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叫。
不曾停过。
这栋别墅不再安静了,尽管陈敏珍用腿脚教训了它,可狼狗还是叫到了十点多,整的房间内的两个老人睡不着。
老头需要休息,他头疼。
“老梁,睡得着么?”
丈夫摇头:“贝贝怎么回事,平常也不叫唤,家里来个孩子,闹腾这么大动静。”
曹波躺在床上,用电视机的声音略微掩盖了狗叫。
它没打算停下,看那架势,好像要吵到地老天荒。
好像,狗在对他传输着什么,讨厌肯定是有的,着当中还有憎恨、类似恶心或恐惧的那种排斥。
房间开了空调,曹波蜷缩在被窝里,望着窗外的月光,两只小手紧紧攥着。
求你,别吵了。
拜托……拜托!不要再吵了!
“汪!——噜噜噜……汪!汪呜呜!”
它嗓子已经哑了,但还是表示抗议。
曹波把头埋在了被窝里头,他只想睡觉,他很困。
他想:但愿‘你’永远叫不出来,爱闹的大狗,该死的大狗!
他会用尽全力去想这件事,因为他曾多次尝试过这种效果,很管用,只要全心全意的去想一件事,很大概率,事物会梦想成真。
在他和自己较劲了约有十分钟后,那只狗终于叫的不凶了,狂吼声变成了哀嚎。
再接着,剩下来的半分钟内,这条该死的狗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它不叫唤了。
早晨六点,陈敏珍过来看他,第一件事就是提醒他早点起床。
既然答应收养这个孩子,肯定要让他上学。
他被学校劝退了,可城里的小学还有的事,只要多花钱,总有人愿意买账。
“小波,起床了,奶奶今天带你去上学,我打电话让你叔叔把书包送过来,他的记性太差了。”
“小波?”
曹波不在房间。
她扑了个空,开始满屋子的寻找男孩。
真怕这孩子会想不开,大半夜的跑走,那得去哪儿追。
“小波?小波啊,小波?!”
到厕所这边的时候,看见门关着,陈敏珍紧张的心就松懈下来,孩子是上厕所了。
乘着这个时间,可以喂狗。
然而,她听到了声音,一个不属于曹波的声音。
那是很沙哑的,断断续续的,似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奇怪之声,而且模糊。
她凑近门板,耳朵贴在上边。
【它完了,它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它从此不再叫唤了,这个房子安静了。】
【它完了,它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它从此不再叫唤了,这个房子安静了。】
【它完了……】
【它完了……】
家里还有其他人么?!
怎么会是个成年人的声音——
陈敏珍猛地推开门把守,里头只有曹波,他在对着镜子说话,直眉睖眼的,嘴巴动的幅度挺大。
【它完了,是的,它已经彻底完了。】
“小波!”
一喊,曹波就头晕目眩的倒在地上,耳朵孔还有流血。
……
陈敏珍打电话叫来了女儿,这事不能吓着丈夫,肯定有古怪,她的分析,是精神分裂症,让女儿带小波去找心理医生。
母女两个坐在沙发上,曹波就躺在老人的腿上,现在睡着了。
孩子的耳朵已经不流血了,给洗过了,没见伤口,许是耳膜出现破裂,许是那条狗喊的。
也许,他是被狗给吓着了。
梁月这次有话说,更昨天是类似的:“妈,我告诉过你,他很邪性。我说过的那些事,你就是不信。”
【它完了……】
这个声音一直萦绕在陈敏珍耳边,她想把这余音赶走,有点打冷颤。
“妈。”
“嗯?哦,你、你别瞎想,曹波是个好孩子,妈的话已经说出去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他应该是心理障碍,你要是没空,我带他去看心理医生。他以前生过病么?”
梁月说:“曹波从来没有生过病,连头疼感冒都没有,他总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不跟外人交流。妈,他是个不详的人,会给我们家带来灾难的。”
灾难么,小题大做了。
不至于。
对于老人而言,没什么比得一个大孙子更高兴的了,谁让自己闺女不能生养呢。
揉着曹波的脸,她动容了:“带他去看医生吧,妈今天有几个客户要见,公司一大堆的事呢。你在公司就是个闲职,去不去都无所谓。”
梁月已经尽力去解释了,但老妈不听她的。
“好么?”
她默认了,点头。
老人喜欢男孩,却以为没人不会生病。
托着曹波的耳朵,陈敏珍很舍不得:“你说他没生过病?”
“是啊,这就是反常,哪有小孩不生病的。”
“身体素质好吧。”
“妈,你看看他,都瘦成什么样了,还身体素质呢……哼。”
“行了,别较真了,你吃早饭了么?”
梁月掏出手机,盯着屏幕:“不想吃,看见他就饱了。”
“在家吃点,冰箱里有鱼汤,你热热,还有几个包子。”
“我还是出去吃吧。”
“哦还有,他耳朵刚才流血了,你顺便再带他去检查一下耳膜。”
“知道了。”
曹波跟着叔母,都有心理阴影了,而叔母也不爱搭理他,坐在车内的两个人,形同陌路。
他不再解释什么,反正叔母也不会听。
这辆车是她给叔叔买的,由于宝马不幸遇难,修理过程中,这辆大众就拿来开,性能上差了不少,开车的声音也不愉快。
37分钟后,车子在一家心理诊疗所停住。
“下车。”
曹波下了车,被叔母给拽到门口,让他自己走。
现在的他,成了个受人憎恶的东西,比如臭虫。走两步,他的衣服就被扯乱,叔母是拽着、拉着、推着他走的,尽量不跟他说话,还与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这里有梁月认识的人,他去找咨询小姐打了个招呼,然后掏钱领了一张卡。
后面的事,她打算让曹波自己完成。
10岁了,不是5岁,走路找门牌号总不需要人代劳吧。
她将卡丢过来:“去吧,楼上,305。”
“叔母,你去哪儿?”
“我去上厕所,然后吃早饭,我已经给你约过了,你就直接进305,懂了么?”
“这不是医院。”
“这是医院,你……你听着就是了,哪儿来那么多话,自己去楼上,快点!”
曹波还算听话,转身走了,他听力非常好。
耳膜不会有什么大碍。
看着他的背影,梁月呼出一口热气,转身去摸手机。
曹波上了三楼,很礼貌的敲响了门。
门没锁,里面是一张桌子,后头坐着个三十来岁的心理医生,男的,带四方的银框眼镜。
他在写东西。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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