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皆是客。晏清河醒来后,看沐司雪坐的位置的目光,总有那么几分不得劲。
三十多页的厚厚一沓论文,被安排的齐齐整整,专业词标注和引用,华美的词语排列,本土语的地道使用。
环顾,屋里人已离去,只留几缕松露白茶清香。
缭绕着四周,她垂首嗅着胳膊,总觉得身上都残留着沐司雪的香味。
闻不出来,似有非有。
这香味,好似在她梦里抱了沐司雪之后,带到梦外来了。
淡淡的,很好闻。晏清河双手拍了拍脸,眼眸恢复澄净,拿起桌上的论文翻将起来。
红笔画的重点,是建议她背下,导师可能会提问的重点。
嗯,学姐还蛮细心的……
手指顿了顿,按压住伸向手机的手,学姐应该有事回去了吧。
那不过是一个梦,打过去倒显得她别有用心。
她抿了抿唇,决定放弃。
暗忖,得沐司雪多次相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报对方……
先从通过论文答辩开始吧,不能辜负了沐司雪帮她的一番苦心。
晏清河是从小不愿意服输的人,虽被晏漫星骂草包,却遗传了她愈挫愈勇的斗志。
幼时,奚照婉繁忙,晏漫星不管,换一般世家子女,早已和纨绔九流,酒场红妆一起觥筹交错。
在养废的路上,一路狂奔。
晏清河的成绩从小很差,脑袋瓜却很聪明。加上秉性至真至纯,虽偶尔因无聊混迹几次世家子弟聚会,最后总能自醒自查。
她长相清俊俏美,有着一等一的、完美欺骗性的皮囊。
这些年,表达好感的oga沙淘浪滚,示爱的alpha,beta亦如过江之鲫般。
拒了一个,涌上来更多。
她能保持洁身自好,实属难得。
在认识季浅浅之后,她更是收敛了骨髓里好狠斗勇的基因,不怎么打架。
前世的商场和情场坎坷,让她性情稳重了许多。
都说梦是相反的,些许在梦里已释放过一次紧张,等到了论文答辩现场。
晏清河杵着笔直的腰杆,眼神晶亮,任导师如何提问,都对答如流。
结束后。
“azing!”台下一群男生女生,起身表达惊叹。
无他,晏清河竟将通篇论文都背诵了下来,导师随手一指的段落,她都能接上。
虽说是自己写的,但引用大量专业术语,结结巴巴都正常,ue能背出这厚厚一沓论文的实属少数。
晏清河听见轻轻的拍掌声音,从海浪般人群的背后传到耳廓,而后,带动着此起彼伏的掌音,哗哗啦啦。
晏清河抬眼,穿过一列列,一行行汹涌人潮,视线与沐司雪莹润的眸光交织一起。
红唇轻勾,精致的下颌线,微微扬起了个称许的弧度。
五分赞扬,五分鼓励。
学姐什么时候,来观摩她的论文答辩现场?
晏清河目光顿了顿,再抬首看时,对方的娉婷倩影已消失不见。
毕业宴会前,每个学院都组织了自家的拿手节目,金融学院也不例外。节目将现代歌舞和古代歌剧混合,颇具现代主义,又穿插着复古热潮。
学院里的人推选来去,最后竟然落在了长相俏美的晏清河身上。让她饰演生前籍籍无名,死后大放光彩的诗人dickinson。
dickinson绰号“宅女女神”,终其一身没怎么出门,也没有婚嫁,脚步终年徘徊于城堡花园里的几步之隅。
人们在她死后,思考她诗中的充斥的炽烈情感来自何处。
后从其和嫂子su通信的内容中,找到两人相恋过的痕迹,做了一定的历史加工,改编成了歌剧《dickinson》。
嫂子su不爱dickinson的哥哥,父母早亡,年幼失祜。她和dickinson两小无猜,是可以被褥里分享任何心事的闺中密友。
那时女子写作不被认可,只有她欣赏dickinson的才能,她暗恋dickinson,却苦苦隐忍着自己的感情。
在结婚之前,dickinson察觉到自己对su的与众不同,颤着声音问她,“su,你会和哥哥搬到德玛小镇,离开这里吗?”
