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不愧是皇帝批阅奏折和学习的地方,室内的摆设价值连城,设计更是巧夺天工。

    皇帝摆摆手让侍候的人全部退下去,这才在书案后坐下,看着低着头行礼的简夏苓,“平身。”

    “谢陛下。”他直起身,目不斜视的回应皇帝审视的目光。

    皇帝不喜欢拐弯抹角,便开门见山道:“关于昨日,民间的传闻,你有何看法,简太师?”

    “回陛下,臣既然做了,就敢承认,望陛下明鉴。”

    开弓没有回头箭,生活是海,人是船。纵然有狂风猛浪,也会有晴天碧波;纵然有迷茫苦涩,也会有曼舞轻歌。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那你可知有何后果?”

    他细想一阵,在古代养男宠并不是鲜有所闻,即便是有断袖之癖,也不至于让皇帝动怒。

    “回陛下,臣以为陛下是怕臣影响太子殿下,如果是这样,臣愿意自降官职,不碍太子殿下的眼。”简夏苓道。

    皇帝叹了口气,眉间带着浓浓的忧愁,对方的话正是他的本意,但降官职不行。

    “罢了,朕看得出来迢儿很器重你这个师父,这些年他母后去世朕也不曾多陪陪他,后宫的妃子皇子经常惹恼他,如今朕又立后……

    “爱卿还是继续教习,至于你那传闻,朕不想多管,你在迢儿面前收敛便好。”

    “谢主隆恩。”说罢,跪在皇帝面前磕了个头,起身后又拱手作揖保持姿势不动。

    见皇帝以手扶头看着桌面,眼里饱含悲伤的相思愁意,摆摆手命他退下。

    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他并不想深究是如何进展加快的,退出御书房简夏苓便遇上了一个面带愁容的男子。

    “游太医?”简夏苓略微惊讶,连忙整理衣襟便迎了上去。

    游笑抿抿嘴唇,转而一笑:“看来您没事,下官瞧您被皇上问话,担心是兴师问罪,如今太师安然无恙,季欢才松了口气。”

    游笑,字季欢。

    简夏苓叹道:“难讲,多亏了太子殿下,不然我也难逃一劫。季欢,你与我交好,称呼上不必多礼。”

    简夏苓,字曲茯。

    “那……曲茯兄,你也别叫我‘游太医’了。”游笑说着示意简夏苓一同出宫,“曲茯兄有所不知,昨夜,赵迢跟我说他写了一篇《陈情表》,内容大概是自己与皇上这么多年的情分,我估摸着应是这篇《陈情表》发挥了点作用,加之曲茯兄的为人陛下是知根知底的,我也信得过曲茯兄,说到底,心悦之人乃心之所向,不应随世人之言语而变化。”

    朱红的宫墙映红了他的眼眸,简夏苓看着游笑的眼睛微微出神,嘴上还是答道:“嗯,多谢。”

    二人的衣摆随风而动,风动,心动。

    “曲茯兄”游笑在简夏苓眼前挥了几下:“回神。”

    “抱歉,我陡然想起了他。”简夏苓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想起那蛇因事离开,也不多留几天。

    蛇与人的寿命不等长,他何尝不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转过墙角,一群喜鹊聚集在路边的树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为首的那只交的尤为起劲儿,顿时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曲茯兄。”

    “嗯?”

    “曲茯。”

    “嗯。”

    “曲茯……”

    简夏苓挑眉笑道:“怎么了,是什么惹得季欢频频叫唤我?”

    初到官场,人生地不熟,游笑是个好脾气的,又出身太医世家,看不惯一群腐朽不化的“老古董”欺负新上任的太师,游笑虽拜太医,但正义二字却铭记于心。

    初识,简夏苓便发现自己的异能对游笑所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他愿意与自己交好,只不过是对方真的敬重自己。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曲茯兄,以后有什么打算吗?”游笑眼里闪过几分落寞,扭过头去不愿看他。

    简夏苓叹了口气,继而趁游笑不注意拉起他的一只手,对方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自己的行为,身体微微一抖,呼吸转而急促,一副要哭出来的态势。

    “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简夏苓道。

    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很好,希望季欢也能过得很好,喜乐安康……四季欢乐,游光扬声,笑傲风月。”他拉着他的手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处理完毕仪表后,游笑轻生道:“简哥哥,你能别把我扔给别人么。”

    简夏苓一惊,下意识松开他的手,却被游笑反手抓住:“曲茯,你真的想好了吗?”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本来看游笑状态不对想要带他去东宫解解闷,却不成想惹得他更加难过。

    “去东宫,只当是给你上上课。”他不想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如今他不能再欺骗自己游笑对他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性质的了。

    “好,我听简哥哥的。”

    东宫为历代太子的居住地,气势磅礴,规模虽比不得养心殿或御书房,但也是实打实的精雕细琢。

    太子赵迢正摆弄着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绿色鹦鹉,简夏苓不许宫人禀报,二人便一路轻悄悄地到达了赵迢所在的位置。

    简夏苓:“……”你确定要在心上人面前这么不学无术么,好徒弟?

