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承干打破沉默:

    “阿言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薄言指着那碗猪肘子,“母后从来不吃这个,说是吃了心里会不舒服。膳房送来的猪肘每次都赏给了他们,就是我想吃也会拦着我不让多吃。”

    这话就是薄言瞎编了。

    他记忆里压根没有这回事,准确说,他压根没有多少记忆。或许是年纪太小了,记东西不成体系,总之除了周围伺候的人,他不记得多少其他事。

    薄承干听完向程一一确认,“阿言说的可是真的?你不喜油腻?”

    程一一微微点头,“是吃得少。”

    “是朕疏忽了,只觉得此味甚好,竟不曾问过你的喜好,”薄承干拍了拍她的手,“往后若还有不如意的事,你随时告诉朕。”

    不一会儿,御膳房总管就被人带进来,“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娘娘们请安,给太子请安。”

    薄承干沉脸,“你怎么办事的?你可知道太子要砍了你的头?”

    总管惶恐,“奴才罪该万死,奴才不知何处触怒了太子!”

    薄承干:“连皇后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不清楚,朕还留你何用?”

    “来人。”

    “在。”

    “把他拉出殿外就地砍了。”

    “是!”

    “哗——”

    那总管自然求饶,殿内也一片哗然。

    傅阁老当即引身,“陛下,三思啊。何总管是宫中的老人,平日总管宫中宴会礼祭和陛下饮食,诸位主子娘娘宫中自有小厨房,不清楚皇后娘娘的喜好也情有可原,如今因为一道菜就要赐死,未免对陛下的威名有损啊!”

    “陛下!臣以为傅阁老所言极是!”

    今日世家、清流与宗亲数量不少,争相附和之人众多。

    程一一被这等场面吓到了,唯恐薄承干当真因为薄言一句骄纵之语牵连无辜,也为那总管求情。

    薄承干没有发话,而是看向薄言,“阿言,你以为呢?”

    “奴才求太子殿下开恩!求太子殿下开恩呐!”

    那总管头都快要磕破。

    薄言并没有叫停,下颌微扬,“你身为总管,既然今日宴会由你操办,做得不好你就是有责任。”

    程一一以为他还不想改变主意,低声警告,“阿言,你莫要太任性。”

    薄言不听,往薄承干身边靠了靠,“但是呢……”

    “我刚刚听说,听潮轩的赵才人生产不顺,为了给她祈福,让她顺顺利利生下五皇弟,本太子就赦免你的罪。”

    说完又顿了顿,这次声音小了些,“刚才……刚才是我不对,我太生气了。”

    分明很内疚,嘴上又冠冕堂皇的样子。

    薄承干哈哈大笑,“阿言怎么知道是五皇弟,不是小公主?”

    薄言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就是知道。”

    “父皇如果不信,可以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如果真的是五皇弟,父皇就大赦京城,如果是五皇妹,就大赦皇宫!”

    “如果都不是呢?”

    “啊?都不是还能是什么?”

    薄承干本来想说,万一没活下来,但话到嘴又变了,“万一既有皇弟又有皇妹呢?”

    薄言:“那就大赦天下!”

    薄承干:“哈哈哈哈哈左右朕都得大赦?你倒是会替你的皇弟皇妹讨福气!”

    御膳一事就此了结。

    总管退下后,薄承干又点了点薄言的眉心,“你呀你,朕倒是不知道你脾气这么大?一言不合就要砍头?谁教你说的这话?”

    薄承干只是佯装生气,并未真正动怒。

    但一旁的程一一却还是因此煞了脸,“陛下,许是宫中内侍闲时言语被阿言听见,阿言绝非狂悖的性子,是臣妾管教无方,陛下要怪就怪臣妾!”

