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府上众仆人进屋为将军洗漱更衣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八卦劲儿头。昨夜送进去的药量是多少,服用了多少,酒吃了多少,各自都心里有数。见花大将军面色红润,而百里逢集眼下乌黑,相互窃喜,估摸着花清眠定是餍足了,而百里逢集精气不逮。

    不多时,这消息不胫而走,没过一日,整个越州城都知晓花大将军宠幸了百里逢集。

    早饭时,原本仆人置放了一大一小两桌,小桌自是给百里逢集准备的,花月国面首是不能上桌,只能用高过地面些许的小桌进餐。花清眠故意让人撤掉了小桌,与百里逢集同坐。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确实不习惯古代人的尊卑之分,体现在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而且她有意缓和同百里逢集紧张的关系。

    很显然,昨夜里百里逢集睡得不好,脸色竟然比昨日在水牢时还差。食量也不大,花清眠观察着他,吃得竟不及自己一半多。

    他今日穿了一袭青衣,肩上明明包裹了厚厚的白纱布,可衣间隐约还是渗出血丝来。他看起来身体很虚弱,花清眠想着要赶紧给他请大夫才行。

    才用过早饭,花清眠坐在了外面议事的会贤堂里。百里逢集亦步亦趋跟着她,好似那内室有毒一般,待不得人。

    会贤堂坐北朝南,东西双方户牖各开,过堂风过,带着春日的花草香。

    檀木桌子上置放了热茶,花清眠坐在面南的主人高椅上,望着眼前的事物。她已来这里几日,可一切都还是那么地不真实。

    屋室静得落针可闻,百里逢集远远坐在一旁,看着手里的一卷书,一副闲情自若的样子。只是他怕是不晓得,煞白的脸色和额间的密密细汗,已经出卖了他。

    他看起来远没有表现得那么淡定。

    家仆叩门,说江寻易来了。江寻易和朝颜是花清眠左膀右臂,都住在将军府上,只是不同院落,来得自是很勤。百里逢集很自然地将书放在桌上,起身站了起来,走到花清眠身边,奴仆该站的位置上。

    他还真把自己当面首了,仆人的姿态摆得倒是端正,花清眠抬眼觑了一下,真真能屈能伸啊。

    江寻易穿了一身月白长衫,瞥了一眼百里逢集,微微拱手,“将军,公主和世子都有大礼相送。”

    同进门的还有朝颜,显然他们已习惯于公主和世子两人对将军府这种“不怀好意”的示好,问道:“可需我去拿仓库的礼品单,看送什么回礼?”

    “送的什么?”花清眠坐在外堂主位上,朝颜和百里逢集分站在她两边。江寻易坐在西边,他是将军的幕僚军师,有品阶,享花月国俸禄的,是以有座位。

    见他们主仆要议事,百里逢集施了礼欲走。

    “你去哪?”花清眠叫住了他。

    “……”百里逢集道:“将军议事,我不便在这里。”

    花清眠看了看议事堂,指着朝东的座椅,道:“坐那。”

    百里逢集愣在原地,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花月国将军议事,要给他一个敌国战俘听不成?

    同样不解的,还有江寻易。

    东方为尊,往常有贵客来此才能坐东方,府中幕僚不下三十人,无人坐过那个位子。江寻易不解地看了眼朝颜,朝颜抿嘴摇摇头,示意他不必提示。

    “是面首。公主和世子给将军送来了面首。”江寻易继续说:“都是用来盯着将军的人。”

    原书里,百里逢集一统天下时,花月国对邺国称臣,他拥兵十万,于越州城下,不费一兵一卒,就等来了花月国女王出城求和。而求和的筹码,就是送上花清眠大将军的性命。

    花清眠知晓自己在原书中的结局,也就明白,花月国的女王花无念、公主花浅、世子花茂,表面上是她的姑母、表姐、表弟,实际上不过都是将她作为工具罢了,待她没什么真心。

    “所以,不过一个晨早的功夫,将军府里的事情,皇宫里的大人物们就都知晓了?”花清眠沉吟片刻,冷笑一声:“他们倒是快。”

    昨夜府上众人都认为花清眠宠幸了百里逢集,可这速度太快了些。早起还未出两个时辰,这样车马都慢的地界,皇宫里都知晓了她闺中之事?!可见将军府上,都是各路大人物的眼线。

    她的处境,不太乐观。

    来会贤堂的路上,江寻易听朝颜说了这两日将军的奇怪之处,过往好些事情都记不清了。加上满将军府都传,花清眠昨晚用了几味药,昨夜洞房竟是成了。他颇为担心将军被美色所耽误,眼下见将军是非辨得清晰,敌我分得明白,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请示道:“那公主和世子给的这两个面首?”