    看见游笑勉强一笑后便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不由得一怒,转头轻咳一声。

    没反应。

    “咳咳咳!”简夏苓故意放大声音,想让面前这个木头赶紧回头。

    而这声咳嗽的作用不大,想要叫醒的人,没能叫醒,不想引起注意的人,却赶紧查看他的情况,游笑连忙拉起他的手开始把脉。

    “师父?季欢?”赵迢好似电脑刚刚开机,缓冲完毕后,立即行动查看他的情况。

    简夏苓拂开他的手,盯着游笑的动作也不回头,“如何?”

    “太师鸿福齐天,自是与一般‘癞□□’不同。”游笑冷哼一声,随后凑到简夏苓耳边:“昨夜没休息好?季欢给曲茯调几副补身体的药方罢。”

    简夏苓:“……”

    “癞□□”赵迢:“……”

    看着二人“耳鬓厮磨”的样子,赵迢心中一股无名火拔地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考虑到面前的两人,一位是他的老师,一位则是他有好感的人,不得不按耐住火气,作揖道:“师父,游太医。”

    没反应。

    赵迢:“……”

    游笑松开手,拍拍袖子选择站到简夏苓身后,他倒不是因为认生,而是因为昨天晚上这位畜牲对他的某些话语使自己厌恶。

    “嗯。”简夏苓这才正视他,“昨日给你布置的功课呢?这回别告诉为师是让疯狗叼了去,连自己的功课都照看不好,我看你童三岁的小儿也无异了。”

    “师父放心。”

    他很少自称本官或其他能提升自己地位的称呼,一是不习惯这样提醒自己的身份,二是不喜欢自己高高在上看别人低下的感觉。

    除了特别的场合或者面对像赵迢这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臭小子之外。

    走进太子书房,简夏苓示意游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接着全程监视赵迢为他们二人倒茶,做完这些,他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润光,你凭自己的感觉,觉得自己的课业如何?”

    赵迢,字润光。

    “学生愚昧,师父昨日所讲弟子仍是稍有疑惑,不得要解。”赵迢面露愧色,直起身来朝他鞠了一躬。

    “噗——”游笑不屑的笑声轻飘飘传入了二人的耳朵,他端起太子刚为他倒的一杯茶抿了一口,“抱歉,情不自禁。”

    赵迢:“……”

    简夏苓点了点头,又看向赵迢,却发现这小子正目不转睛盯着这位年轻的太医,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他已有何彦,便不想再欠下过多的风流债。

    一根筋直男的会纯粹的以为太子对这位太医不过是欣赏才子,爱惜人才,而在他久经情场的人看来,这两人若是没有转机,终将“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好在耐心是个好东西,作为老师,本来就是给学生解答疑惑和传授道业的人,简夏苓这次细化地讲述了一遍有关于昨天他仍有不解的地方。

    在讲解的过程中,他瞟到这位太医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即便如此,他也要硬着头皮讲下去,毕竟人是他带过来的。

    游笑抬头凝视着正站立着为太子赵迢讲解疑惑的对方,从发丝到眉梢,从双眸到嘴唇,从脖子到双手,无一不招他喜爱。

    可世间这么美好的人却不属于他。

    两柱香过去,简夏苓才面露微笑点头,顺手拿起茶杯,喝上赵迢为他续上的一杯温茶,润润嗓子道:“不错,学习要多温习,隔日再来查看你的温习情况,接下来为师要讲授新的内容。”

    又是一大口茶水,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看向一旁认真的游笑,笑道:“季欢,时辰也不早了,你若有事便回太医院罢,我可能还需再呆一会儿。”

    游笑一身洁白的太医官服,头上的乌纱帽早已被他安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坐得端端正正,一副乖巧的学生模样。

    “没事的,我觉得曲茯的讲解十分有趣,曲茯不介意多个旁听生罢。”游笑答道,“曲茯你讲,季欢爱听。”

    简夏苓:“……”这,好的您嘞。

    要不是自己的亲学生赵迢一脸失落,他是不会提这个嘴的,游笑可谓全程盯着自己瞧,连个正眼都没给过太子。

    而在他愿意留下来之后,赵迢又显得有些雀跃,简夏苓直接把这个情绪理解为他是在安慰自己,毕竟日久生情的故事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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