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谢明舒一进工作室就碰上了孟琳。孟琳还是那副元气满满的样子,笑着绕到她面前说早上好。谢明舒这才想起昨天的事,不禁有些担忧,悄悄地问:“昨天后来没出什么事吧?”
前一天谢云馨和杨繁一直在展馆中待到闭馆,还帮着收拾了一会儿。乔颖珊后面又匆匆来和她道了个别,看那样子倒像哭过。当着女儿和许多同事,她也不好去过问。虽说乔颖珊与她不过几面之缘,年纪又比孟琳大了好几岁,但孟琳是个嘴上不饶人的,谢明舒到底是为腼腆怯懦的乔颖珊担心多些。
孟琳却是一副很不解的样子:“昨天?”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反倒笑了:“明舒姐,你说奇不奇怪,我还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人。”
谢明舒想想乔颖珊的性子,心说自己也是第一次碰见。她问:“怎么了?”
孟琳与她关系不错,也没什么避讳:“郑旭存一开始追我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他是已婚,但他跟他老婆是开放式婚姻,为了应付家里父母,背地里他们各玩各的。”
这点谢明舒已经听许成熙说过,便点点头。孟琳继续说:“可是他老婆说,她……她从小就很喜欢郑旭存,是为了跟他结婚,才签了婚前协议答应开放式婚姻的。还问我,我是怎么让他爱……我的?”她说到最后,已经是一脸吃了柠檬般扭曲的表情。
谢明舒听到这,惊得几乎睁大了眼睛。她心里忽然有些惋惜,乔颖珊情深至此,可她实在不像郑旭存会喜欢的那种姑娘,再加上他那个风流好色的性情,恐怕她注定要碰壁。
孟琳却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吐槽:“我就说,是他先追的我,我怎么知道他喜欢我什么?何况就他这种人,不都是看对了眼图个新鲜嘛,哪还真能有什么爱?”
谢明舒本来在胡思乱想,听到这里却忍不住笑了:“小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在这种事上看得还挺透彻。”
“哎呀,他这种人我见多了,”孟琳两手一摊,满脸恨铁不成钢:“我就是不明白,明舒姐你说,他老婆是不是有病。我要是像她那么有钱,我才不天天盯着一个不喜欢我的老男人,包几个年轻听话的小帅哥伺候我不好吗?”
谢明舒能想象出画面,孟琳的确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她抿了抿嘴忍住笑,仍旧将话题拉回去:“那昨天你还跟她说什么了?”
“我就实话跟她说了呀,我跟她老公早就分手了,他听说我新找了个男朋友,昨天又跑到我面前说什么,看我有个好归宿他也就放心了,我没搭理他。”说到这里,孟琳一脸不解:“然后他老婆就哭了。她比我还大几岁吧,怎么跟个小孩儿似的,我还得哄她。”
谢明舒这才知道误会了孟琳,难免有些歉疚,连声安慰道:“没出什么事就好。”她背地里却想,不知该怎么劝乔颖珊几句。只是自己跟她算不上多熟,若是贸然谈起这样的事,不免让人觉得僭越了。她思来想去没个主意,正好听见上班的铃声,也就把这些事情先放下,投入到新的工作中了。
杨繁按照纸上列的名单挑了几样点心,那售货员十分热情,手上忙着打包,还不忘给他推荐:“快到端午了,先生要不买点我们的五毒饼吧。”
杨繁顺着他的手看过去,见饼面印着不同的花样,显得颇为精致,估摸着谢云馨会喜欢,便笑道:“那个也来半斤吧。家里人少,买多了吃不了。”
售货员笑着应了一声,又转身去称五毒饼。杨繁提着点心去结账,正好看见收银台旁边贴着的招聘启事,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又问:“你们这里招糕点学徒呀?”