    薄承干不以为意,“朕只是玩笑你何须一惊一乍?何况如今宫中琐事大小皆由傅贵妃打理,要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这话一出,下首不远一抱着孩子的紫衣妇人当即正身,向座首伏了伏,“皇上教训得是,太子如今贵为储君,今时不同往日,伺候的人必然也该千挑万选,是臣妾思虑不周,自罚月俸半年,择日再挑选几个严加管教的宫人送去长春宫,皇上皇后恕罪。”

    “不……”程一一正要说话。

    “就按贵妃说的办。”薄承干已经应下。

    “那就……有劳妹妹费心。”

    薄言正听着,猝然和贵妃身边的一个小萝卜头对上。

    对方和他差不多大,但远比他坐得规矩,头顶一个圆髻,小小年纪就和他母妃一样,有几分读书人的文气。

    是二皇子,薄敬元,比他小一个月。

    薄言从弹幕里得知,二皇子外祖为当朝阁老,为朝中清流之首。

    母亲傅贵妃是薄承干潜龙时期的侧妃,颇受宠信。

    【这么小就能窥见往后的贤王风范了!】

    【三岁看老,空穴来风是也。】

    【三岁的小孩懂什么,都是大人教端着就端着。】

    【瞎说什么,这叫清流名仕,人家腹有诗书气自华!】

    【我要有个阁老外公,我也能气自华。】

    【他要不是个皇子,说不定还真能做天下第一才子。】

    【对啊,何至于死在自家兄弟刀下?】

    ……

    见薄言看过来,二皇子并不躲闪,微微一笑拱手道:“敬元祝太子哥哥生日快乐。”

    大人的谈话因此结束。

    傅贵妃转过身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就见二皇子点点头,从身后取出一方长盒起身,“这是敬元送给太子哥哥的生日礼物,还望太子哥哥不要嫌弃。”

    小家伙奶声奶气却一脸正经,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薄承干:“呈上来。”

    盒子打开,里头装着一幅画卷。

    卷上万里山河气势磅礴,看出不少功夫,不比名家之作少些什么。

    薄承干惊讶道:“这是敬元作的?阿言笔都拿不稳,他小小年纪一手丹青竟已炉火纯青?”

    傅贵妃笑道:“不,此画乃臣妾所作,敬元不过添了两笔,他另有作品在底下呢。”

    薄言拿出来,是一把小折扇。

    扇面寥寥几笔已见山川的影子,一旁的题字规整公正,煞是好看,算是很不错了。

    薄言:“这个好这个好!我喜欢这个!多谢敬元!”

    薄敬元拱手:“太子哥哥喜欢就好。”

    薄言指着扇子连忙转身,“母后,我想学这个!”

    薄承干点点头,“你如今也是该开蒙,回头我让内阁拟一个名册,把全天下最好的老师给你找过来。”

    薄言:“好耶!”

    将一切尽收眼底,薄敬元放在膝上的手慢慢攥紧。

    傅贵妃摸了摸他的发髻,轻轻摇了摇头。

    二皇子之后,紧接着是三皇子薄敬启。

    他母亲俪嫔,母家只是个从四品地方官,在京城没什么势力,但生意做得极大。

    明明只有两岁,看起来比薄言还壮实,虎头虎脑,被牵着上前时,手里还抓着一块肘子不肯放手,最后是被他母亲俪嫔扛过来。

    送的一块顶好的墨砚,引得傅贵妃都眼馋。

    众人送礼,免不了回礼。

    这你来我往的送来送去,薄言很快就困了。

    他也不想的,只是小孩子精力确实有限,又刚刚吃饱饭,于是很快就睡了。

    ……

    长春宫。

    外头的宫灯已经熄灭了好些,程一一还坐在床沿。

    一边替床上的幼童掩被子,一边细细打量。

    看着看着,猝然流下两行清泪。

    一旁的宫女映秋见状,急着上前问道:“娘娘,殿下今日可是还烧着?”

    程一一摇了摇头,“不烧了。”

    映秋松了口气,“那就好,殿下连日高烧不退,娘娘衣不解带也瘦了不少,今天累了一天,您也早些歇息吧。”

    程一一没动,自言自语,“他好像……都不记得了。”

    映秋呼吸微微一窒,很快安慰道:“那样惊变,便是大人也受不住,殿下福泽深厚,赶走这梦魇往后也能自在些。”

    “对……都是梦魇……”

    “只是今日在殿上,殿下那番话也不知究竟惹恼了陛下没有,这里里外外是否要敲打敲打?”

    “我倒是不担心这个,若阿言当真是个滴水不漏的完人,我才要担心了。”

    “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殿下若更优秀,更得圣心不是更好吗?”

