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敬呈被薄敬启找到的时候,他正在和一个穿着官服的人说话。
“……宴会结束之后,还得劳烦陈大人将使臣一行带去鸿胪寺,今日只是见礼,具体和谈还得另择良日,期间可以安排人带他们在城中游玩几日。”
“五殿下放心,典客署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入住。”
“五弟!”
薄敬呈听见这一声,抬手放陈大人离去。
转头问道:“你怎么就回来了?没有多住几日?”
薄敬启边说边掏,“我倒是想,但惦记着送信的事。”
薄敬呈看了眼封面的字迹,“这是太子?”
薄敬启点头,“他昨天写的,一听使臣也跟着一起过来,饭都没吃了。”
薄敬呈三两眼看清,很快收了信,没有说话。
薄敬启问他,“说什么了?”
薄敬呈回神,“没事,他们等会儿就要进宫,你先去大庆殿等着吧。”
薄敬启:“你不跟我一块儿去吗?”
薄敬呈:“我还有些要紧事,晚点过来。”
说完即刻转身,刚开始几步还挺稳,出了殿门就渐渐跑起来。
【信上写了什么?老五怎么突然走了?】
【很少看他跑得这么慌乱,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既然是看完信才这样,多半和须臾的使臣有关。】
【使臣都还没来,哪儿来不好的事?】
【这就是答案啊,因为没来所以还没发生,急着回去准备。】
【啊?都已经打赢了,还能是什么不好的事?】
……
下午,大雪骤停。
大庆殿外,一行人拾级而上。
“呜——”
礼号长鸣。
殿门口的礼官唱念,“程国公与程国公世子,携须臾使臣觐见!”
一行人跨入殿门。
为首的男人蓄短须,穿着戎装一身正气,身后跟着一位二十许的英气少年,与他极为肖似。再后,便是三位穿着异族服饰的青年男人。
薄承干携皇子重臣,早早等着。
远远看见他们从门口进来,起身下来迎接,“少青,你终于回来了!”
并未因为皇帝亲迎而有所懈怠,程少青和程之意都跪了个结实。
三位使臣也行了他们须臾的礼节。
程少青又与诸位皇子一一见过,才正经汇报起这几年与须臾的战事。
虽然早就知道,但薄承干依然很是欣慰,大肆嘉奖了程家父子一番,“少青,你和你儿子可是立大功了,竟然提刀杀入须臾王城,活捉了阿庆骨,将所谓的草原雄狮赶到从未有过的苦寒之地,这可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的!好,好!好啊!朕就知道没有看错你!”
须臾使臣还在这儿,他却毫不避讳。
既然决定和谈,某些面子还是得给的,程少青推托一番,介绍道:“这位,是须臾王的长子,木拉汗将军,这两位阿哆、客灵阿,都是代表须臾王此次来我大庆商量和谈的使臣。”
木拉汗适时上前,“使臣木拉汗见过陛下,奉我父王之命,特来贵国商谈停战之事,只要贵国在北境的大军退回庸居关之内,我须臾往后愿做大庆的属臣,年年供奉钱粮宝马,与大庆睦邻邦交。”
薄承干闻言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叫人赐座。
人群中,正色旁听的薄敬启忽然戳了戳旁边薄敬元的手,“二哥,他们这是来和谈的吗?都战败了还要我们退回关内?”
薄敬元拍了拍手,略有些嫌弃,“那必然不可能,你听着就是,站直了。”
薄敬启闻言下意识挺了挺背,虽然还想说话,但是硬生生忍住。
薄敬元瞟了一眼他空缺的另一边,“老五呢?他怎么没来?”
薄敬启很快凑过来,“说是有事晚点过来。”
薄敬元挡住他的头,低呵,“回去。”
薄敬启撇嘴,“哦。”
对于赐座,程少青几次推辞,“臣下进殿叙事,哪儿有坐着的道理,陛下的恩赐臣心领了。”
木拉汗几个已经安稳坐下,听了这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薄承干没有再强求。
“木拉汗?”薄承干喝了口茶,慢悠悠看向那几位使臣,啐出茶渣,“败军之将。”
轻慢之意不加掩饰。
“你……”后面一使臣愤然起身,被另一人拉住。
薄承干没看见似的,“连夜疾行来做朕大庆的属国,朕还以为你们多大的诚意。连王都和你王项上人头都保不住,你还想以退关为条件叫朕退兵?”
薄敬启听到这儿猛然点头,“就是!简直痴心妄想。”
薄敬元侧过脸,面无表情。
薄敬启动了动嘴,撇眼低头。
木拉汗:“我须臾归属之心是真,自然会拿出诚意,只要贵国退回关内,我须臾愿将嘉州道拱手相让。”
此话一出,薄承干微微正色。
不仅是薄承干,满殿的朝臣也有些哗然。
薄敬启瞥了两眼,还是没忍住,“二哥,嘉州道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大家都在议论?”
