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息喷洒到手掌心,秦若淮忽地一滞,又连忙松开了。
他转移了视线。
他眼珠转了转,在试卷上又扫了一遍,纪怀远的语文作文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看着纪怀远的作文内容,不由得咋舌。
怎么同样都是人,大家都差不多,为什么他就能拿到五十多分呢!
他嘟着嘴,不时往外吹气,发出一声声“噗噗”的声音。
“说真的,我感觉跟你比起来,我更像是个混血。”
他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纪怀远忽地就笑了:“为什么?”
秦若淮一脸你是瞎吗的表情看着他:“就从这个作文上!”
他又带着一点探究的目光,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我很好奇啊,你是混血,那你小时候是待在国外多一点还是待在国内多一点啊?”
纪怀远的眼睛往斜上方翻了翻,手托腮,做出一副回忆的动作。
“我小时候啊,记不太清了。应该是国内多吧,我妈妈嫁给我爸爸后就一直待在国内,只是偶尔会回去看看外公外婆。”
秦若淮“哦”了一声,点点头。
不过他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
台上的老宋一直在说话,他拿到卷子的时候已经把每个人的情况都罗列了一遍,现在就按着他写的把人一个一个往上喊。
说到刘佳的时候,他叹了口气。
他拿着卷子:“其实我对你们平时的表现都有关注,但是刘佳这次的成绩是真的让我万万没想到。平时挺认真的,怎么一到考试就不行了呢?”
刘佳颓丧地低着头,什么都不说,就静静地听着老宋的说教。
凡是老宋说什么,她就点头,这种时候,什么都别说,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老宋在上面说,底下在各说各的。
刘佳一回来就满血复活,本来在丧着,到座位上直接和薛林聊起天来。
下一节课是唐英的课,所有人都很紧张。
唐英教的科目,快两年了,什么规矩大家都懂。
凡是你错一道题,就把这张试卷抄一遍;错两道,抄两遍;错十道,抄十遍……以此类推……
纪怀远听见这规矩不敢相信地瞪圆了眼睛,虽然他英语好,几乎不错,但是还是被惊到了。
总感觉那些错的多的人好惨,为他们默哀三秒钟。
秦若淮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这算什么?这惩罚已经很轻了!我也是被练出来的。”
他仰着头,开始陷入回忆:“我刚进来那会儿,英语也算拔尖的了,但是唐总她是个很严格的人。她觉得,既然你能只错几条,为什么不能全对?反正那一个学期,我们就是错一道题,打三下手心。”
纪怀远想起唐英上节课拿着的棍子,从远处看看不太清,但是唐英把它放在讲台旁边的桌子上,纪怀远能够观察到。
那棍子有几道裂开的缝,说不好是它本来就这样,还是打手打多了裂开的。
棍身还有一些毛刺,摸着都不太舒服,打手肯定更疼。
想到被打的感觉,他顿时浑身一激灵:“这个棍子打着一定很疼吧?”
秦若淮点点头,带动着手一起动了动:“嗯。是挺疼的,不过还好,习惯了就好了。”
纪怀远被他手上的疤痕给恍了下,不自觉地说出心里话:“那你手上的疤是这么来的吗?”
秦若淮回头看他,他略带歉意地看着秦若淮:“抱歉啊,我昨天早上在宿舍不小心看到的。所以是因为这个吗?我看你上周上她课的时候手好像在抖。”
他当时手心被打破了皮,足足二十四下,一下都没少。
第二天好不容易少错了两道,可还是躲不掉被打掌心的命运。
于是破了皮的掌心又被再度摧残,直接掉了一块肉。
后来唐英知道了,也跟他道歉了,她下手没个轻重,一个月没再碰他的手。
秦若淮也像是出息了一样,没有再错一道题,他知道自己答题不爱审题,就是靠自己的语感。
每一道题选之前他都要再看一遍才填上答案。
虽然他是个男生,但是是个人都怕疼,被打的感觉真的很难受,真的很疼,很疼……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这些事。
他之后看到棍子都会下意识地手抖,哪怕是听到声音。
虽然手好了,但那道疤却是永远刻在了掌心,那块皮也是永远长不出来了,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纪怀远见他不说话,显然已经是了解了大半了。
秦若淮不想说,他也不会去多逼问。
就像秦若淮不再多问一点他的经历,他们这样很公平。
有些事情,没必要说太多,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点到即止,就好了……
下课铃声一响,全班都蠢蠢欲动。
有的甚至直接做出了助跑的姿势。仿佛只要唐英说一声下课,就能立马奔出去。
唐英又接到一个通知,她下午还有事不在,过会儿又要去开会。着急忙慌地布置了今天的作业,就是抄试卷,没错的就没作业了。
纪怀远和秦若淮两个人都是满分。
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谁也不是天生的学霸。
薛林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学习也不会落下,虽然错了好几道。
他还在那笑呵呵的,抄试卷都能笑出来,纪怀远都怀疑他是不是傻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次试卷题目不长,薛林又比上次少错了将近十道题,这次只要抄十几遍,薛林已经快要乐疯了!
