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波住在叔叔和叔母家里已经5年了,从幼儿园大班的末期,他就住在这里。

    现在是四年级,通常像他这个年龄段,应该是五年级,只是因为各种不如意的缘故,他已经换了三所学校,同时也比别人低一个年级。

    总有人在说他不正常。

    在曹波眼里,他自我感觉还算良好,没有捅娄子。

    但是古怪的事情接二连三的缠着他,就像刚被送进医院的两个同学,曹波没有伤害他们,他一直都是受虐的那一个。

    他很闷,不怎么爱跟人交流。

    记得他被同学张进和赵奇军欺负之后,因为泄愤,画了两章‘诅咒’他们的画。

    他更愿意管这叫诋毁,叫报复。

    可是,大人们……哦,是那些学校里的大人们,当然也包括叔母,都认为是某种诅咒。虽然这些大人嘴上不说,但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叔母大吵大闹让他没心情看电视,他懂了很多事,也知道自责。

    只是,实在不明白,那两个家伙的出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又没有去厕所放一把火,也没有强行去折断赵奇军的胳膊。

    咚咚。

    叔叔敲门了,示意要进来,然后推开了房门,堆着复杂的笑容:“小波,在看电视么?”

    曹波没搭腔,只是望着。

    他进来,关门,到曹波的身边,陪他坐在毛毯上。

    他想说些直白的话,可很难开口。

    曹波把电视机声音调小了:“叔叔,你说吧。”

    “那个……啧,呵,小波你……”

    在看见侄子嫩生生的双眼时,他就被堵住了喉咙,真想过去跟老婆大吵一架,挽回男人的尊严,再把这件事给重新调整一遍。

    “叔叔,你说吧。”

    他做了两个闷闷的深呼吸,笑容稍缓:“小波,你在叔叔家,住的还习惯么?”

    “蛮好的,叔叔和婶子对我很好,叔叔,你跟婶子又吵架了么?”

    “没有。”他拍了一下后脑勺,在妻子面前的落魄感,不能在侄子面前再表露,说到底,男人终归还是男人,得有点囊气:“那个……叔叔想问你一件事。”

    “叔叔,你是想问,是不是我害了张进和赵奇军。”

    “你知道?”

    “你问过我好几次了。”

    是么,有点印象,被老婆给吓忘了。

    曹安夏:“他们不是你害的,跟你没关系,他们是因为自己不小心,你又没去碰他们。”

    “我没有,是他们先打我的。”

    “你画了画,是要惩罚他们吗?”

    曹波懊恼的想着:“我也不知道,我很喜欢画画,可是我的画也不是每样都能成真,总有坏事会变成真的。”

    这就是孩子的心里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承认自己想要让那两个孩子倒霉。

    而且用了类似‘诅咒’的本领来办这件事。

    不,这太好笑了。

    有人能靠画画就达到伤害别人的目的么,只有电影里会这么拍,只有小说里会这么写,而现实,是万万办不到的。

    他不再问了,也没有结果,老婆说曹波是怪胎,可是他相信孩子的无辜。

    肯定是哪里巧合了。

    这种巧合,维持了经5年的时光,导致梁月越来越怕他。

    所有人都怕他,有时候,曹安夏也会害怕。

    他搂着曹波:“你身体不舒服,叔叔明天带你去……去看看医生。”

    这话说的毫无原由,他脑子乱了。

    “叔叔,你是要送我走么?”

    喉咙干涩,他戒严了,但就是干涩,摸着侄子的耳朵,他现在像个男人:“不会的,你爸爸走了,以后,你就跟着叔叔,我会照顾你。”

    “婶子不高兴,她不喜欢我。”

    “没有,你、你别瞎想,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我带你去看医生。”

    “可是我没有病。”

    那就先这样吧,他编不下去了,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没用。

    ……

    早晨,曹安夏先起的床,这一夜都半睡半醒的,心里不踏实。

    扭头看见梁月,她也醒着呢。

    “你没睡?”

    “睡不着,你还是带他出去吃早饭吧,然后送到孤儿院去,拿着。”

    她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曹安夏:“什么意思?”

    “好歹是你侄子,孩子还小,送走归送走,我不希望别人说我不讲人情,卡里面有钱,你找到地方,先交一年的,这张卡就给你了。两年的钱都够用了。”

    她确如自己所说,是个有人情味的人,就是不想接触恐惧了。

    曹安夏坐在床边,摸着银行卡,直到手心出汗,他还想说点有料的东西,能让妻子开心的东西。

    “你还坐着干什么,去刷牙洗脸,车钥匙在门口。”

    男人回过头来:“梁月,小波他还是留下吧,我带他去看医生,找心理医生,他一直很孤僻,可能就是这种性格,造成了很多人对他不理解。”

    言下之意,就是指梁月对他不理解。

    “呵,这都几年了,还让我怎么理解?我不想跟你啰嗦,送走。”

    “要不这样,我、我带他去看看阴阳先生,你听说过降头吧?电视里常演的那种,可能小波被什么不干净的人害过,要不……是碰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想想,我们小时候经常发烧,然后要靠家人喊魂来除病,是不是?”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是他在害别人,而不是他自己身体有毛病,拜托有点逻辑性可以么。

    梁月坐起来,从丈夫手里抢走了银行卡,单手指着他的脸,一如既往的严肃,现在多了点恫吓:“你不去是吧?我去,我送他走!你踏马是个太爷,屁事办不成!”

    她整理好头发就去了曹波的房间,没敲门,直接推开,冲床上的男孩吩咐:“小波,洗脸刷牙,我带你去吃早饭。”

    曹波坐起来,揉着眼,找拖鞋。

    叔母的语气证实了他的猜测,未来会走向恶区。

    临出门,曹安夏抓住了她的胳膊:“你不是还要去公司么,我送他去吧。”

    “你能办好?”

    “能的吧。”

    就冲这拖拉的语气,她也不信任丈夫,推开他手臂,大摆头尾:“有事有事!指望你,不如指望个鬼。”

    上车了。

    宝马车,叔母家里很有钱,她父亲是开大公司的,穿的也很好,从头到脚都是名牌。

    往常坐车,曹波蛮激动,这车舒服。

    今天,不,从昨天打学校回来开始,叔母就反常了,她连看都懒得看曹波。

    上次、上上次,好像也是这样,就数这回最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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