薄敬元已经放弃了,“西边山势崎岖,我们自古以来偏安一隅,这是好事,但也阻碍了我们西进的脚步,这个嘉州道就是往西边唯一的通道,一直被北境的外族把控,他们能把这个让出来,确实能证明有几分诚意。”
薄敬启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
薄承干没有一口答应,“朕既然能攻破你们王城,拿下嘉州道也是迟早的事,为何要答应你?”
木拉汗:“身为败国,陛下可以看不起我须臾,但却不能看轻嘉州道,天下皆知嘉州道地形奇特,易守难攻,我父王之前本打算退回此地,不料启程之前和两位程将军碰上,这些年下来,多次被掳多次被放,我父王敬重这两位真正的勇士,这才愿意让出嘉州道。不费一兵一卒,却能拿下如此命脉,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必然知道其中有我须臾多少诚意。”
这话算是戳中了要害。
在场的朝臣已经有人出列劝谏,此乃不可多得的机会,这笔买卖不亏。
薄承干自然知道不亏,甚至是赚大了。
但须臾自来狡猾,这买卖亏大发了他并不相信他们心甘情愿。
“你们诚意甚佳,但朕也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若你们真能让出嘉州道,朕可以允你们一个条件,金银珠宝,茶粮蚕草,你们想要多少,说个数。”
木拉汗起身行礼,“陛下,使臣此番前来确实还有一个请求。”
薄承干:“说说看。”
木拉汗:“便是想为我父王向大庆求娶一位公主。”
【???】
【图穷匕见了属于是。】
【公主?说的该不会是明月吧?】
【北境那鬼地方,又穷又冷,想不开嫁过去受罪吗?】
【呸!这儿子看起来都三十了,他爹不说年过半百,至少也是土埋半截了吧?】
【老东西休想!明月多可爱,你也不吐口痰照照你自己配不配?】
【老五:我刀呢?把我刀拿过来!】
【老五呢?老五怎么不在?有人打你妹主意快出来弄死他!】
【我现在就是很担心,狗皇帝真的会答应下来。】
【他敢!】
薄承干:“你的意思是,你们想要和亲?”
木拉汗:“正是。听闻陛下有一位叫明月的公主,天家气度蕙质兰心,自小便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我须臾此番便是向陛下求娶这位明月公主。”
薄承干听到这话,神色有些微妙。
薄敬元拉住想要跳出来的薄敬启,代为上前,“父皇,儿臣斗胆,明月从小在宫中长大,从未出过京城,北境与京城两地气候风俗相差极大,能否适应尚且不论,此番和亲路途遥远,就说她向来虚弱的身体能不能扛得住一路颠簸,也是未知。父皇向来疼爱明月,还请父皇三思。”
薄敬启跟着出来,“儿臣觉得,二皇兄说得对。”
朝臣则因此起了分歧,有些赞成,有些反对。
薄承干点点头,很是纠结的样子,“朕知道,所以朕也很是不舍。明月是朕唯一的女儿,是你们唯一的妹妹,更是大庆唯一的公主,自然不能轻易远嫁和亲。”
木拉汗上前几步,“若陛下应允和亲,我须臾愿许公主以大妃之位,另每年敬奉焰山精铁五百车,育良宝马一千匹。”
【疼爱?hetui!】
【老二这话我听了都心虚,狗皇帝怎么还能演得出来啊?】
【这个狗东西,他竟然拿明月要价?】
【你看过她一次吗你?说这种话不怕天打雷劈?】
【拳头硬了!】
【扣1组团暗鲨皇帝!】
满屏飘过“1111”。
薄承干摆了摆手,“不行不行,明月自小体弱,不堪远嫁,朕不答应。”
木拉汗咬了咬牙,“精铁两千车,宝马五千匹,另奉延年益寿的天山雪莲一对,陛下,丰年时期我须臾可产的育良宝马至多一万,五千已是极限,我父王诚心求娶,只求陛下恩准。”
“朕并非看中这些外物,只是你们都听见了,须臾如此敬奉,其中诚意实在叫朕为难……”
薄承干话说到一半儿,薄敬元便想再次开口。
只是不等他上前,殿外便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你挡着本公主抓蝴蝶了!”
“明月!明月!不可以进去……听话……谁让你碰公主的?给我让开!”
“噗通”一声,一位侍卫被丢进殿内。
接着一个穿得像花蝴蝶的少女奔了进来,一边跑嘴里一边念叨,“蝴蝶!等等我啊蝴蝶!你们不是来接我去做仙子的吗?为什么不要我?”