“你希望我离开吗?”su带着期待问她。
“不要嫁给哥哥。”dickinson气呼呼道,执拗地抓紧su的手,像是怕她随时会离开自己。
“为什么,你哥哥他很爱我,你知道的,我没有亲人。”
那个时候中晚世纪,女子不被允许进入男子高校,学习数理或文学知识。平生唯一大事,就是将自己拾掇得光鲜亮丽,寻个好夫家。
dickinson家有地位,她害怕su也和寻常女子一样,隔着哥哥,两人的关系又算什么?
看到哥哥拥抱su,她嫉妒地将手里的诗笺撕碎,将su不由分说地从哥哥身边拽到后花园大榕树下。
绿色蓬荫将两人的身影,衬得忽远忽近,影影绰绰。
dickinson倏地抱紧了su,咬唇,“我不是你的亲人吗?”
“是!可亲人和爱人是不同的,我最终属于你哥哥,我只能和你哥哥拥抱,接吻。”su直直盯着她涨红的秀美脸蛋,故意激dickinson。
“唰”地一下子,裙摆旋转成风,dickinson将su拽到怀里,吻上她的唇。
su阖着睫毛,唇角勾着得逞的笑,环着脖子深吻上去。
有吻戏?晏清河持着剧本,往后翻,拧紧的眉毛越来越聚拢,这a国也太开放了吧,后面还有dickinson和嫂子su的床戏。
像偷情一样,下完su的床,她还得即兴咏唱一段dickinson写的《狂野的夜》,托着腮,望着夜空。三百六十度拐弯抹角赞叹su的技术之好。
她抚额就要推了,本想着借此机会打入ue学际圈子的心思就淡了下来。
如果不是排练组组长,学戏剧与导演艺术,有天才之称的约翰学长,一再强调吻戏和床戏全部借位,晏清河果断会拒绝。
这个歌剧不仅在学院毕业典礼时展现,约翰还想拍下来,作为他的毕业作品,交付国际戏剧雄狮中心评比。因此,对他很重要。
也罢,就当做是毕业前的一次纪念吧,在ue圈里混个脸熟。
紧锣密鼓的排演,足有一寸厚的剧本,晏清河和饰演su的女生,边演边背,找到了点感觉。
排练到最后一天,却有人罢工了。原来是歌剧前有一段很炫的音乐合奏,萨克斯,吉他,钢琴,架子鼓……
架子鼓手家里有人生病,连夜赶到德萨斯州没了人影。
这可如何是好,整个ue能打架子鼓的,都是随手敲着当乐趣,打出密集有次序的节奏,还得配合其他乐器的合奏,这谁能会?
这个临时组建的歌剧团有些失望,人群窸窸窣窣地走了。约翰苦涩着嘴角,没阻止大家。
晏清河也有些挫败,将剧本台词熟了个透,却不得不被团队人放鸽子。
可从哪里找到能胜任的架子鼓手呢?
这天,约翰乌云密布的脸,笑容挤到了眉峰,说要给清河一个惊喜。
轻重缓急,安排有序的鼓点声,将她进门时的心跳,带着一起鼓动。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直长发倾泻在黑色短夹克背后,随着纤瘦的腰身晃动,黑色九分长裤,露出白腻的踝骨,白色高帮运动鞋。
薄妆粉黛,却飒气十足。
这背影好熟悉,总觉应该是身着裙装,盘着精致的发。
晏清河秉着呼吸走近,空气里,镲片随着鼓棒的敲击震动,美丽的架子鼓手的踝骨上,隐隐可见青色的细筋络,蜿蜒舞点着细细的小河。
“咚……!”的一声结束,余音颤动在空气里,白鼓棒在鼓手的纤长指缝间绕了个回旋。
如白色花朵,炫舞绽放掌心。
晏清河有点怔愣,居然是沐司雪,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沐司雪。
又酷又美,难以逼视。
转身的刹那,沐司雪投递到晏清河身上的眸光,柔了几分冷冽。
“suer,你希望我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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