”

    “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有徒弟在身边守着,也许他心情会好起来?病人心情好了,求生欲会更强。”

    高泽低下头来:“没关系,还有小师弟在。”

    傅希言说:“混阳丹失窃那日你见过谁?”

    高泽摇头道:“谁也没见过。”

    “没有可疑的人?”

    “嗯,和平时一样。”

    傅希言说:“你再把那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描述一遍。”

    高泽说:“太久了,记不清了。”

    傅希言又问了几个问题,高泽始终说没印象,不知道,再问得多了,就开始装自闭。

    景罗不在,裴元瑾被裴雄极抓壮丁,押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傅希言找过去时,就对上了他憋屈、幽怨的眼睛,似乎在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然后,傅希言就像接小朋友回家一样,把人从裴雄极的书房里领了出来。

    离开时,裴元瑾的脚步轻快得都快要飞起来了。

    傅希言  忍不住笑道:“放学这么开心?”

    裴元瑾纠正:“是散值。”上课可以不听,干活却不能分神。

    他问:“你见了高泽?”

    傅希言说:“嗯,我觉得他有点问题。”

    裴元瑾皱眉:“什么问题?”

    “他一直在回避问题。”

    裴元瑾说:“事发之后,他很自责,对我深感歉意。”

    傅希言摇头:“不止如此。如果对你深感歉意,就应该努力想要补偿你。既然我帮你调查真相,他就该积极配合。可我刚刚问他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他居然说记不清了。”

    裴元瑾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人犯错之后,会产生懊恼的情绪,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做得更好一些,多半会回想那日发生的情景。他如果真的对你心怀愧疚,就应该把那日发生的事情回忆得很仔细才对。”

    裴元瑾停下脚步。

    傅希言说:“他逃避这个问题,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当日犯的错不仅是失职。二是,他知道当日的问题出在哪里,但不能说。所以,他加倍愧疚自责,却不敢面对。”

    他抬起手,轻轻抚平裴元瑾皱起的眉头:“你调查他的财务交友情况了吗?”

    裴元瑾带着他去找虞素环。

    虽然案子是傅希言接下来的,但虞素环一直在帮忙搜集资料。她说:“我昨日找高泽妻子谈钱庄入股的事,她把家底都亮出来了,都在合理范围之内。”

    傅希言说:“外面有没有小家?”

    虞素环摇头:“他从小住在储仙宫,很少出门,就算出去,也有电部的人跟着,没有任何可疑。而且他和妻子的感情很好,前年还生了个儿子。”

    傅希言喃喃道:“当了父亲还甘心在地牢里待一辈子……有谁比儿子更重要呢?”

    他眼睛一亮:“他是不是有个小师弟?”

    虞素环说:“于瑜儿?是于长老的儿子。于长老一共只有两个传人,一个是高泽,一个是于瑜儿。于长老常年闭关,于瑜儿可以说是高泽一手带大的。”

    “查一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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