后面跟着一头大汗的薄敬呈。
他一进来就连声告罪,“父皇息怒,明月并非故意擅闯御前,求父皇恕罪!”
明月脚步虚浮,正指着一个朝臣的脸,“哎?你怎么歇在一朵光秃秃的花上?这个不好看,去别的!”
说着一巴掌拍在那人脸上,“嗯?怎么还没走?再来……”
见她又抬起了手,那朝臣连忙后撤,“公主殿下不能打不能打!您认错了,下官不是蝴蝶,是个人啊!”
明月不管,“还会张嘴?是想吃了我的蝴蝶仙子吗?”
薄敬呈给薄敬启使眼色。
薄敬启不明所以,薄敬元已经上去拉住明月的手,“明月,不可殿前无礼。”
明月眼神迷离,“你……你又是谁啊?”
薄敬元无奈,“我是你二哥,明明前几天才刚刚好转,怎么又复发了?”
明月并不配合,兄妹几人拉拉扯扯,看得须臾使臣直皱眉。
薄承干也皱眉,“敬呈,这是怎么回事?”
薄敬呈不敢起身,“回父皇,今日一早明月便有些发热,吃了药睡到中午醒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谁叫也不认,一心念着她的蝴蝶仙子,想要上天。”
薄承干气极败坏,“她胡闹你也跟着胡闹?不知道拦着点?”
薄敬呈委屈,“可是您不是说过,只要明月高兴,干什么都行吗?”
薄承干气结,“朕什么时候……”
说到一半儿意识到外人在场,生生忍下,改口道:“高贺,还不快将明月送下去,召太医看看。”
“是。”
拖拉的人很快进来,明月不想走,完全不配合。
胡言乱语夹杂着尖叫声一直持续到殿外,很久才消散,殿内许久没人说话。
木拉汗神色几经变换,到最后干巴巴打破沉默,“敢问陛下,方才这位可是……明月公主?”
薄承干的脸色已经不如一开始高贵,“哈哈,叫使臣见笑,朕这个女儿一向被宠坏了,其实平时并不是这样的。”
木拉汗狐疑道:“小臣看着公主不像被宠坏,反倒像脑子被烧……”
意识到不妥,他住了嘴。
薄承干撑着手,主动道:“还是正事要紧,方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哦对,和亲,你们刚才允诺朕多少精铁宝马来着?”
木拉汗一时语塞,“额……这个,回陛下,小臣刚才想起来,临走前父王交代,如果陛下实在不愿意退关也是可以的,我们依然愿为属国,每年按时按诏进奉。”
薄承干:“这怎么行?说好的和亲呢?”
木拉汗:“和亲也是为了和谈,陛下不必执着。”
薄承干还要说什么,沉默已久的薄敬呈忽然道:“和亲?父皇,须臾是想要与我大庆和亲?”
薄承干有些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眼睛,“哦,只是顺嘴一提,八字还没一撇呢。”
薄敬元幽幽补充,“他们想用嘉州道换公主和亲。”
薄承干“啧”了他一声。
薄敬呈的反应出人意料,只见他眼神一亮,“这是好事儿啊!两国邦交多以和亲为佳话,儿臣觉得可行。只是……若是明月嫁过去,只怕委屈了须臾王。”
这话便是敲死了明月有病,不正常。
薄承干放弃了,勉力笑笑,“是啊,朕也觉得,如此,和亲之事便就此作罢。”
薄敬呈:“作罢可惜了,父皇不如从宗室之中挑一位合适的王侯之女,封为公主,亦可成一段佳话。”
薄承干微微一顿,问木拉汗,“木拉汗将军以为如何?”
木拉汗:“小臣……小臣一路疾行,现在颇有些精力不济,和谈的细节何不等过几日正式商议?”
薄承干知道今天是问不出来了,点点头,让人送他们出去,不多一会儿,程家父子也相继离开。
薄承干走后,薄敬呈紧绷的背脊方才松懈下来。
薄敬元拉他起来,“今天是怎么回事?”
薄敬启也好奇,“对啊,明月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之前从未有过啊我记得。”
薄敬呈深吐了口气,“假的。”
薄敬元明白过来,“你说的有事,就是和明月的这场戏?”
薄敬启大吃一惊,“啊?都是装的?”
薄敬元:“你怎么知道须臾会要求和亲?”
薄敬启:“不是我,是太子,他听程之意说起嘉州道的事情,又看他们来得如此匆忙,便怀疑有这一出,叫三哥送信回来,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薄敬启以拳击掌,“不愧是太子哥!料事如神。”
薄敬元点点头,“看方才木拉汗的态度,你这招应该奏效了。”
薄敬呈眉心未舒,“躲过这次还不知道下次如何。”
薄敬元:“你想做什么?”