收银员听到这话倒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怎么也不像会来糕点铺子打工的,便随口说:“一直都招呢,我们这今年刚扩大了店面,缺人手,不好招呀。”
杨繁四下里打量着这家店,笑着说:“我觉得你们这家店不错,你看我行不行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巧何丽敏从旁边经过,那收银员边找钱边笑着说:“何姐,这位先生问能不能来当糕点学徒呢。”将零钱交到杨繁手里,又对他说:“先生,那是我们领班,这方面的问题您还是问她吧。”
正值工作日上午,店里没有几个人。何丽敏正好有空,便饶有兴趣地问:“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杨繁笑道:“我在国外什么都做过。上学的时候在中餐店里端过盘子,学校厨房给人当过帮厨,后来在酒吧当调酒师。刚回国还没来得及找工作,今天巧了,出来买点东西,正好看到你们家招人。”
何丽敏听了,倒觉得他从前的工作多少有些相关,至少是个能吃苦的人。再看他长得一副机灵像,一双手更是修长灵巧,她心里已经有几分认可,便笑着从收银台旁边拈了张名片递过去:“这是我们店的名片,先生要是真有这个打算,就把简历发到我邮箱吧。”
杨繁欣然收下名片,又对她一笑:“虽说我没有做中式糕点的经验,但就是因为没有,才想在这里好好干,好好学嘛。”
何丽敏微笑道:“咱们这招的糕点学徒也不是必须要有做中式糕点的经验,不过您有这个决心,肯定是比什么都强的。”
女儿在国内的第一个生日,除去几位同班的小伙伴,谢明舒也叫来了林念和秦嘉娴,连带上谢云馨点名一定要到场的杨繁,连大人带孩子足有八九个。林念是头一次见到杨繁本人,起初看见谢云馨对他比对自己还要亲近,林念心里不免有些吃醋,连带着对他也是不冷不热的。
幸而杨繁极会看人眼色,更兼知道她是谢明舒多年的好友,便有意讨好着,又请林念和他一起带几个小孩子做游戏。大半天玩下来,林念对他的印象也大为改观。知道他住的不远,竟还主动提出可以开车送他回家。
到了晚上,孩子们都跟着家长回了家,谢云馨玩得累了,早早就睡下。杨繁终究不好意思叫林念送他,只推脱自己家离地铁站近得很,坐地铁回去就可以。他看出林念恐怕有话要和谢明舒说,陪着她们收拾完屋子就善解人意地先行告辞。
谢明舒陪着女儿闹了半天,到底也累得够呛,捧着杯热牛奶坐在沙发上,连笑容都有些疲惫。林念倒还是神采奕奕的,两眼闪着光说:“我看这小伙子真不错,人还年轻,长得也挺俊,又懂事,而且容容也挺喜欢他。”
听她提起谢云馨,谢明舒猛地想起她藏在抽屉里的礼物袋。那一份特殊的礼物,她本想留到晚上独自陪着女儿拆开的,可是女儿已经熬不住睡下了,她也只好作罢。
谢明舒疲乏地弯了弯嘴角,忍不住跟林念开玩笑:“你这么快就又看人家好了?上午还对人家爱答不理呢。”
林念揪了两下沙发上的流苏,心虚道:“哎呀,我就是看容容那么喜欢他,我叫她玩游戏都不听,我就有点……”
“念念,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吃醋。”谢明舒温柔地笑话她。
“不说了不说了,”让她一笑话,林念也觉得丢人,连忙将话题引开:“对了,这个杨繁现在做什么工作的?”
谢明舒笑了笑,如实说:“在国外的时候他在酒吧当调酒师,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上次问他也不说,神神秘秘的。”她只当杨繁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又脸皮薄不愿意告诉她,当面没有说什么,背地里却盘算着怎样托朋友帮忙打听打听。
林念听到这里,心里越发有些怀疑,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秦嘉娴却忽然问:“明舒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虽与谢明舒在国外相识,但她读完研究生就立刻回国,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杨繁。
谢明舒便如实讲起她和杨繁相识的经历。当时杨繁还在念职业学校,为了赚生活费,闲暇时在幼儿园里打过一阵零工。有一回谢云馨在园里打疫苗,新来的校医弄错了学生档案,不知道她对青霉素过敏,谢云馨接种完不到一个小时便晕了过去。
那时正好是午休时间,孩子们都在活动场里玩,幸好正在旁边浇花的杨繁反应快,一把接住了从秋千上摔下来的谢云馨,顾不上自己的伤,先将她抱到校医院,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又指挥一个孩子将去吃午饭的校医找回来。他虽然不敢动那些针管器具,也知道拿了个氧气瓶来让谢云馨吸氧。等谢明舒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女儿已经基本脱离了危险,她自然对杨繁存了万分的感激,母女两个就此跟他结下友谊。
“这么说人还不错,”秦嘉娴言简意赅。
“挺善良,也挺机灵的。而且难得年纪不大,还挺会来事儿的。”林念如是评价。
她们看谢明舒一脸掩不住的疲惫,只闲聊了一会儿也就离开了。林念心里有事,走到楼下,忽然回头说:“小娴,你说这个杨繁是不是对明舒……?”
秦嘉娴懒洋洋地问:“何以见得?”
林念沉思片刻才慢慢说:“要只是个普通朋友,何必听说明舒要回国来,他就也跟着回来了。”她自言自语道:“原先我还以为,他就是要跟着明舒一块儿回国来玩玩,没想到他还真打算就待这儿不走了。”
“嗯,有道理,”秦嘉娴兴趣缺缺,“我看这孙子挺鸡贼的,不是看上了明舒姐,就是知道自己搭上了金主不想撒手。反正都是拿小孩儿当幌子套近乎。”她性格直率,最不喜欢满肚子弯弯绕绕的人,刚才席间杨繁表现得过分伶俐,让她不禁有些反感。
林念听得直皱眉,忍不住打断她:“你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坏。”
秦嘉娴耸耸肩,两个人一前一后各自上了自己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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