    程一一解释,“如今他看我新鲜,自然觉得阿言百般都好,可喜欢这东西最是不能长久,往后宫里的皇子会越来越多。”

    她顿了顿,似是长叹,“阿言这个太子之位,定然不会好坐。”

    映秋想说什么,数次张嘴却咽了回去。

    室内一片静默。

    “行了,歇去吧。”

    程一一刚起身,外间传来叩门。

    “启禀皇后娘娘,听潮轩那边有消息了。”

    “进来。”

    进来的是个太监,“院判大人赶到时,赵才人已经度过危险,顺利生产。”

    “皇子还是公主?”

    “回娘娘,是龙凤胎,凑成一个好字。”

    程一一点点头,“倒是个有福气的。你明天到库房把上好的补品给那边捡些过去。”

    那太监有些犹豫。

    程一一:“怎么了?可是孩子出了什么事?”

    “五皇子一切安好,就是六公主……出来的时候面色发紫,虽被院判救过来了,但往后保不准会留下什么顽疾。”

    “天家公主,便是有顽疾在身也照样尊贵。”程一一,“我今日便不睡了,映秋,准备笔墨,我想抄一抄佛经。”

    弹幕:

    【六公主活下来了!】

    【顽疾没事,有命在就不错了!】

    【皇后太好了!呜呜呜,院判来得真及时!】

    【可不是吗?原本这位小公主可是活活憋死了。】

    【老五对妹妹的死一直耿耿于怀,甚至迁怒到太子身上,若不是因为他生日,也不至于见不到狗皇帝,妹妹也就不会死。】

    【皇后姐姐是对的!完美太子一路行不通!】

    【做得越好,越会引得狗皇帝忌惮。】

    【我就不明白了,儿子优秀还孝顺不好吗?竟然千里迢迢骗回来赐死。】

    【希望这次不要被老五一杯毒酒毒死了。】

    【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尽量刷老五的好感。】

    【没错,至少发展一个坚定的同盟。】

    【这不是老薄最擅长的事吗?】

    ……

    晃眼五年过去。

    皇帝膝下如今已有六子一女。

    太子薄言,已经长到八岁,五年前开蒙入学,如今是崇文殿里有名的暴娇魔王。

    二皇子薄敬元,也是八岁,喜欢舞文弄墨,小小年纪就颇有才名。

    三皇子薄敬启,七岁,耿直憨厚快言快语,最讨厌的就是学习,一天五六顿,提到吃饭就两眼放光。不过饭也不白吃,一个月得拆掉好几张书桌。

    四皇子薄敬行,六岁,依然跟着太后在莲花寺养病,只有逢年大祭才回一趟,瘦巴巴的,很是怕生。

    五皇子薄敬呈,五岁,少言慎行,上学规规矩矩从不闹腾,下学就回听潮轩了,平日很少在外面晃悠。

    至于六公主,这些年身体倒是壮实,和三皇子一样能吃,但就是说话不利索,行事瞧着只有一两岁。

    这些年,宫里只添了一位皇子,便是七皇子薄敬泽。

    生母贤妃,母家世袭罔替恭武侯府。世家与清流向来不合,贤妃与傅贵妃也自然偶有摩擦。

    但这些都和薄言没有关系。

    此时,他正在崇文殿带着一帮世家子弟,在堂上投壶。

    箭矢“啪”的一声钻进壶里,丝毫彷徨都没有。

    薄言拍了拍手,“没意思,又是我赢。”

    围在四周的世家伴读连声鼓掌,“不愧是太子殿下,技艺又精进了!”

    “要我说,还是这崇文殿太小了,殿下下回有空,我带您去靶场骑马射箭,搭在弓上的箭玩起来才带劲!”

    “我们家庄子种了好多杏子,还有好多好吃的!”

    “好吃?”人群外围,一个幼童吸溜着口水从桌上爬起来,睡眼朦胧,“什么好吃?”

    隔壁的白衣幼童捧著书卷,微微“嘁”了一声,“有好吃的,人家也未必给你。”

    两人身后对角处,另一个稍小些的幼童在写字,缩在角落里,仿佛与世隔绝。

    殿内一片骚动。

    直到门口响起一道刻意的咳嗽声。

    “学堂重地,你看看你们在干什么?”

    弹幕:

    【老薄:学习?学个屁!】

    【哈哈哈哈学堂什么都可以搞,就是不可能搞学习!】

    作者有话说:

    谢谢支持,感谢陪伴,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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