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亭抱着胳膊黯然伫立在窗前,衣着单薄身上披着件外袍,一头过腰的长发披散着任凭凉风卷起舞动。

    这个节气的温度已然骤降,白日都觉着凉,更莫提是在夜里,可那人却无动于衷。

    江倾衍眉头陡然蹙起,疾步走上前去。晏九亭闻声收回了注视远处的目光,一转头便看见江倾衍面色不佳地朝自己走来。

    他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江倾衍察觉到他的退意,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一把揽过他的腰身便将人拦腰抱起,便往那床榻走去。

    殿中侍候的宫人都颇具眼力见,彼此交换眼神后都纷纷退下。

    榻上虽垫着褥子,但这么直直摔下去还是生疼。晏九亭蹙着眉将身上痛楚硬生生忍下,刚想撑着身子坐起,江倾衍却蓦然顷身压上,将他抵在榻间。

    鼻间隐约嗅到一丝皂角的清香,底下的人应当才刚沐浴完。

    自从晏九亭被他从地牢带回后便没再戴那副面具了,这张匿藏已久的绝色脸庞此刻一览无余,因久病未愈而沾染上一丝病态的孱弱,观着却有一番别样风情。

    江倾衍一言不发地觑着近在咫尺的人,脑海中不禁忆起牢中那回蚀骨销魂的旖旎景象,心猿意马起来。

    但他到底理智在身,清楚这人现下禁不起折腾,故将心中旖念抑下,对上那双惊惧的眸子,他冷声讽道:“陛下怎么见了我便吓的跟只耗子似的,是不是以后还得藏把刀防身啊?”

    晏九亭对他的调侃不予理会,神色淡淡地望着别处。

    江倾衍也不恼,眸光一动,勾了勾唇角道:“莫非真的藏了?那可得仔细搜罗了。”说罢,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探进晏九亭的衣摆,触手一片细腻光滑,指尖轻浮自下往上探去。

    腿间蓦感一阵凉意,晏九亭又惊又羞,连忙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苍白的面庞与耳尖分别浮现两酡绯红。

    而衣摆中那只手即使被按住了,指尖也仍旧不消停地轻轻挠动,痒意难耐。

    “江倾衍!”他不由嗔视着眼前这人。

    “我还当陛下大病一场,连嗓子也给病哑了,现在看来倒还挺有精神嘛。”江倾衍嘴角一直勾起一抹弧度,眸中却是一片阴翳凌厉,笑意从不达眼底。

    晏九亭望着他默了片刻,突然开口:“从前种种是我不该,但你要报仇,做的这些还不够吗?”

    顿了顿,他继续道:“可我如今只剩这条命了,你若是觉得不够便都拿走吧。”

    江倾衍静静听完,倏地嗤笑出声:“怎么会够呢?陛下这等好颜色,天生就该关在笼子里供人赏玩的,如今落到我手中,自然是要不够啊……”

    最后几个字,他是刻意贴近晏九亭耳畔说完的,言语间轻浮暧昧令人遐想,仿佛已将底下这人当作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物。

    晏九亭羽睫颤了颤,丝丝缕缕的落寞哀伤在那眸底淡淡掠过。

    他脖颈上戴着的那块勾玉在二人身躯交叠的一片阴暗下隐隐生辉。这块玉佩见证了四年前那段短暂却刻骨的相逢相识,也令他那日在牢狱中的信口胡诌不攻自破。

    江倾衍既然还记得四年前的他,又怎会认不出这块玉来?晏九亭一直等着,等着这人认出自己,也在堵着这份年少情谊能否冲散他心中一星半点的恨意。

    但如今看来,这段他镂心刻骨的惊鸿于那人而言不过秋毫之末过眼云烟。

    摇尾乞怜的狗吗……

    晏九亭倏然想笑,他如今的模样倒是真像极了江倾衍口中说的那般轻贱。

    “我明白了,我会,任你处置,但请你,放过无辜之人……”晏九亭像是累极般颓然阖上了双目。

    江倾衍凝望着底下那人,嘴角笑意逐渐敛去,他双目微眯,眼中迸出的冷冽寒意宛若刀锋逼人。

    他自然清楚晏九亭言中所指为何人,心中既好奇他能为那人做到何等地步,又莫名燃起一阵无名之火,怒火中烧。

    江倾衍竭力压下没有发作,伸出指尖抚弄着晏九亭抿着的唇瓣,沉声道:“你那位亲卫可一点也不无辜。”

    晏九亭闻言睁开了眼,望着江倾衍的眸中带着一丝困惑不解,但他也不问,就静静等着江倾衍再开口。

    江倾衍似是刻意吊着他般,指尖玩弄半晌,才抬眼讥笑着继续道:“陛下就不曾想过自己为何败的如此惨痛?以至于毫无反手余地。”

