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时间停滞了那么几秒,但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他和纪怀远四目相对。
忽地,纪怀远一声轻笑:“真的?”
秦若淮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大丈夫一言九鼎!”
纪怀远一脸为难的样子,也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不会影响你的时间吗?”
秦若淮像是被他问住了,张了张嘴,不说话。
“那也没关系,给你重新讲一遍,也算是给我自己又复习了一遍,挺好的。不会浪费我时间的!”
这话他是笑着说的。
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微微勾起。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温柔。
老师们都去开会了,晚自习的时候,也没个老师,临走前唐英还给跑到教室他们布置了一张试卷,可谓是毫无人性。
一张卷子对于秦若淮他们来说,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完了。
纪怀远正拿着数学课本,理解着今天陈萍讲的那章。
秦若淮收拾了下课桌,把课本铺开,还拿着几张草稿纸,开始给纪怀远讲。
他们声音不大,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听着却刚刚好。
大概是嗓子有点干,他声音略有些沙哑。
纪怀远也懂得个七七八八,秦若淮这么一讲,他也能理解了。
正想说什么,就被一道高昂的声音打断了。
“艹!你们在偷偷学数学!”
只见薛林两手扒在桌子上,站着看他们,那架势像是恨不得直接爬到天花板上去。
一旁的刘佳正在做阅读题,被他这么一叫给惊着了,思路都给打断了,扯了扯快要爬上桌的薛林:“啧,你小声点儿,别影响别人!”
随即他意识到好几个人都看着自己,瞬间趴在桌子上低下了头,挥了挥手:“别看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们继续。”
说完,他脖子往前伸了伸:“诶,你们都做完了?”
两人都点点头。
薛林像是泄了气般,他长叹一口气:“唉!果然人和人之间是不能比的!你们俩还是人吗你们简直就是怪物!”
秦若淮撇撇嘴,耸了耸肩以示自己也不能理解。
薛林挠了挠脑袋,双目空洞地注视前方。
口中喃喃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英语这么难的东西?我们不是中国人吗?为什么要学英语啊?太难了!”
他脑袋想破了也只能在一百二三十左右打转,有的问题他就是想不通。
他考试纯属是那种靠运气的,错的少因为有他会的,错的多就是阅读太难了,他向来阅读不行,平时哪怕简单一点也能错几道,难了就更多了。
阅读一道就好几分,像他这样的,感觉分都不够扣。
他最出息的一次就只错了一道,当时也是卷子简单,但也就那么一次。
最差的时候,几十条他只对了两条,气得唐英把他拉到办公室一对一,讲完了还说教了好久,让他回去写分析,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还不能少于八百字,这可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他脑中好像想起了什么,他记得唐英走之前好像说过,她明天来收,如果错的题比月考还多的话,要带家长!
他妈是不管他,但他爸管啊!
思即此,他拍了拍秦若淮:“你英语卷子借我看看,我对对。”
这么一对,他顺了口气:“还好还好,幸好错的不多,没事了,还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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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唐英就过来了,此时距离上早读还有半个小时。
班上已经来了几个人,大多数是起的比较早的,还有的是大清早过来补作业的,却没成想遇上唐英的突击检查。
她一脸严肃地站在讲台上,搞得后来的同学都跟着不敢说话,一进来就坐下。
有的一坐下就压低嗓音,用气音说话,问旁边已经来的人:“怎么啦?”
“不知道啊!我一来就这样了。”
有几个看见唐英,思索了很久,突然一惊:“我艹!她是不是要检查课本背诵啊?我想起来我还没背,我还想趁着早读课背掉的!”
唐英不是来检查背诵的,但是她听见了有人说,眼睛顺着声音看过去:“什么?没背啊?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晚自习又干什么去了?不是有充足的时间吗?”
他们自知理亏,也不敢说话,纷纷低下头来。
沉默是金,不然会死的很惨的。
这一早上的气氛都很压抑,直到第三节数学课。
陈萍依旧和往常一样,穿着独属于她自己的色系的衣服,身上挂着小蜜蜂,端着个大茶缸子,头上还夹着个标配的老花眼镜。
一切都没有变,一直等到她说话的那一刻。
陈萍说着那塑料的带着昭市方言夹杂普通话,还有口音。
底下不少人都在偷笑,觉得她说话可搞笑了。
她一眼瞥过去,就很精确地看见了薛林:“薛林,你笑什么啊?”