    “不能留。”花清眠说。可要怎么处理,她还没想到方法。就见江寻易拱手说:“好,我去处理。”

    他并没说怎么处理,显然他们主仆之间是相互信任的。花清眠感慨,好在身边还有江寻易和朝颜是可信之人,不然她穿来此处的局面怕是会更难。

    不多时,就有仆人来报,说江寻易亲自把那两个面首送回,还挑选了回礼感谢公主和世子。

    花清眠捏着茶杯,喝了一杯又一杯,思忖着如何给百里逢集看病的事。总归不能态度转换得过快,还要说得有原身的气度才好,她想了想,看着朝颜说:“去传御医来。”

    “将军哪里不舒服?”朝颜忙问。

    花清眠皱了皱眉头,指着正在出冷汗的百里逢集说:“他血腥味太重,熏得我头疼。”

    “可这御医,是皇上亲赐给将军府的荣耀,上回江军师受了伤断了肋骨,命悬一线,将军才求了恩赐,给他看的御医。府上幕僚三十有二,只军师有过这一回待遇。这番,就……给他用么?”她晓得小姐上回中了毒粉,记性不好,怕忘了这回事,提醒道。

    朝颜人前总唤将军,私下和心底却当花清眠做自己家的小姐,很是为她考虑。可心里还是不免担心,难道将军就因昨晚睡了一觉,就对百里逢集另眼相看了?朝颜侧头头看了百里逢集一眼,长得是不错,没想到他还有这本事。

    “去请!”花清眠拧了拧眉头,命令着。

    她想着要赶紧将百里逢集的病治好。而且不如把事情闹大些,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真对百里逢集上心了,以为她沉迷于男色,也放松些公主和世子对她的提防。

    可这么一等,等到了落日,都没等来人。

    起先百里逢集还能站会儿,到了下午,他明显就在强撑,花清眠让府上医官瞧了瞧,只换了药和纱布,那汤药吃了三回,丝毫起色不见。也怨不得医官,府上的医官本就是给她煎药的,能看得什么大病呢!她只好派人去催朝颜。朝颜打发人来说郭大夫出诊去了,她去追了。

    还没到天黑,百里逢集就施礼说身子不舒服,先去睡了。一早就冷汗涔涔的人,扛了一日都不肯说什么,如今张嘴了,可见他实在是捱不过了。伤口化脓发了炎,再不赶紧医治,小命怕就要交代在这。花清眠看着神情恹恹的百里逢集,越发焦急。这飞短流长传得那么快,怎么找个大夫却要这么久?

    入了夜,月亮高悬时,朝颜才回了将军府,说御医郭大夫被公主请走了,一整日没回来。她只好请了旁的大夫,先来瞧瞧。

    “公主病了?”花清眠等了一日,很是不耐烦。

    “说是去城外别馆泡温泉,郭大夫对驻颜之术最是擅长,特叫去跟随的。”朝颜颇为气愤,“谁都晓得郭大夫是女王赏赐花大将军用的,臣子之中,只小姐你有此殊荣。郭大夫本住在将军府隔壁,也是因这个原因。往常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入会贤堂,偏这回小姐中了毒,她日日寻这个法子、那个法子的,要带着郭大夫出门,摆明就是不让郭大夫给小姐看病嘛!”

    “她!”花清眠压下心上怒火,望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百里逢集。花浅知晓花清眠中毒,知晓百里逢集身上有伤,此举横竖就是不想遂了花清眠的心愿。她没见过这位公主姐姐,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人绑来,问一问她,人命于她心里就这般不值钱么?可如今,纠结这些想法无用,并不能救百里逢集的命。

    花清眠去剑架上拿了断魂剑,往门口走,“我去将大夫抢回来!”

    朝颜发现自己多嘴了,自家小姐本就与花浅不睦,这么跑出去,以她的性子,拆了公主别馆都是有可能,忙拦住花清眠,“别馆在城外,此刻城门下钥,出不去。小姐且先让这个大夫给百里公子瞧病吧,明日一早我派人去别馆,一日三遍地请,直到将郭大夫请回来为止。”

    百里逢集伤得很重,朝颜找来的是民间的大夫,顾忌着他是将军府上的人,用药不敢过猛,只开了要慢养的伤药和内调的汤药,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好不了。

    缓慢的药效在浑身是伤的百里逢集身上自是奏效极慢,这日未到天黑他就睡去,而后如此换药、服药,生生将他的病拖着了,肉眼可见他衰弱得不成样子。

    到了第三日,百里逢集整个人已下不得床。花清眠探手一摸,他头上烫的不成样子。她痛定思痛,再这么下去,百里逢集估计就死在这了,必须找最好的大夫来!她实在等不得,只身提剑上马,要去花浅在城外的别馆将郭大夫抢来。

    才出门就见郭大夫满头大汗跑了过来。

    “将军留步!郭老儿来也!”郭大夫年过五十,胡须略有几根花白,花清眠每日都派人去催,他自是晓得将军府上着急,这日终于得了缝隙,回家拿了药箱就朝将军府跑。

    “郭大夫可算来了!”花清眠冲着府里高喊:“来人,奉茶!”

    “不必,不必!将军快随我去,可是哪里很是不舒服?”郭大夫边走便问。

    “进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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