    晏九亭眸中一黯,眼底闪过一丝冰凉。江倾衍话中问题的答案其实在宫变那日便已揭晓。

    叛军手上无端出现的兵符玉玺,以及那位权倾朝野的丞相骤然的临阵倒戈,无论哪一件都能令这天下风云变幻。

    而这二者竟一同袭来,打的他措手不及防不胜防,顷刻间,便令他全盘覆灭。

    是他疏漏,丝毫不曾察觉异况才导致东窗事发了竟无半分招架之力。

    放置兵符之地一向布防严密,层层把关极为隐密,要将这块兵符盗走实非易事。江倾衍要几乎每日都与他同进同出,要在他眼皮底下行事似乎不大现实。

    但他确实将那块兵符拿到手了,便是这点一直令晏九亭费解。

    江倾衍静静凝视着底下的人,也不开口解惑,沉寂半晌,他揽住晏九亭的腰身蓦然一个翻转。

    二人身躯此刻紧密地贴合着,彼此的体温透过身上单薄的衣裳交织着,晏九亭躺在他怀中能清晰的感受到底下跳动的胸口。

    这个姿势可比方才那会要难为情的多,晏九亭不禁想要远离,但江倾衍箍着他的腰身令他动弹不得。

    “乏了,睡觉。”江倾衍阖着眼,揽住他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腰下的圆润挺翘,“你想弄清楚那些事就老实点,明日再议。”

    闻言晏九亭挣动的身子逐渐沉静下来。

    江倾衍是真的疲倦不堪,自登基后便诸事缠身,晏九亭昏迷的半月以来他就不曾好生休息过,每日阖眼的时间总不过二个时辰。

    此刻拥着这人,呼吸间都是一片清香沁人心脾,莫名令人心安神往,他很快便沉沉睡去。

    晏九亭听着底下的人逐渐均匀的呼吸,冰凉的身躯感受着他炽热的体温,竟也缓缓生出一丝困意。

    这两个本该站在对立面的人,竟靠着对方给予的温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一切不过是造化弄人。

    翌日。

    晏九亭睁眼时身旁早已空无一人,他撑着身子坐起,望见窗外刺眼明亮,日已三竿。

    自他身体抱恙后,脑中便常常混沌一片人也昏昏沉沉,虽然嗜睡却从不安生。

    昨夜被江倾衍一直硌着直至入睡,一觉下来却异常安稳,倒是稀奇。

    殿中侍候的宫人机灵的很,晏九亭才醒来不久便已备好热水与衣物,服侍他洗漱更衣。

    收拾妥当后都纷纷一声不吭地退出殿中,他们虽面色如常,晏九亭观来却隐约觉出一丝异样。

    ‘咚’

    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响动,将沉浸在思绪中的晏九亭惊了一个激灵,他转头一看,只见阖紧的窗子被撞了开来,一道身影迅速从窗外翻入。

    不知是不是动作太过急促,翻进来时竟没稳住身形险些栽倒在地。

    那人站稳后才抬起头,晏九亭眉眼闪动了一下,眼前这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复辞。

    “主子……”复辞面上毫无血色,脚下踉跄地朝他走来。

    晏九亭连忙上前搀住他,将人扶到床边坐下。他从来不曾见过复辞如此虚弱的模样,心中不由一紧,忧色道:“你怎么样?”

    复辞按着胸口重重喘了口气,才摇头笑道:“属下没事。”

    晏九亭蹙着眉显然不信他口中所言,作势便要扯开他的衣襟。

    复辞想抬手阻拦却被投了一记刀眼,无奈只好任他将自己的上衣扯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结实强悍却伤痕累累的躯体。数道新旧不一的血痕纵横交错,左肩上那处箭伤不曾好好处理到现在还未结痂,而最为醒目当属胸膛上那块焦黑的烙印。

    晏九亭愣愣地伸手抚上这片粗糙,指尖触及的刹那却又猛然退开,抬眼再对上复辞那张面无人色的脸庞时,眼底已然弥漫上一层薄雾,流露着深深的哀恸。

    复辞最是见不得他这般模样,踟蹰片刻后小心翼翼将人带进怀中,轻抚着那簇长发尽量柔声道:“莫哭,我在这,我来带你走……”

    他也是个不会哄人的,只能搬出少时的话再用一遍。

    晏九亭听着熟悉的声音,阖了阖眼,任他抱了须臾随后地将他推开,故作平淡地道:“衣服脱了坐好。”

    复辞无奈照做。

    晏九亭从一旁的柜中取来太医留下的伤药,剥开盖子,用指尖蘸了些,可当对上复辞满身伤口时却又迟迟未敢下手。

    他久无动静,复辞苦涩一笑道:“我自己来吧。”说罢便想接过他手中的药瓶。

    晏九亭手一躲:“不用,我……”

    “要不还是我来吧!”

    倏然传来一声打断了二人来之不易的宁静,那道殿门也随之被大力破开,江倾衍满脸阴沉地缓缓踏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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