薛林捂着嘴,强忍笑意:“没……没什么……噗哈哈啊哈哈!”
最后还是没憋住,整个教室3d环绕着他的声音。
陈萍不相信地看着他,老花眼镜架在鼻梁上,微微朝下。
这个样子,让秦若淮想起了他外婆。
小的时候,他就老和妈妈住在外婆家,他总喜欢出去疯玩,每天回来都能搞得一身泥,有时候鞋子都能破个洞。外婆就老是坐在院子里,旁边的凳子上放着装针线的饼干盒子,戴着副老花镜给他纳鞋底做鞋子。
想起这些,他的神色都柔和了起来,嘴角还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陈萍说了句:“别笑了,听讲!”
说完转过身,开始讲课。
台上的她讲得热血澎湃,台下的众人忍不住想笑,前面的纪怀远听得一头雾水。
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塑料的普通话,这不还是方言嘛,还是用普通话的形式翻译的,还是那个发音。
待了这么多年,他好像知道昭市人的特点是什么了。
昭市人哪怕是普通话再好的,说话也喜欢用土普结合的方式。
前几天在宿舍,秦若淮在那找东西,嘴上说着:“我的孩子呢?”
他当时还怔愣了,以为是他听错了,结果秦若淮又说了一遍。
他好奇地抬起头看,发现秦若淮正拿着一双白色球鞋,说:“找到了。”
这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孩子丢了,结果说的是那个“鞋子”。
可眼下陈萍的口音又不太一样,她有那个调调,他想应该是老一辈的口音,他曾经也是听过的。
管它呢,反正都听不懂[无奈jpg]
好吧,这节课又是那样。
虽然不知道陈萍为什么忽然说起普通话了,而且说得他听不懂。
他偏过头,与秦若淮对上了视线,两人均是一脸苦涩。
秦若淮看着台上的陈萍说得有些吃力,得了,还是别说了,这还不如说方言呢。
他眨巴了下眼睛,咬牙道:“你……听不懂吧?”
纪怀远沉重地点点头。
他宽慰道:“没关系,其实她这么一说我也不太能听得懂她说的什么,待会儿下课后我跟她说一声。你实在听不懂也不用勉强,我们晚自习可以继续一起学习。”
他哪能想到会是这么一副场景,虽说从来没听过她讲。
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讲了。
薛林大概是有点受不了她的说话方式,他快憋不住了,说话还在憋笑,举起了手。
而台上的陈萍讲得正起劲儿,转身骤然看到薛林举手,下意识就知道他要去厕所。
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屎尿真多啊,去!”
薛林登时屁登屁登地跑出去了。
也没有回来过。
后面几个还在悄悄说:“他不会掉屎坑里了吧?”
“谁知道呢?”
“你说他会不会没带纸啊?”
“有可能,下课去看看,真没带的话,那得去围观啊!”
几个人就做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决定。
此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也要下课了。
陈萍听着铃声,拿着她的课本,还顺口说了句:“你们哪个去厕所看看,他是不是掉厕所里了。”
后面那几个在这种事情上很是积极,陈萍一走出教室,他们就立马飞奔出去。
跑出去和一个人擦肩而过,那人还疑惑地问:“诶?你们干嘛去啊?”
他们一开始还没觉着,然后反应过来,那不是薛林吗?
领头的那个一脸遗憾地看着他,搞得薛林都有些懵。
他一边舔着手里的绿色心情,一边问:“你们怎么这个表情啊?”
“没什么!我们以为你掉厕所里了,想去围观你而已。”
听见这话,薛林咬了一口冰棍,然后拿头去撞他们:“我尼玛!滚啊!”
撞完,气愤地跺跺脚,头一扭就往教室里面走去。
看到他手上拿着冰棍,秦若淮顿时就明白了,这是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出去了啊。
“你去小卖部啦?”
他嘴里还有冰淇淋,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嗯,今天刚进的货。”
刘佳却是觉得诧异:“你没被校长逮到吗?”
说起这个,薛林登时露出劫后余生的样子:“别说了,我去的时候还没遇到他,回头的时候撞见了。他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悄悄走着,他就怕他回头。不过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左看看右看看的,反正最后他进了另一栋楼,我就赶紧躲墙后面溜回来了,太恐怖了!”
他思忖着:“你们说,这校长怎么老出来检查啊?我天天都能看见他!”
刘佳给他翻了个白眼,纪怀远摆摆手,而秦若淮手里捧着数学书,也是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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