下课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学校食堂也不是饭不够吃,限量什么的。重点是去晚了,菜就不多了,因为去的早的都是爱吃什么打什么,但去晚了可能都是一些素的,肉全被打走了。
都是长身体的时候,哪里爱吃素的啊,都想吃肉,偶尔吃素只是想换换口味罢了。
宿舍三人组今天只有他和纪怀远,白羽舟那个家伙叛离了组织,跟着他家的竹马一起出去吃了。
去食堂的话,从他们这幢楼后面走比较近。
学校里修了好多道水泥路,每条路都立着一个牌子,告诉别人这是什么路。
楼后面的草坪上种了几株广玉兰和梨花树。
广玉兰的树从远处看一片绿上点缀了几点白,他的花还是很大的,白色的花瓣中间夹着黄色的花蕊。
给人一种它纯洁无瑕的感觉。
去食堂的那条路上种满了两排银杏树,不过现在还是五月,正是开花的时候,到了十月份,整片整片的金黄,那个场景实在是盛大。
他们去的不早不晚,还是有肉的。
对付了几口,就回教室去了。
天已经有些闷热了,他们走在银杏树笼罩的阴影下,丝毫不觉有什么燥意。
一颗又一颗梨花树生长着,大概因为地势问题,有的直接长斜了,像歪了脖子似的。
树叶和花夹杂着,有几簇甚至已经延伸到了栏杆另一头的河里。
忽地,一阵风吹过,那一树的梨花在空中盘旋飞舞,又坠落在水泥路面上。
有几瓣飘落在了秦若淮的肩头,他却浑然未觉。
纪怀远侧身,拿下了他肩头的那几片白色的花瓣,趁着他不注意,塞进了校服口袋里。
秦若淮感受到他的靠近,抬起头看他,双眼之间对视了几秒,又快速躲开。
说话间有一丝两人都觉察不到的慌乱:“怎么了?”
纪怀远手揣口袋,嗓音低哑地说道:“有花瓣掉你肩上了,帮你拿掉了。”
秦若淮没再多问。
下午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尤其是夏季,更加没精神。
离上课还有一个小时左右,秦若淮说了声,就趴下补觉了。
教室里好几个人都趴着,醒着的也不说话,就做题。
教室里一阵笔尖摩擦过纸张和翻页的声音。
纪怀远就在他旁边坐着,不时看看手机。
这时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爸爸发来的。
【j:爸爸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时间问你,在新学校还习惯吗?】
【y:挺习惯的。】
【j:那就好,我又往你卡里打了几万,没钱了就跟爸爸说。】
他想说他妈已经给他打过了,可话到嘴边,他还是只回了一个字。
【y:好。】
【j:不多说了,我这边马上又要开会了。】
【y: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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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班上陆陆续续来人了。
本来安静的教室慢慢开始哄闹了起来。
秦若淮睡了半个多小时,也起来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叫陈萍,是个老教师了,教学四十多年了。
本来是已经退休了,但是后来新校长刚好上任,就再返聘她回来。
她是学校所有数学老师中资历最老的,她总是说一些让人印象深刻的话。
她老是说:我教学的时候,你们爸爸妈妈还在上幼儿园呢,有的还没出生呢。
不过,这确实是事实……
这节课纪怀远依旧皱着眉头上课。
秦若淮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纪怀远每次上数学课都是皱着眉的,起初他以为可能是有点吃力,可是看他那么轻松的样子,也直接排除掉了。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讲台上的陈萍说着一口地道的老昭市话,比现在的人说的昭市话口音要重一些。
老一辈的基本上都这个口音。
他压低声音,悄咪咪地对纪怀远说:“你是不是听不懂方言啊?”
“嗯。”
秦若淮很惊讶:“那你在之前的学校怎么办的?”
“二中的老师都讲普通话,我虽然从小在昭市长大,但是我们家里说话只说普通话,偶尔我妈会说一些英文和我交流,不说方言的。”他如实说道,“所以我既不会说昭市话也听不懂。”
他顿了顿,又道:“虽然听不懂,但是看她写的过程我也是能理解个七七八八的。”
秦若淮听着他说的话,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
一直到下课,他都没再说话。
陈萍离开后,他一脸严肃地看着纪怀远,这让纪怀远也忍不住以同样的神色看他。
“纪怀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课后我可以帮你补课。”
似是怕纪怀远不相信,片刻后,他又说:“我数学很好的,回回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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