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利索地喝过药,看九霄那担忧的神色,淡笑道:“别听他瞎说,我没事,就是得聋一阵子。”
九霄捧过药碗,正色道:“那我做姐姐的耳朵。”
“啧啧。”厌诃是真听不下去,最后再啜了口温离新沏的茶,摇着袖子走了。
奈川:“小九,言和的那些包袱都还在客房堆着吗?”
“在,北舟兄还在修门,”他顿了顿,又向外间温离的方向看了眼,这才会意,“那我去帮忙了,有事叫我。”
“好。”奈川歪头应下,看他步出房门,才下地慢悠悠地走到温离面前。
他倒是好心,先替她备了一杯茶。
“我方才……好像梦到闻人于宵了,”她双手捧着茶盏,沉声喃喃,“我好像看到了他灰飞烟灭前的模样,地上刻着愚天阵的符文,他就坐在正中央,很瘦,但好像并没有很虚弱,还有力气吼我。”
温离端着茶盏,沉默不语。
“大师兄,你说,我看到的是真的吗?”
“……很有可能,”他敛眉睇她,“愚天阵和乾坤阵本是同宗,那柄琉璃短剑沾染了你的气泽,在你极度虚弱的时候,确实有可能引你见证那些可撼天地的大事。”
“极度虚弱?”她试着用力攥了攥自己的拳头,并没觉得现在的自己有哪里虚弱。
她是新神,是神祇中年岁最小的,按理说,如今的她该处于能力的巅峰时期。
“你的神谕属于山青,如今,山青的两魂都在你的身边,神谕无法自己挑选宿主,只会在你与他们二者之间来回摇摆,一旦你心绪不宁,心性不定,神谕就会处于半剥离的状态,这就是你时常虚弱的原因。”
温离一面说着,一面好整以暇地扫茶,看着浮在茶汤上的那层白沫,奈川以手抵颌,问道:“那,有什么办法缓解吗?”
“我那儿有几本清心诀,闲时抄抄,能起点儿作用。”他仔细撇去浮沫,又换了个盏继续扫。
奈川啜了口茶,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又问:“除了抄书外,应该还有别的法子吧,那种,药到病除的法子。”
温离停下手中动作,难得抬头分了个眼神给她。
“饮鸩止渴,你确定要知道?”
他没有为他人做决定的习惯,所以,即便知道这是个自取灭亡的法子,还是要先问过奈川的意思。
如果这事儿换成厌诃做,那大约就摇头装傻了。
“甲之□□,乙之蜜糖,究竟是不是毒酒,我总要见了才能知道。”她语气淡淡。
“你已经见过了,就在昨天,”
奈川顿了顿,恍然:“我的心脏?”
温离颔首解释道:“想要稳住神谕,在无法除掉他们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他们二者之一收于己用,如今储权被封于你的心脏,将它重新放回你的身体,姜玉的那点儿气息不足以再影响神谕。但相应的,你将重新走上那条老路。”
奈川嗤笑一声,手指带着空了的茶盏在桌上转圈:“六千年前,我用身体封印住姜玉,六千年后,我还要用身体再封印一次储权……算起来,这六千年我还真是白活了,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事情不只如此,”温离顺手倒了一杯咬盏,推到她面前,徐徐道,“储权如今的灵力仍是未知,若贸然以他的气泽为引,我怕他会吞噬掉你的意识,鸠占鹊巢,到时候,我们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对于凡人储权,温离知之甚少,更别提彼时被将养的极好的奈川,她看着咬盏上的浮沫一点点融下去,轻笑道:“知道了,看来这个法子,确实毒的厉害。”
事情还没到必须她铤而走险的地步,她对是否能掌控自己的身体也没那么大的把握,到时若储权法力远高于她之上,成功掌管下她这具承有神谕的鬼神之躯。
天下怕是要迎来一场新的浩劫。
“从长计议。”话落,温离撩袍而起,奈川仰头将香茗一口饮尽,目送着他的背影走到门口。
“明天你会去吗?”泠音于身后响起,温离脚步一顿,折身看她。
奈川不打算挑明,只是从宽袖里掏出她雕出的半成品,仅靠她的技术,丹鸟实在是困难了点儿,在九霄的建议下,她退而求其次,在簪尾镂雕出飞羽样式,简单庄重,确实符合谢皎皎身为人妻该有的气质。
“她会喜欢。”他驴唇不对马嘴得回了一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奈川用簪子点在自己的下颌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耳畔回响起昨日酒醉时,厌诃说的那席话。
“本来吧,如果我和老大努努力,十年时间,搞点儿姜玉的消息不算难,只可惜老大他不想找,小鬼你不知道,在南冥他可是比父神还要靠谱的存在,能文能武,精明强干,我真没见他这样过,一听说谢家小丫头要嫁人,连招呼都没跟我打一句,颠儿吧颠儿地就跑到人婆家那儿把那男人弄死了,然后直接消失了四五年,后来我半问半猜,他应该是跑去偷摸和那丫头过小日子去了。”
如今倒是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演给谁看。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