薄敬呈:“晚点就知道了。”
当晚,子时过后。
一道尖利的叫喊声划破了禁城的上空。
各宫纷纷亮起宫灯,有不少人朝着听潮轩而去。
薄承干迷迷糊糊被吵醒,听见帐外有人说话,他起身,“一一,你在和谁说话?”
说话声戛然而止。
程一一掀帘进来,双眼红肿,脸上挂着泪痕。
薄承干有一瞬慌乱,替她擦泪,“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程一一摆头,“不是我,是明月。”
薄承干微微蹙眉,“明月又闹了什么事?”
程一一:“她落水了,已然没了鼻息。”
薄承干:“什么时候的事?伺候的人呢?”
程一一:“是睡下之后起来的,太医说,是离魂症所致。”
薄承干想到白日在殿上事,“竟然不是装的。”
程一一:“什么?你可是还头痛?”
薄承干:“无事,你继续休息,我去听潮轩看看。”
看看,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
……
听潮轩。
薄承干人还没进去,先听见一阵哀戚的哭喊。
“我的月宝!我的月宝……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撇下我和你哥以后要怎么活……”
听潮轩不大,院子正中有一方荷花池。
薄承干进来,就看见池边跪着一片人。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怀里抱着个浑身是水的身影,看着像是明月。
“陛下。”
有眼尖的看见薄承干。
薄敬呈恍然回神,木着脸行礼,露出一脸泪痕。
赵才人恍若未觉,兀自抱着明月哭喊。
薄承干并未近前,隔着五步停下,看清赵才人怀里的人确是明月后,问一旁的太医,“可还有救?”
太医摇着头叹了口气。
薄承干并未久留,安慰了薄敬呈几句,便离开了。
等他一走,薄敬呈随手抹了把脸,起身吩咐,“好了,将公主抬进房里,换上干净的衣物。”
【好家伙,上一秒还一脸悲痛,下一秒已经恢复如常,变脸大师。】
【狗皇帝走得真干脆啊。】
【别说是明月,就是今天死的是老五,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吧。】
【虽然知道是假死,但是看见这场面还是会很难过……】
【我也,明明是个公主啊,连正大光明出嫁离宫都不行,只能借着外人的壳子金蝉脱壳。】
【可是老五还没有出宫建府,明月要去哪儿呢?】
【对啊,她一个人在外面,要怎么生活啊?】
……
槐山。
正月过完之后,树上的厚雪渐渐凋落,露出青色的枝叶。
薄言如往常靠在炕上下棋,忽然听见外头响起马蹄的声音。
他顿了顿,继续落子。
过了一会儿,门口没有熟悉的剁雪声传来。
薄言拈着外套起身,开门查看情况。
台下左侧花坛中的青松上,拴着一匹黑马,马背上搭着一件红色的斗篷,却不见人影。
视线在青松背后多停留了片刻,薄言嘴角微微扬起,但只是片刻便压下去。
薄言迈出门槛,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啪!”
一颗雪球毫无征兆砸在薄言胸口,他拢着外套的手一松,外套落在地上,“谁?出来。”
“哈哈哈哈哈!”
出来的先是一阵清悦的笑声,紧接着一个红衣少女从青松后钻出来,“太子哥哥!你胆子好小啊!”
薄言很是惊讶,“明月?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你三哥。”
薄明月笑着跑过来,捡起地上的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碎雪,然后重新披回薄言肩上,眉眼清澈,“这毛袄子都快被你穿破了,我来做新衣裳给你啊。”
薄言并未听信她的甜言蜜语,一指头敲在她头上,“说实话。”
“啊!”薄明月呼痛,捂着头委屈道:“我说的是实话啊……”
薄言不为所动,“少来,你哥怎么会放你来我这儿?”
薄明月:“什么嘛,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薄言摇摇头,接过她手里的包袱,“就带了这么点东西?明天就走吗?”
薄明月嘿嘿一笑,挽着他的胳膊往里带,“怎么可能,过两天哥哥会派人送过来。”
【这小狗狗眼,装起可怜来,跟老五一模一样。】
【要不怎么是亲兄妹呢?】
【老五把明月送这儿来,是我没想到的。】
【以他多疑的性子,能把明月交给老薄,应该多多少少对老薄有两分信任了吧。】
【哈哈哈我觉得要更多一点。】
屋里传来说话声。
“我的房间在哪儿?”
“只有两间,另一间是福贵的。”
“那你跟福贵睡去。”
“……”
“你都不惊讶我怎么没死吗?不夸夸我长高了吗?长漂亮了吗?”
“嗯,惊讶,高了,也胖了。”
“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冬日阳光和煦,屋檐上的冰钩子被照得晶莹剔透,融化的雪水顺着冰面流下,在冰尖上停留片刻,然后哒的一声落在地上的雪洞里。
作者有话说:
摸摸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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